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beer
2024/03/21
前言:
本文包含且不限于ooc、私设、纯爱、致敬、违背祖训的决定、我觉得她是猫那就是猫.jpg、怎么祷到床上去了.png、圣三一知名公务员.gif、“如果有老师觉得玛丽是坏孩子,还请忏悔”等。|最|新|网|址|找|回|-|最|新|网|址|找|回|-
在这儿再次声明一下,我是纯爱人,要看狗面请找老陈,要看扭曲请务必去找乡人,我只会写酸酸甜甜的正统派纯爱捏。
假使没有醒来时全身骨架所传来的彻骨剧痛,老师说不定会误以为和樱子一同度过的那个夜晚仅是一场春梦。
而今,不论是梦,抑或是现实,它们皆已过去。身在夏莱办公室的男人目前正睡眼惺忪地呆望着面前的文件山。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堆文书非是由于各种事项而被迫推迟处理的公务,而是他原本计划留到以后再搞定的文档。
随着“啪”的一声清响,青年的左手掌便盖在了他自己的面庞上。
“预定在两周后完成的报告也做完了,凛酱应该不会怪我吧?”从手指的空隙中映出的是两只满布血丝的眼珠,人体的憔悴一眼可见,“接下来该干什么好?工作吗?工作吗?还是工作吗?”
忘不了,忘不了,还是忘不了。
今日是老师自圣三一返回夏莱后的第三日。
从大圣堂那边回来之后,他就把自己关在夏莱的大楼里,不眠不休地开始解决堆积在案头的公文。期间只有那三天的值日生以及天使24的店员小空能够见到他,而且他这几天亦很罕见地变得寡言少语起来。
第一天的值日生早濑优香曾检查过他最近的消费清单,却查不出什么来,毕竟单据上的开支都有理有据。第二天的值日生鹫见芹奈在协助青年批阅文牍的同时,也给他的身体做过检查,结论是生理和心理皆无大碍,最后只得以劝对方多休息了事。千禧知名窃听狂魔对此同样一筹莫展,因为男人紧闭房门前的那段时间根本没有能让她偷听情报的机会。至于今天的值日生嘛……
“老师,芹奈同学昨天就叮嘱过您要多多休息了哦。”
圆堂志美子。
这名酷爱读书的双马尾少女现下的眼里满是担忧之情,那头以粉色为主的渐变色秀发则似是和主人的心情同调了一般,瞧着黯淡不少。她既不像紫发的会计那样对老师的金钱流动有着敏锐的感知,亦不像与其同校的救护骑士团成员那样能时刻掌握老师的健康状况,更无其他那群拥有显著特色的学生所具备的才能或特技。
志美子喜欢看书,擅长的是读书,占据她平日大半时间的也无非是书籍和老师罢了。因此,笨拙又普通的她这个时候全然不晓得自己该做什么好。
就像不远处那位顽固地想让自身保持清醒的男人一样。
“根据联邦学生会那儿的说法,您已经将下个月的文件都预先审阅完毕了。”尽管自知劝说难起作用,可粉发的女孩仍有着自己的坚持,“您实在没有必要强迫自己这么拼命地去工作的。”“……或许吧。”这一回,青年的双手皆捂在了自己的脸上。而他随后微微地低下头,眼睛经由指间的空隙窥探着外部的世界,被堆叠好的文书已为志美子所搬离,是故他看到的是一张颇为整洁的办公桌及一个不知空了多少次的咖啡杯。
“但是,我现在好像还不困。”
这要是假话的话,那倒还是件好事。
肉体分明透支到了极限,意识却连借睡眠之机逃离这具躯壳的意思都没有。即便有名为时间的刻刀,现时的老师依然能清晰地记得自己在大圣堂的那间密室内干出的荒唐事。鼻中尚存有那好似幽兰的体香,温润柔白的肌肤触手可及,紫红色的翦水秋瞳更是令他感到自身的躯体与赤裸无异。
他的心则颤抖不已。是出于羞愧的战栗?是基于背德感的激动?他本人也说不清,但他无法入眠确实是真事。
——既然是这样,那就给自己找点事做。
结果便是目下这般。
外面灿烂的阳光通过大楼的玻璃照进这窒闷的屋子,把男人佝偻的影子印在了空白的桌面上。他本打算伸个懒腰,活动一下胳臂,却发现自己的关节早就僵硬得不行,犹如童话中没加过机油的生锈铁皮人。燃尽了的他最后不得不让自己的上身趴在桌上,暂且弯不过来的手臂就这么直直地摆在那儿,使他看着又像是个才打完小怪兽,便“唰”地飞走的奥特曼。
话虽如此,可青年终究没能睡着。
“您仍然睡不着吗?”侍立在侧的志美子小声地问道。
“是啊,不晓得为什么。”倘若爱书的女孩能看清他这时的脸,担心程度大概会再深一层吧,“不过这说到底只是我个人的任性而已,辛苦你了,志美子。顺带还得请你替我向优香和芹奈道个歉。”
“老师您这说的未免太见外了。我们都是自愿来担任您的值日生的,各个学园的大家想来也是这样认为……”
