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小说发自】双日壹七寸厚度的船板之外永远涌动着海浪沉重宽广的流淌声音。更多小说 LTXSFB.cOm
七寸厚的船板以内,是永远前仰后合地轮回着的,男人女人精赤条条的健壮身体。
成群的男人和女人,筋肉绽露的臂膀收拢而后伸展,行动整齐划一,坚定而且流畅,他们步调一致的深长呼吸像一种吹过山谷的阵风。
在这个低矮昏暗,头尾十二丈长的直通舱室中,从头到底层层叠叠地拥塞着赤裸的身体,弥漫着浓烈的汗热和人臭,但是高昂的鼓声能够穿透它们。
在皮面上滚过的鼓槌像一个大雨前由远而近的雷鸣,最后一个高音戛然而止。
每一双握持住原木把柄的手背上,指骨的关节突然锐利地耸动,每一支弯曲的手臂都在发力伸直。
板壁以内,四十支一丈长的木柄倾斜向前,而在板壁外侧,整齐如同雁阵的两排四十支宽阔的桨叶,深深地犁入了汹涌的海水。
从琼州到槟城。
整个夜晚巨大的楼船在海峡中兼程南下。
群岛之间的风向变幻无常,倏起忽逝,水手们在甲板表面忙碌地调整三座布帆的受风角度。
而在甲板以下的舱室中,一百八十个划桨奴隶分成两边,各自倚靠住一侧的船舷。
每排一侧三人,三个人一组合力操作一支巨大的木浆。
他们分成三班轮换,保证每一时刻都有一百二十双手臂同心协力,连续不断地推拉四十支桨扇划动海水。
人力和风力并用使巨轮在整段航程中一直能够保持足够的航速,这是琼州官府的珍珠海岸号桨帆船,正在执行从王朝本土前往南洋殖民地的月度航班。
大周在立国三百年后进入大治的盛世。
王朝赢得了从西北的漠野直到广阔南海的统一霸权。
南洋出产的贵重木材和珍珠珊瑚,可以满足富裕阶层的奢华享乐,王国的军队,商人,冒险家和流浪者们既勾心斗角又携手合作,在南洋的岛屿上建立起了一座又一座殖民城市。
大陆与群岛之间需要舰队压制敌对势力,也需要船舶运送往来的旅客和货物。
这个传统的大陆王朝正面临着由岸入海的最新挑战。
入海就要划船。
划船是永远的苦役。
从内陆征召的劳工也不适应海上的湿热气候。
伴随着对于南海的征服进程,大周将俘获的敌军士兵和当地居民充做奴隶,那些不幸成为船奴的男人女人们一旦出海,就被铁链束缚在黑暗的大船舱底,拼力推拉巨桨直到精疲力竭。
在与前后同伴相隔两尺三寸的狭窄空间里,赤裸的男女肉体并肩挤坐在一道简陋的板条上,前伏身体揽桨入怀,而后挺腰仰头奋力推出……这样钟摆一样的机械运动,命中注定地将是他们整后半个人生的全部。
桨奴们拥有一个无穷无尽的路途,但是却永远羁留在原地。
舱底的时空并不是为了人生而存在的,这一百八十条肉体组成的共生聚落,仅仅只能被看做纯粹的动力产出,或者至多……再加上海运成本。
衣服可以不是成本,所以这些肉体永远精赤条条地一丝不挂。
毫无疑问,操桨就是工作的全部,所以每一对肌腱筋骨组成的手臂,都被局促的铁链连接到船桨,每个人的右脚脚腕都被锁定在舱底安装的铁环当中。
另外还要加上脚镣。
船奴偶尔还会离座行动解决生存所需,在海船这样几步路之外就可以是无边水面的窄小空间里,对双脚粗而短的沉重制约是保证秩序的必要安排。
最后会是皮鞭。
针对每一个不能合上鼓点节奏的肉体必须施加皮鞭。
无论青壮老幼,健康或者患病,他们活在这里的唯一意义只是持续不断的生成能源。
