音顾和桑梓早开了门,立在门边看着这一幕。
若是将人逼到极致了,或许便会变得强大起来。果然,所有的人都彼此面面相觑,一时竟无人敢踏前一步。
桑梓忍不住好奇地问:“你那天为什么把死胎埋在院子里?”
音顾只看着喜眉,她虽然有些好了,但却又不够好,她现在全身绷得死紧,高度集中的精神也似一把火在燃烧着她的意志,也许她随时会倒下去……
“习惯了,”音顾淡道,也微有些别扭,“杀人灭口,掩尸灭迹也不是没做过。其实……只是觉得她看到了一定会更加痛苦,在她想象中,她的孩儿一定是粉琢玉砌般的吧。”
“可你忘了这是什么地方。”桑梓叹气,见那些人还在僵持着,那个夫人更是气得浑身发抖。“这喜眉怎么如此倒霉,嫁进这样的人家。”
“嗯,”音顾头,想了想,“经此之后,怕是她们之间的关系要完全破裂了。”
那边喜眉仿佛一下子撑起了这个绝小的角落。对于孩子是否能进庆家祖坟,她从未想过,她只是寒心于刘氏对这没活下来的胎儿的态度,竟然会露出那般嫌恶的模样。她可以忍受刘氏对自己的欺侮,却一丝一毫也忍受不了这个。她见众人还在看刘氏的脸色,便又大声地加了一句:“不管是谁要打这个主意,我越喜眉都说话算话,绝不欺人。”
刘氏伸指着喜眉,怒道:“好一个孝敬的媳妇,真以为庆家没有家法了?”
喜眉悲哀地看着她,管不了眼里流出的泪:“夫人,您又何曾疼惜过我……”
刘氏气极,众人见杵在这里也不是事,大小两个夫人的脸色都差极,只好先把刘氏扶着出了院子,直劝着冷静过后再来处理。
小弦也忙赶去扶着喜眉,替她捏了捏简直僵硬了的手臂。
桑梓慢慢走了过去,牵着喜眉的手回了房。音顾正在沏茶,她将温热地茶递到喜眉唇边,低眉轻道:“喝下去。”
喜眉浑然无觉自己在何处,像失了魂的人一般,听话的喝下了茶,直到那暖气在xiōng中游走了,她才渐渐醒过些神来。
顿时万念俱灰。
“累么,”音顾问。“累的话,便去睡一觉吧。”
喜眉麻木地走到床边,倒头便躺下。
小弦忙替她盖了被子,然后忧心忡忡地请了音顾出去:“音顾姑娘,您救救少夫人吧,我看她都不想活了。”
“呆在这地方,活着也确实没什么意思。”音顾淡道。
小弦吓得忙又把她扯远了一些:“您别吓我呀。”她叹了口气,“我也觉得少夫人命苦,遇到这样的婆家。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少夫人她认命得很,就算她刚才撞了夫人,可是她依然还是得承受后面的怒气。”
音顾抬头看着天空,突然道:“其实我很喜欢她笑。”
小弦愣住,音顾姑娘似乎也笑了笑。
“她需要人推一把。”音顾又道,“命是可以改变的。”
小弦没听懂,咬了咬牙:“总之,音顾姑娘,您会帮她的,对吗?”
音顾转头道:“你守着她睡觉吧,我去去就来。”
小弦只得行了礼,看着音顾离开了院子。
音顾直接去找了刘氏。
谁都知道音顾姑娘之前治好了大少爷,见她来找夫人,便不由想到刚才夫人脸色铁青,直喘粗气的模样,所以,忙让了她进去。
刘氏见到她,本也没有好脸色给,可是自己现在气得心都在绞痛了,只好勉强笑道:“劳烦音顾姑娘来走这一趟,我应该没有事吧?”
音顾给她把了脉,了头:“夫人对家事件件Cāo心,又出了些意外,自然会有些不逮力的地方,休息一下便可。”
刘氏叹气:“刚才你也在吧,倒叫你看笑话了。”
“那死胎是我埋的。”音顾突然道。
刘氏一惊,瞠目道:“你为何……”
“我尚略懂些风水,”音顾早早便知道这个刘氏最信什么,自然不会错过机会。她正色道,“喜眉意外小产实属无奈,可那孩子的死,却是替庆家背了灾,若不然的话,大少爷就不止吐血了。大少爷命格中当有这一难。”
刘氏顿时心就乱了,话也结巴了:“那、那现在,我儿、他……”
音顾又是张口便来:“既然孩子替父亲去了,父亲自然就没有大碍了。把那孩子埋在院子里,也是应对之一,万万不可再动。”
“那刚才……”刘氏不由疑道。
“刚才谁多说一句,无论是什么,喜眉大概都要与人拼命的。”音顾面露惋惜之色,“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她受了不治之伤,再不可能怀孕了。”音顾摇头道。
刘氏顿时“啊”了一声,愣在了那里。
“喜眉进庆家,也是命中注定,不过现如今,我看她与庆家缘分已浅,留不住了。”音顾站了起来,“那个妾室却也是命薄又刻薄之人,夫人还要多多留心。”
“你……”刘氏终于不得不正眼看着音顾了。她很早就觉得这个女大夫神神秘秘,却没想到她还懂看相之类的玄术。“你为何到现在才说这些?”
“时候到了便有话直说而已,音顾并无他意。”音顾拱手微微行礼,“言至于此,再没有可帮的忙了。”说完,她便退下了。她走的时候步如杨柳拂风,轻盈无声,刘氏在背后看着,越发觉得她不似凡人。
“慢慢来,慢慢来。”刘氏坐在桌边,自语道,“家里的事,看来要大清洗了。”她想到了刚才忤逆了她的喜眉,耳边便就响起了音顾刚才说的话,“既然没了缘分,留不住了,那就只好不留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也不算我儿错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