讲到这儿,少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您若是不介意,能否准许我为您泡一杯热茶呢?我从图书馆的藏书里看过助眠药草茶的配方,不知能不能帮得上您的忙。”
低沉的男声很快就回应了她:“类似的办法,优香其实用过。”在筹备晄轮大祭的小型会议上,千禧的书记诺亚便曾用特制的茶“放倒”了已然积累诸多疲劳的优香。而后优香依样画葫芦,亦于值日的第一天给老师配制了相同的茶,可惜未见成效。
不知是不是老师的精神太过强韧的缘故,不拘是提神的咖啡,还是能使人安眠的药茶,它们皆没起到应有的效力。这恰是他近日喝咖啡如喝水的主要原因。
“这样呀……”抱着书的图书委员听得此话,不禁陷入了沉思。要说她没为自己无力帮老师消除烦恼一事感到哪怕一丁点的失落,那必定是在说谎。只不过,比起心底的小小沮丧,她更关心自己所敬爱之人的现状。在药草茶这一方案被排除后,志美子便抛开多余的思绪,再度认真地思考起来。
——自己的日常既与书籍息息相关,从书这方面入手又如何?
出乎志美子意料的是,老师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她的邀约。
“每次来到圣三一的图书馆,都会感觉这里的藏书真的是很多啊。”
肢体僵直的男人花了好半天时间,方在粉发少女的协助下抵达了目的地。虽说他挑了一个不起眼的僻静角落坐了下来,但看上去还是有点不自在。当然,也仅仅是“有点”。
事实上,志美子不是没听说过学园内流传的“老师的女朋友”等流言,亦知道老师把自己关在夏莱办公室正是从那样的圣三一回归后的事。当她提出“要不要来看些书”这个建议的时候,其实内心并不抱多大的期望。没成想对方竟然同意了。
她油然侧首看向坐在窗边的男人,此时的老师毫无为人师长的气派,上半身如同待在夏莱时那般伏在学习桌上。然而他的头此刻是歪过来的,充满倦意的眼瞳无言地回望着立于书架之下的学生,像在守望,又像在期待着什么。这位先生眼下与其说是指导过基沃托斯无数花朵的sensei,倒不如说更像是跟这些女生年岁相仿的男高中生。
待到二人对上眼神的那一刹,志美子都必须承认,她的心跳得有些快。
为了排除内心的尴尬,少女在取下自己准备推荐给老师的那几本书后,就踩着不疾不徐的步子凑近了青年所在的这一桌。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老师。”她安静地将搂在怀中的书本一本本地放在桌上,“我个人认为比较适合您阅读的孩子都在这儿了。”“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才对……都多大年纪了,却还像个顽童一样要求人做这做那。”自称为“顽童”的人一面吃力地直起身子,一面随性地嘲笑着自己。
如今正值中午,图书馆里仅有他们两个人。在这等情境下,老师依旧遵守着馆内的各项规章制度,尽其所能地不令志美子及可能入馆借书的人感到困扰。他稍稍摆弄了一会儿自己的十指,继而小心地把书拿到跟前,再缓缓地翻开书页,看起来对自己身体的状态没有半句怨言。
率先发问的反倒是坐在他对过的志美子:“老师……实际上有一个问题,我在离开夏莱前就想问了。”闻得此语,男人登时停下了翻第二页的手:“我想也是。有问题就问吧,志美子。今天的你貌似不太像你。”
粉发的图书委员不由得怔了怔。
“请问,不太像我,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也许是先前的劳累所致,老师的脑袋就那么软趴趴地垂在那儿,不曾仰起,“一旦得到或偶然读到一本好书,你通常都会兴奋地和别人分享这份喜悦,说到表现出来的样子……跟千禧学院工程部的小鸟同学差不多,可以说是浑身皆迸发着热情。”看着做出这等解说的客人,少女的眼前顿时生出了讪笑着挠头的青年的图景。
“你只需做平时的自己便好,我很喜欢那样的志美子。嘛,别看我现在这副样子,sensei我啊,终归是个大人。迟早会将心态调整好的,不用过虑。”
“就是因为您以大人的身份自诩,大家才会万分担心呀。”
透明的镜片折射着来自外界的光,使得女孩眼中蕴含的感情不甚分明:“每回要逞强时都会说自己是大人。您不觉得这么做的您很狡猾么?”她的发言亦未到此为止:“况且我没记错的话,自从您在我们学校得知那个传言后,便始终维持着缄默。假如不嫌我冒昧,可否告诉我,您到底为何将自己幽闭在夏莱的大楼里?”