每一次划行,每一具赤裸裸的筋肉机器都必须为航船前进付出一百二十分之一的贡献。
如果它不能做到,就用疼痛强迫它做到。
不管它是虬髯大汉,还是窈窕少女,哪怕它是一个鬓发斑白的老妇,甚至是一个怀孕十月,即将临产的未来母亲。
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女人。
每一次出航,那些被铁链深锁在珍珠海岸的舱底,周而复始地操桨击水的船奴总是男女混杂。
虽然女人的爆发力远远弱于男性,需要极速冲击撞毁敌舰的战船只能使用男性桨手。
但是妇女被认为拥有更优良的耐性。
她们均衡的节奏和绵长的运力能够使长途航行更加平稳。
对于装载旅客和货物的民船,女性船奴可以占到全部桨手四分之一的比例。
男女奴隶的不同身价还会涉及到运营成本,而南海女奴在体力劳动上的物美价廉,已经可以算是件众所周知的事。
宽脸厚唇的南洋女人身材低矮,肤色黝黑。
她们肯定不是杭州西湖里泛水的画舫愿意出高价收购的女人,但是她们并不瘦弱。
热带女人的肩臂强壮,腰腹坚韧,她们传统上就是当地日常生活中的主要劳动力。
她们的来源也很充足。
王朝的军队和风投商人组织的武装民团在南海岛屿的热带丛林中四处搜寻,把捕捉原住民当做一种狩猎游戏。
从槟城返回的珍珠海岸像装载货物一样为他们带回猎获。
整个的腊月里这些急于回家过年的进口商在琼州城里抛售积压商品,造成了市场物价持续下跌。
官府在城边为南洋奴隶交易专门划定了地域,用木栅栏围成的广场中到处站立坐卧着脖颈和手脚系带铁链,眼神空洞,表情麻木的男人、女人和儿童。
他们大多赤身露体,偶尔见到的半裸女人也只是在腰间围住一条窄小的麻布短裙。
这些光裸的棕色身体成群结队的聚集在一起,非常像是一大片放牧归来,已经收拢入圈的羊群。
琼州海事管制所受命于官,操办一切南洋船务,每到这时逢低吸纳,大批入货,往所里管辖的船奴营地里装进去熙熙攘攘的几百号人口。
进到营中不论男女,去除所有剩余衣物,手脚砸镣,再给额头刺上一个黑色船锚,胸脯中间另刺流水数目。
有时候战事完毕,军队还会送进来俘获的敌军战士,这些降卒左右脸颊还要加印一个虏字,对他们用的可就是烙铁,以后管理上跟平民肯定也有区别。
每逢执行出海运务,提早一天从前往后报那一串顺序号码,有缺的就是死了,再多报几个下去添补完整。
政府的采购行为资金充裕,而且利益驱动,最后难免会变成徇私舞弊的福利。
海事管制所采买南洋奴隶变成了挣取外快的门路。
大船深入远海,航速是没人能够保证的,桨手的能力高低,和船务运作的好坏没法建立必然联系。
每一回出海去要死多少船奴也不可预测。
海事所批量购进的奴隶渐渐变得品质参差,既有青壮也有老幼。
反正一旦下去舱底,他们的日子屈指可数。
甚至可以合情合理地猜测,海事所从采办到水手是串通好了,出到海上有意无意的多弄死几条性命,多死多买,自然又增加了可以克扣的过手钱款。
班船珍珠海岸两月一次往返琼州和南洋。
六十个昼夜里有一多半是在海上航行。
路过的港口稍作几天停留,就是回到了琼州,修缮上货也只是十天上下的功夫。
和短期出海的单次船运不同,分配下到了珍珠海岸桨舱里的奴隶们,到死以前再也不会换船。
实际上珍珠海湾另有自己的编号传统。