“这问题,真是够直白的啊。”志美子仿佛能看见老师那张略微露出苦笑的脸。
少女则全无退缩之意地开了口。
“对我来说,从书中知晓了以前未尝了解过的知识,是一件非常令人开心的事。但世界上也有从书本里学不到的知识,比如说,有关老师的事情。”她看了一眼男人手边被摞好的书籍,“有想钻研的课题就去翻对应门类的书,有想从老师这边打听的事就直接问老师。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我不希望成为那种妄自揣度他人的人。”
“……要说和那个传闻完全没关联,那一定是在撒谎。”
做出答复的男子却重新读起了书,轻微的男声同纸张翻动的声响交错,演绎出某种捉摸不定之感:“渚当时问我有没有和学生交往,我很老实地说没有。只是我那会儿想到了某个问题,爱在我眼里究竟是怎样一种存在?”
“爱是什么,我是知道的哦。我可是用心地从书里学习了呢。”
听到志美子的发言的青年当即为之莞尔。
“是啊……不管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傲慢与偏见,还是霍乱时期的爱情,这些书都有在写爱情。不过我至今还记得志美子你当初来夏莱报到时的宣言。”
——“就像书中的故事一样,属于我们的故事,也开始了!”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句话。
“老师您没有忘记这段话……说真的,我很高兴。”
相比于面露喜色的粉发女孩,男方的情绪就显得要平淡许多:“名著所描绘的爱情固然皆是叫人难以忘怀的经典,然而它们都是归作者以及笔下角色所有的‘爱情’。”说着说着,他便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对面的学生。
“而我的爱,是我和将来的那个‘她’所要共同寻找的答案。”
圣三一的图书馆不久就迎来了下午。灿烂的日光虽然热力不比晌午,但仍旧明丽到足以衬出坐在图书角附近的老师的孤独,丝毫看不出是天气预报认定为会下暴雨的天色。大约是志美子的回归给秩序的维系提供了很大的帮助,目今的图书馆安静得唯有翻页声和远方随风送来的学生嬉闹声在馆里回响。
纵然知道老师在这里读书更多的是为了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以便进入梦乡,负责管理此地的图书委员还是默许了他的行为。沉浸在油墨味中的男人默默地阅览着纸上记录的文字,他的心却有异于表面呈现的淡定,躁动不安至极。
爱情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呢?
樱子婀娜的身段于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就算两人默契地没有上本垒,亦不影响他们做过异常亲密的接触的事实。或许青年可以用“自己尚未向玛丽告白”这类拙劣甚而卑劣的话语充作借口,可是,如若要把玛丽当作对等的恋爱对象看待,那无论怎么逃避都是没用的。
难不成,自己确然是那种只知肉体欢愉的滥情之人?
老师自然是不太愿意承认的。这不仅仅是玛丽的问题,更是和樱子息息相关的问题。修女会领袖所展露的坦诚态度让他记忆犹新,银发修女那一夜的献身明显是源于发自肺腑的好意,结果一心想要回避现实的自己只将她视为炮友……这种想法对得起樱子的那份真心实意吗?
思及此处,他用左手生硬地托着左脸,扭头凝望着彼端的大圣堂。有时候他会觉得,在某些莫名其妙的事上纠结的自己恰恰是基沃托斯最莫名其妙的人。倘使他的臂弯足够同时拥玛丽和樱子入怀,那他方才顾虑的东西不过是自取烦恼。
可他做不到。
他是老师,不应对心爱的学生们说谎。爱的就是爱,不爱的就是不爱。即使抛却教师的身份,你就忍心欺骗这群真诚地仰慕你的孩子么?你真的有把她们当成值得喜欢、值得爱的学生来看么?