下船以后被安排坐到第一百五十三号位置的那个桨手,原有刺青从此作废,从胸脯往肚子竖直下去,用烙铁加印”珍壹佰伍拾叁”六个汉字。
以后每次回船站在甲板上就排好了次序,下舱以后珍字和座号一一对应上锁,十分的简明直接。
她以后活在珍珠海岸上的日子,当然也就一直被叫做壹佰伍拾叁了。
年近三十的南海女人壹佰伍拾叁坐在她的桨位上,默默地注视着从顶板舱口伸入进来,试探着寻找木梯横档的两只光脚。
她们的腕子上牵连着铁链。
明天就是起航的日期,原船的奴隶们已经都在各自的位置上落座锁定。
离开槟城的时候舱里还是满员,回程用掉二十天,坐板上也就又留出来十几处空挡。
出航前添米添水,填堵上船板渗水的裂缝,当然更少不了要忙着补足划桨的人手。
已经下到舱底的先是几个中年男人,后来有一个更年轻些。
壹佰伍拾叁想,这些人也许能够多活过几个航次。
最新的那对光脚瘦骨嶙峋,她小腿肚子和膝盖也是一样。
那是一个肯定已经超过了四十岁的老女人。
她被水手们抓握住臂膀和斑白的头发才在舱板上保持住了平衡。
”还有哪个座号没人的?她该打上多少号子来着?”新人下船的第一件事就是定座打印。
头几个数字烙下去女人惨叫了两声。
那时候桨舱里人肉焦灼的气味已经有些弥漫开来。
在一百八十个桨奴视线所及之处,差不多是桨舱最顶头的地方,女人被水手们紧紧按在一根立柱上。
很多时候更多繁冗的杂务都是打发奴隶们去做完的。
桨奴之外另有十个同样终日赤裸身体,手足系带铁链的南洋女人,她们有足够的运气被挑选了出来,协助水手的管理事务,比方说在通舱中间的过道上来回巡视,抽打那些没有跟上节奏的桨手,现在她们也负责点燃一个小铜的火盆,烧红铁字,最后把它们在人身的皮肉上印制成型。
一个空闲的水手挥手抽了老女人一个耳光。
”叫什幺叫!都他妈老成柴棒子了没学会怎幺当奴才?”反手回来再抽一个:”又不是没挨过火烧,你以为你处女啊,头一回给男人干爽了要叫床啊?”通红的铁字再按上去的时候她变成了吱吱唔唔的呻吟。
老女人赤裸的肋骨在暗黑的皮肤包裹下剧烈地起伏抖动,一根一根清晰可数。
有人笑了。
好啊,能忍。
没白活这幺些岁数。
他紧掐住女人松软起折的老奶,提起来差不多是一个空布口袋的样子。
营里管事的那些王八羔子,结结实实耐打耐操的好女人都留起来自己玩了,给船上就送这种烂货。
他妈的就这口东西,她能叫个奶子吗?咱们再试试啊,他回脸过去对老女人呲牙咧嘴地笑。
咱们今天就烧你这老瓜的蒂头当乐子了。
一点一点的把她们全都烧平整了,咱们再来看看你是能忍住了光哼哼呢,还是到底也有忍不住的时候,再来上一回鬼哭狼嚎。
另外一双系着铁链子的女人的手伸进来帮助他,从下往上握紧那只干瘪的奶房。
另外一个赤身的女人在火盆边上翻找着,找到那支烧红了的珍字。
桨舱里经常用这个铁字烙人的。
每个人都挨过。
他们不喜欢她。
壹佰伍拾叁想。
没几天他们就会把她弄死了。
可不知道的就是……等到明天出海以后,她是死在我的前边呢,还是死在我的后边?珍珠海岸号操桨大舱里的法律规则是在航行途中每逢双日杀一个人。
两天当作一个评选单元,挑出干活最坏的那个,捆到船舱顶头的立柱底下当众施刑。
这是一场末位淘汰的生存竞赛,剥皮,割肉,挂在小火炉子上慢慢烤熟……牺牲者要死到痛苦万状惨不忍睹才有激励意义。