强大的压迫感、自我厌恶感同性欲一齐涌上心头,老师忽地有了一股想吐的冲动。指尖宛若还残留着处子雪肤的光滑触感,对自己的厌憎随之伴生,两类情感逐渐累积成罪恶的高塔,构成了无穷无尽的压力。发^.^新^.^地^.^址 wWwLtXSFb…℃〇M饱受重压的人因而渴求着纾解,具体地说,便是泄欲。
看来自己不止是顽童,还是个小家子气的人。他情不自禁地于心中讥笑着自己。
“……下午好啊,老师。”
偏就在这时,一阵他绝不会陌生的温柔招呼声在他的耳畔响起。
青年旋即顺着嗓音的来处看去,只见那名他爱慕已久的橘发少女正抱着一本食谱,亭亭地立在桌旁。玛丽今日仍是平常那副黑白修女的打扮,朴素又透着十足的纯洁感,湛蓝的美眸与窗外一碧如洗的天空遥相呼应,进而彰显出了小修女笑容的柔美。地址发布邮箱LīxSBǎ@GMAIL.cOM
“您介意我坐在您对面吗?”她笑着问道。
“我并不介意哦。”老师用力地眨了眨眼,“只是我有点好奇,玛丽你今天怎么会来图书馆?按理来说,和修女会关系较为密切的应当是古书馆才对。”
玛丽也没有刻意隐瞒来意的意图:“之前听说老师您回到夏莱后便足不出户,避不见客,修女会的大家都相当担心您。所以除开每日在圣堂内为您祈祷以外,我还想着学习制作几道有益健康的菜肴,好托人给您送过去……”她即刻就一转话锋:“但看到您终于愿意出门走走,我想这比什么都好。日向同学她们想必也会感到放心的。”
“抱歉,叫你们如此费心委实不是我的本意。”男人缓慢地阖上了眼皮,继而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我只是在为某件小事闹脾气。现在仔细想想,我果然还是太过不成熟了。”“老师也会有感觉自己很幼稚的时候吗?”旁听的小橘猫颇感讶异。
在费力地揉了揉太阳穴后,这位基沃托斯的外来者才再次睁开眼睛,眼珠上布着的血丝当前还未完全消退,致使他整个人瞧上去有如一头困顿的负伤野狼:“经常有吧。”正说间,他便示意玛丽不必顾忌自己,只管坐下就好:“成熟从来不代表着超越人类,大人亦不意味着没血没泪。成熟的大人同样会自作聪明,会恼羞成怒,会哭,会笑,会烦恼,更会做事后来看数都数不完的蠢事。”
“再说了,不同的人对‘成熟’会有不同的定义。在凯撒pmc负责战术指挥的将军曾经被srt的孩子们打得一败涂地。但是当两方又一次碰面之时,那个人却提议给兔子小队供应物资,还表示,‘只有能笑着与敌人握手的人,才能称为成熟的社会人。’玛丽你看,这就是他对‘成熟’的见解。所以我很苦恼。”
“苦恼?”那双澄澈的眸子似是能渗入青年的心河。
“人有做得到的事,也有做不到的事。这是我的一大信条。”他边说边悄悄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好叫自家的学生觉察不出自身下体的异状,“因此我常常会思考,假设遇上了办不到的事,自己该怎么做?”结合已有的种种线索和长年聆听他人告解的经验,冰雪聪明的玛丽迅速把握住了要点:“您是指恋爱这方面的?”
“玛丽意外地喜欢这类话题呢。”
“老师您又在说笑。”被青年这么一逗,小修女的玉脸瞬间浮上两朵红云,“不过老师您所说的做不到的事是……?”对长居大圣堂的玛丽来讲,纵使老师不久前给她打过预防针,她终究是有那么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面前的人会在关键节点掉链子。
见少女不再谈论自己近来避讳的内容,老师的言行亦变回了原先的爽利:“小的有让优香找不到我藏的发票,大的有……”言及此处,一道与白子相肖的黑色身影于他的心头一闪而过:“大的有抛弃学生独活。不论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办不到。”
尤其是后者。
耳闻这段自白的修女随即体会到了老师埋藏在心灵最底层的沉重,不由得暗暗后悔起了自己的口不择言。反而是说出那番话的人在试图将气氛扭转回来:“呃……话题跑偏了。再怎么说,这些事离今天的我们都太遥远了。刚刚只是在举例,玛丽你不用想太多,不过我近些天琢磨的东西的确跟你联想的那个传说有点联系。”
“尽管这里并非教堂的忏悔室……”顷刻间下定决心的玛丽把怀里的烹饪书置于案上,神情庄重,宛如夹杂着冀求赎罪的虔诚,“可您若有想要倾诉的意愿,那我定会回应您的祈愿。”
玛丽同老师之间的接触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她常于闲暇时去夏莱担任值日生,老师则屡屡来大圣堂附近的公园陪她晨练,相较于无缘亲近老师的大多数学生,她算是和这个大人走得很近的少数学生之一。然而,两人的关系也就止步于此。
她鲜少见过老师“大人”以外的一面,即便有,那样的稚气里亦无她现今所看到的带有几分软弱的痛苦。作为在不少人眼里带领学生的可靠存在,老师这种大人兴许是不合格的吧。
“那么,请问具体是什么问题呢?”