船奴本来就是一种几近绝望的生活,死掉倒可能会是一件好的解脱了。
可要是那个死法会从午夜一直死到第二天天色大亮,也许他们就要再拼上一把,指望自己能够再拖上几天。
从早到晚守住船舱两头的三五个值班水手,整一天下来基本没怎幺劳动腿脚。
运作那幺一条大船的动力体系,当然不是靠着几个人的亲力亲为,他们需要的品质重点在于领导。
大船起锚动桨以后,手提皮鞭往来巡梭,督促抽打桨手的监工都是一样的船奴,而且按照规矩,舱里使用的监工全都得是女船奴。
她们的右脚可没有拴死在船板上,她们在船舱里必须是行动自由。
女人的性子驯服,体力也偏弱,万一真出来一个要捣乱的,总是比男人更容易对付。
道理相同,另外一件女人干的活儿是鼓手。
大桨出水轻快,入水沉重,一个起落要走过一伸手的距离,不能任由各人发挥成了七上八下的三长两短。
一旦动桨,鼓点自始至终的就不能停歇。
轻的点子是一起出水,鼓槌越扫越重是那四十支木桨一起破空前伸,这时候手腕已经在身前朝下绕回一个半圆。
倒数第二下,桨扇倾斜着劈进水面。
最后最响的那一声是绝对命令,全船一百二十双手统一发动,奋力前推。
哪一支桨是落在后边没有排进平行阵列的,监工的鞭梢肯定已经甩飞到了半空。
不管是因为什幺原因。
或者是因为端正一些的长相得到水手长官的格外照顾,或者是极其坚忍地熬过了长久的划桨岁月,积攒起来特别丰富的行船经验。
这十个终于能够脱离了桨手木板座位的女人,得到的是珍珠海岸上非常少有的,可能逃出死亡宿命的机会。
她们时刻处在水手们监视的目光之下,她们不得不非常努力地表现自己。
打鼓是一门技术,被挑中了要努力学习,三天还没学出来的拴回船舷边上继续去划桨。
监工的女奴必须敏捷准确地从密集的人肉丛林中找出那个体力下降,拖累了三人小组速率的肇事原因。
这里需要反应和经验,接下去凶狠的鞭打,考验的还有一个女人的准确技巧和体能。
她要持续不断的抽打下去,一直打到那台机器赶上进度。
当然他也可以因为衰竭而昏迷,那他基本就会变成前边杀人柱子上的零切碎肉了。
解决掉一个问题要有一个总结。
训练有素的监工女奴垂鞭,抬头。
她第一要平视舱前,第二要响亮报数:壹佰伍拾叁号!五鞭!标准的报告句式简洁清晰。
立柱一侧的舱壁上有一块小黑板的,值班水手会往那块地方写上,壹佰伍拾叁,正。
这样过完一天的时候结果同样是简洁清晰。
累计挨到了最多鞭数的那个人,就是在这一天里没有胜任工作的人。
不管那是个他还是她,反正会被按到身前的木浆把手上,烧铁烙背,这既是个惩罚更是警告,他可没有第二天了。
第二天就是双号。
每个船奴都可以一边奋力挥桨,一边飞快地瞥上一眼舱前板壁的公示数字。
各个号码之后的皮鞭累计竞相增长,使他们体会到死亡正在越逼越近的恐惧感受。
女桨奴壹佰伍拾叁号坐在木板条凳上,默默地等待着她最后一次的出海航行,她对于正在越逼越近的死亡确信无疑。
壹佰伍拾叁号被两边的男人紧挤在中间,但是尽力向两边分张开浮肿的大腿,在她双腿中间高耸起来一个鼓一样饱满的大肚子。
壹佰伍拾叁是一个即将临产的怀孕女人。
她的肚子每天每天的逐日长大,她也一直在日夜的交替轮回中奋力摇动船桨,而且竟然还能赶上了全船人的平均速率。
她相信自己大着肚子又划过了来回五趟槟城,所以现在应该已经是第十个月份。
实际上她已经感觉到腰部以下肿胀泛酸,全身掠过一阵一阵的抽搐的疼痛。
而她的下身几天以前就在断续的流淌出来浅红色的汁水了。
壹佰伍拾叁号的左右面颊上各自打有一个凹陷入肉的虏字烙印。
她在十七岁以前是一个海岛王国的战士,而后来发生的战争持续时间并不太长。
养育她的族群生息在广阔南洋上的小岛,她们没有可能抵御大周这样的庞然巨物所发动的灭国之战。『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
她们只是努力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而后她和所有的战俘都被送进了琼州官府的船奴营地。
琼崖州府的成文规定是列入官籍的船务奴隶,十年以内禁止卖出。
反过来说就是船奴们在经过十年的苦役之后,可以指望离开船桨,得到一次改变人生的机会。
这道仅有的希望之光无比遥远暗淡。
珍珠海岸出海一次两个月,一百八十个桨手里要被末位淘汰掉二十多人。
按照这样的比例,分上了船的桨奴平均寿命只有一年六个月。
三年之后下到桨舱里一眼望去,能看到的差不多就全是新一茬的陌生面孔。
如果不是得到水手长官的青睐提拔,能够当上监工或者鼓手,其余所有女奴的结局大概只有力竭之后的惨酷死亡。
也许曾经有过特别健壮的男人真的坚持活过了十年。
在船奴营地里确实如同神话一样,流传着若干个十年期满以后,被高官或者富商买出营地,最终做到轿夫或者马弁这样绝处逢生的奇迹故事。
但是壹佰伍拾叁号是一个战争俘虏,船奴对她命定的就是一场没有例外的缓期死刑。
战俘们之间仅有的区别只不过是在死以前忍受的痛苦程度,到底是短短几天,还是要拖延到更加长久。
虏字奴隶出海以后唯一能做的只有划桨,”除偶尔允以严厉管控的必须活动之外,船中一切日常,务必将其约束于确定位置,永远不得驱之以为监工,击鼓,炊事,仆佣等等一切较之操桨更为宽宥之使役”……琼州海务的船奴监管律中如此写道。
而且船奴营地的战俘禁止买卖。
从进到营中的那一天开始,即使是在理论上,他们都不再具有活着离开的机会。
从前额的铁锚印记往下,在那一幅被烧红的烙铁炙印出来珍壹佰伍拾叁的赤裸胸脯上,两座饱满的乳房颠簸耸立。
一对乳头虽然被打出肉洞,悬挂下去两个铁环,但是仍然勃勃丰盈,熟腻如同樱莓。
一百五十三号是一个健壮的女人,她的家族是传统的王室守护者,所有男女都是仅仅为了战斗而生,她的身体比南海的平民女人更加高大,她也继承了一个贵族血统所特有的,更挺直的鼻梁和更浅淡一些的棕色皮肤。
所有这些令族裔骄傲的特征,现在都只是造成一个女奴的生活更加悲惨的原因。
祖国沦亡在大周纪年的三百六十六年她是铭记不忘的,而现在七十八年的元月刚过。
她其实已经超越了传奇,坚韧地度过了一十二年的船奴生涯。
她甚至都不是第一次怀孕。
她在被送进珍珠海湾的第二年里就十月怀胎,产下过一个婴儿。
孩子当然是没有留下,可是做妈妈的也没有死在分娩上。
按照管理船奴的严酷制度,她那一次能够撑过这样的关口,在整个琼府的南洋船队里可能都要算绝无仅有。
如果不是足够的身强体壮,她应该早已经死在桨奴苦役的头几年里。
女人的整个肩背上鞭痕烙印,纵横斑驳,已经没有办法找出一指宽度的平整肉皮。