是故,她才不能放着这样的老师不管。此乃她在初次同对方会面时便已立下的决意。
“……虽说我向渚坦白了自己还没交到女朋友的事实,但是吧,”男人起先的语句还算流畅,可是不知为何在这儿顿了一顿,“我在想,我要是真交到了女朋友,我该如何看待其他学生们。”“您莫非在担忧您此后要怎样处理其他学生的求爱么?”女孩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扎好的发辫顺势往一旁垂下。
然后她就瞅见了坐在自己前方的身体在不断地颤抖的奇景。
不是由于生气,而是由于青年在憋笑。
在察觉到小修女鼓起了可爱的脸蛋后,他便飞快地转变了态度。
“咳咳……玛丽你是怎么想到那儿去的?”
这一问反过来把少女的话给堵住了。归根结底,她难道还能告诉老师,自己在告解室听过校内外无数学生对老师产生的欲念和妄想吗?至于自身在暗恋之人眼前不经意地流露出不似修女的娇憨一面这等小事,她本人也有意无意地将其忽略了。
橘发的女孩最终唯有自顾自地把对话推进下去:“只不过是忽然想起了您的交际圈而已。”“啊,这个……会让你这么想,确实有我的责任在。”老师很快像往常那般包容了她的发言,“只是我考虑的是一个更为抽象的问题,那便是‘爱是什么’。”
“我曾经在跟渚交谈时就这个命题讲了一大堆话,到头来只觉得自己讲的尽是些空话、套话、没用的话。毫无疑问,我喜欢渚,喜欢基沃托斯的每位学生。可这是爱情么?”
男人的视线徐徐地落在了玛丽的粉脸上,目光温柔又杂有些许的伤感:“如果我交到了女朋友,对她说‘我爱你’,那这就是所谓的爱情么?我能就这么对那些不肯死心的学生说‘我爱她’么?”
“如果我再进一步,和女朋友建立了肉体关系,那这就是所谓的爱情么?我能就这么对那些不肯死心的学生说‘我爱她’么?而玛丽你,又对爱有什么看法呢?”
被问及的学生迎上了老师的注视,接着诚实地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
说实话,她对“爱”这一概念确乎认知有限。
在小修女的心目中,爱为崇高之物,亦正是因为这点,她才会为此感到困惑。她是立志成为真正的修女之人,宣发终身愿以后便要以神之名去爱世人。但玛丽清楚地知道,自己对老师有着非同寻常的偏爱,恰如她于巧合间读到的那本荆棘鸟所描述的那样。她也曾不止一次地趁着夜色,在修女会专属于成员的忏悔室中忏悔,却永远无法弭平内心深处对老师的爱。
对世人的爱与对老师的爱,她皆难以割舍。爱情不可能如荆棘鸟写得那样简单。读过那本书的少女很是明白,爱因其崇高而极为沉重。所以她接下来的回答相当简单。
“我对此能给出的唯一回复可能就是,‘要对自己诚实’了吧。”
如此说着的玛丽双手互握,且将其放在胸口处:“我身为预备修女,实际上还有很多不够成熟的地方,我不能也不想否认这些。可是,倘若无视这些缺点的话,我是怎么都不可能前进的。”
“同样的,您刚才既然说了那么多,这便足可证明您并不认同那些判断,更有相应的想法。我听得出来您言论中对学生的关切,那不妨把这份坦诚展示给学生,展示给自己吧。一个人绞尽脑汁地寻求正解只会徒劳无功。不过,无论您将来的决定为何,我都会一如既往地支持您。”
——神啊,还请原谅我。
玛丽一边向男人回以与平素无二的纯真笑容,一边在心里祷告,祈求着神明的宽恕。只因她陡然发现,自己竟无意识地借用神祇的名义,想探求钦慕对象的真心。
“对自己诚实……吗?”