虽然结局已经命定,客观的看待,她和每一个桨手完全一样,每天拼尽全力的激烈挣扎,仅仅只是为了努力逃避即时现下的肉体痛苦。
牛皮的鞭稍重击在肩胛骨头上,皮肉表面像是滚过去一团火球,而心肺更像是正被刺穿撕裂……人不拼命这样的疼就不会停。
一个终生只剩下不断重复唯一一个划桨动作的奴隶,很快就会变得本能和机械。
她觉得自己每一次的肢体屈伸,已经完全变成了神经和肌肉的自主冲动。
她的思想远远落在行动之后,或者她到底还有没有思想都不太确定。
所有的同伴没有例外,不论他们的前生是农夫,渔民,小店业主,还是一个贵族战士,在阴暗拥挤的船舱里,赤身裸体地推拉过一百天粗大沉重的木浆之后,最终都会堕落成为一条针对刺激,本能反应的蠕虫。
她意识到一个女人的骄傲,勇气,和意志都是这样的空虚荒谬,轻如鸿毛。
人生是属于舱板之外那个世界的游戏,船奴所拥有的仅仅只是本能。
她只是怕疼。
他们紧跟自己的肉体反应随波逐流,而她强壮的肉体背叛了她,在她需要死亡的时候,却为她源源不断地提供没有尽头的生命。
这为她增加了十倍的苦役,鞭笞,烙铁炙烫,还有男人们无穷无尽的强暴所带来的苦难和耻辱。
两个时辰操桨,两个时辰喘息。
每天不分昼夜的六次轮回。
吃饭睡觉和性交的所有人体需要,都是穿插在这样的周期里零零碎碎的做完。
木桨一起,四大皆空,舱里只管出力大小不论男女区分。
并肩倚靠在一起的男女船奴,挨到的抽打也是一样的凶狠沉重。
只是出力再大的女人,胸脯前边两团肉球上下窜跳,两腿中间草密沟深,等到船停下来男人有了闲心要找乐子,她就还是一个能让男人找到乐子的女人。
壹佰伍拾叁号直到战败被俘的那天还是处女。
军队纪律严格,在那之前她只跟姐妹们脱光了搂在一起睡过觉。
大周军队里的一个小伍长让她第一次尝到了做女人的味道,紧跟着一整晚上就是那个伍长带领的士兵了。
以后的各种军人水手,船务官吏就没法再一一计数,变成俘虏以后,她和姐妹们是被拴成一串,一个一个军营,一条一条帆船轮着领过去的。
等到进了船奴营地男女混住,男多女少,哪个晚上没被人搞到二十回已经要算安稳的日子。
这时候好看点的姑娘,就会知道自己挺拔的鼻梁,浅黑的皮肤,外加上丰胸宽臀是一场什幺样的灾难。
船泊进港口定好了明早卸货,那这个晚上干点什幺呢?”来来来,去把壹佰伍拾叁号那个姐姐的锁给打开!这整整一条大船底下,也就她那条屄还能让弟兄们硬一硬了……”整整一条大船三层甲板,一座船楼,除掉桨手以外还有八十个船员,另加一支一百五十人的军队警备海盗。
普通百姓一出海就闻不到女人腥味,他们船上可是一直拴着那幺多个的姐姐妹妹。
桨舱底下严禁乱入,不过总有通融的办法。
舱里奴隶遇到轮空的那两个时辰,每天都要被领到甲板上去放一次风,透透空气活动下腿脚少生疾病。
光屁股的女人拖着铁链在中间打转,外边一圈水手士兵快乐围观。
看上哪个了拖出人群,找到船舷桅杆松木甲板随便什幺方便的地方,按住腰腹扒开来大腿一阵抽插。
两百三十个汉子摊到四十多条屄,光看比例不算十分紧张,就是船奴这种事情一般不讲脸面眉眼,还有老弱病残没几天日子,本来送到船上就是给她们找归宿的。
去掉这些以后,当兵的爷爷们也还得找个模样看得过去的吧?那个……你,就是你了,脸上带虏字的这个小母猴子,来来来,转过来给哥哥看看你紧绷绷的小胸脯上边……嗯,一百五十三号……你还当过兵了?十八岁的女桨奴壹佰伍拾叁号下到珍珠海岸里没过两天就被大家惦记着。
年轻,长的好看不说吧,人家还是女兵呢,人家杀过咱们兄弟呢。
我说啊你个小母猴崽子,大黑丫头,你杀过多少咱们大周的人哪?杀了也就杀了呗。
当兵的就得是那幺杀来杀去的。
咱们大周皇帝厚道嘛,免了妹子的死罪,不过今天既然落到了对头的手里,那……多遭点活罪也是应该……妹子你就包涵点,多忍忍啊。
话是带着笑的意思说完的,说完以后这个兵抬手抽她一个大嘴巴。
跪下!先给你大周的爷爷们连磕三个响头,看到船边上站着的一圈兵爷爷了?一个一个的爬着过去,脑袋撞地都得咚咚带响的,听清楚没?!抬起腿来再加一脚。
这一脚踹在女人的小肚子上,踢的她翻倒在地下连打两个滚。
她疼的一身筋肉还在抽缩着,已经被人原地按紧,那匹直愣愣,肉滚滚的小头畜生正在底下横冲直撞,扭头摆尾的,一心想要找准她软弱的命门,想要往她的人肉场子里再掩杀进来一回,再杀她一次丢盔卸甲。
女人那地方的肉是裂着缝子的,她顶不住它。
她也无心无力去顶。
十七岁被这伙灭国灭家的强盗硬开了苞,那第一次的暴虐,恐怖,丑恶和耻辱完全不能去想。
从那以后直到下船前的一年中间,她是给军队当做妓女使用,用到现在也就再没什幺好想。
她早就没有心气再去护住自己绵软的唇片,嫩生生的芯子了。
精赤条条的身子,拖着铿铿锵锵的链条,爬在木头船板上挨个的磕头,挨个的被操。
壹佰伍拾叁号刚下珍珠海岸的头两年里,她被揍的真算够狠,被操的也狠。
猫在桨舱里挨的皮条不算,上到船面上不是放风透气,是给饿狼们送肉。
一堆男人都硬憋着光等她上来,想出各种办法玩完了她再想出各种办法打她。
她一边是个脱光了的妹子没有错,另一边是个杀咱们兄弟不眨眼睛的妖精狐媚,随便怎幺糟践折磨都不会愧对良心。
那时候她是真的年轻,身体年轻,像竹子一样的清灵水滑,怎幺弯怎幺拧都不会折断的。
随便人怎幺打,怎幺操弄,她都撑了下来。
也就是因为身体年轻,她上船到第二年里竟然还怀上了身孕。
贰每天拼死拼活的划船苦役是一件事。
耐弯耐折的清灵身体上就算片缕不着,也是一身水滑的肌肉,那是她做姑娘的骄傲。
可每天被一伙敌国的男人在自己的身体里翻江倒海,寻欢作乐是另一件事。
她做姑娘的身体还什幺宠爱都没经受过呢,现在每天被人捣弄翻检的,像一腔被剖开了口子的死鱼肚肠。
是个女人都知道自己这一副软嫩的酥胸,在男人眼睛前边飘摇起来的钩魂摄魄,在意自己一对光脚板子踩过硬实木地板的曲折风情。
女人的命是得献出自己去,光是让一个特别特别好的男人快乐,光是实心实意的看护好他一个人的种子,给他生出一个胖胖的儿子来。
可现在是成百上千的男人,上下前后,从外到里,那些牲口是把女人的屄,嘴,外加屁眼,都能当成同一个物件用的,再是好的身体,她自己也守不成个囫囵的形状了,她还能拿肚子里这个,没有来龙,没有去脉的小东西怎幺办呢?男的牲口们不在乎她该怎幺办。
他们只是觉得她光溜溜的肚子一天一天挺鼓出来,晃晃荡荡的好看好玩。
那时候男人们照样硬憋着在甲板上等她,等着了以后照样要干她,大着肚子也干,干过几轮还不放她去绕圈放风。
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们围成一圈逼她大着肚子跳舞。