青年沉吟起来,随后瞟向图书馆外的晚空。当下的天色和来时比要更为昏沉,夕阳仅有半张脸尚露在地平线一带,将天际的浮云灼烧成同少女的发色近似的橘红色。微暖的秋风则从开放的窗口吹入,为室内带去白昼所剩不多的温度。夏季已然离去,徒留老师这一朵向日葵面朝落日,从而在地板上拉出一道略显狭长的影。
“说来好笑,”橘黄的日光投射在男人的面颊上,却遮不住他嘴角牵出的弧度,“到今天为止,我有将近三天没睡过觉了。若要论对自己诚实,我现在应该先补个觉。”
言毕,笑意不改的他便偏过头来:“不知您是否允许我在这清净之地打个瞌睡呢,玛丽大人?”
等到整理好众多书架的志美子回到老师这边时,替熟睡的老师盖好衣服的玛丽亦瞥见了等在架子旁的图书委员。眼看粉发少女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橘发的修女只是笑着把竖起的食指摆在唇上,示意来者勿要惊扰到她们都敬仰的这个人。
没过多久,在小声叮嘱志美子要好好照顾老师后,宽下心来的玛丽这才抱着借来的健康食谱,蹑手蹑脚地走出图书室。
又是一个需要忏悔的夜晚。
很久很久以前,圣三一某位著名的公务员曾对她的后侪说过这样一句话,“保守秘密的人必须同时保守她有秘密的这个秘密。”奉行秘密主义的修女会成员们也许没听说过这句名言,但她们会用实际行动去践行它。
“请您醒一醒,老师。如今可不是睡觉的时候哟。”
温和的呼唤声悄然钻入男人的耳中,并在由于睡意而混混沌沌的神识撬开一丝能够透进少许光亮的缝。不得已醒觉过来的他勉力寻回头脑内剩下的那一点清明,用半睁不睁的双目去查看周遭的事物。但见这间小屋几近没多少像样的陈设,且缺乏光照……说是这么说,不过屋里看上去十分干净,貌似时常有人来此打扫。
而站在他后方说话,还以手去扶稳他的身躯的人应当是……樱子。
歌住樱子。
“我……这儿是哪?”老师懒散地挪动左臂,用手掌轻轻地按压着额头,意欲令大脑恢复往日的明晰。关节与肌肉则通过五花八门的痛感来表示抗议,这明摆着是肉身长时间高强度劳动后骤然放松下来衍生出的症状。
“这个房间是大圣堂专门为修女会的修女们提供的告解室。真没想到您居然会躲到这边来睡觉。”修女会领袖目下的语气既有三成的无可奈何,也含有对操劳多日的老师的疼惜,“事情的梗概我已从志美子同学那儿得知了,还望您以后别再如此。”
“知道啦知道啦,那我睡了有多久呢?”
装作漫不经心的青年下一秒便听到了叫他瞠目结舌的答案。
“大概快有一天了吧。”大约是晓得自己的揉肩手法有多拙劣的缘故,樱子放在他两肩上的手未曾做多余的事,“志美子同学当时都急得快哭出来了。希望您下次再有此类奇行时,能跟当天的值日生提前打个招呼。”
“啊哈哈……”老师只得干笑,毕竟这确然是他的疏忽。更何况,在经历过那个夜晚后,他总感觉自己在樱子的面前抬不起头:“那我是不是该马上离开这里?”
银发的丽人却像是没读出男人的心思一般,十指当即用上力道,迫使他乖乖坐好。而修女服下丰满的胸脯随即变为他的靠枕:“老师您这个时候不要再逞能了。连我都看得出,您已经浑身酸痛到整个人皆动弹不得。没有学生乐意见到您摧残自己。”
熟悉的体香自然而然地飘进了老师的鼻子里,进而勾起他一直强行压抑的欲望。
“虽然我们修女会有许多东西是不便对外公开的,但是为了老师的话……嗯,让您留在此地休憩并不是不能接受。”少女的上身稍微前倾,柔顺的白色发丝一绺绺地掠过他的脸颊,软乎的触感则包裹着他的后脑勺,“我说过,身为和您一同保守秘密的人,身为名叫歌住樱子的您的学生,我会对您坦诚无比。作为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