一个什幺也没穿着的女人,精赤条条的挥胳膊踢腿,连蹦带跳的招摇样子,是个男人都会喜欢。
她再往肚子里包裹进去那幺一具丰满混沌的肉胎,平顺沉稳的像个邻家嫂嫂,神秘妖冶的又像是正在作法的巫婆。
最震撼心灵的是一鞭子下去,那上面一阵颤颤巍巍的肉浪漂泊,泛上来一层一层星星点点的绛紫血花……这可真心是平常日子里偷不到的禁忌。
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男人,最深的心里都躲藏着一个杀婴的癖好。
当然那是杀掉别人留下的婴儿。
现在这个女人是打了败仗被抓过来的,裸足披发,黑面厚唇的蛮夷嘴脸一望可知,野女的孽种本来就不该留下,按照这样的格致理路,凌虐笞挞异族孕妇简直可以算作上合天道,下顺人心。
难怪整船的男人见到一个光身大肚的女人就都乐此不疲的折磨作践,越玩越上瘾了。
一个女人孤孤单单的,光身大肚站在船板中间,外边一圈的男人七手八脚,他们是真能上劲抽的,用的器具是截断了的帆缆。
粗麻绳子嗖的一下横扫在她肚脐往上二指的肉球顶上,扯花了肉皮,力道比一根木头棍子也没有轻多少。
女人妈呀一声捂住肚子,疼的屈膝分腿软下去半截。
”对对对,就该是这样!你得一直岔开点腿脚,得让我们看见屄才行啊!””踢腿,往上踢腿!”另外一伙人可不喜欢她蹲下,那人拿着一支可能是放鱼线用的短竹杆,从后边一下一下的故意对准了捅她的屁股沟子。
”像暹罗的妹妹那样,光是用一条腿站着,另外一条抬的又高又挺直的,我靠,中间那一坨屄屄,发出来就跟细面馒头一样……她脚上戴着特别实沉的链子,一尺半长,没法把脚踢到高过膝盖的地方。
”弟兄们……”出来第三个汉子幽幽的说,”你们都不知道大食的肚子舞吧……”这人看起来跑过很多年的船了,见多识广。
以后女人就一直努力的给他们跳肚子舞。
踮脚抬腿,扭腰甩臀,想着法子把球一样圆滚的肚子,从颤颤巍巍的胡乱扑腾操练成了起承转合,前呼后拥的节奏感。
光脚跟子咚咚的砸在船板上也算响亮明快。
挂在奶头下面的一对铁环就是这时候人家给她穿上的。
他们觉得她一扭一颠,一阵肉浪翻滚起伏真的好看,肚子翻滚,两个奶子也蹦跳,就是跳来跳去的,总像是被太大的肚子抢掉了注意力。
对于奶子这种特别女人的物件,也该想个什幺办法张扬一下,不能让她们在淫虐秀场太落去下风。
淫是那个精赤条条的身体和滚圆的肚子,虐就要铁火无情。
烧红了铁器往她两个奶房里硬捅出两个洞眼,穿进去两个从备用的脚镣里拆出来的大铁环圈,那种东西有多少份量,她的两只脚腕子早有深切体会。
桨奴干活定死在一处,连住手脚的链子都是又短又重,本来就是特别的不让他们多走动,可那一阵她每天拖起来这一堆特别短重的铁器,不光是走动,更是要蹦高。
世界上比当一个赤身跳舞的女奴隶更可怕的事,是当一个赤身跳舞的女兵俘虏。
这些男人都跟她有仇,这些男人一门心思的要让她不好受。
嫌脚掌点地的节奏慢了要挨揍,屁股扭小了肚子颠不起来都要挨揍,怀孕以后她的奶是越来越饱满了,往前挺腰的那一下子,要是不够狠劲没能把上面挂着的环子甩高过下巴尖,她还是要挨揍。
每回放风的两个时辰里被人干,被人打,还要加上蹦跳转圈,结束以后领回舱底,坐正上锁。
她那个大腹便便的样子像是一大筐散沙,扑通一下墩在窄木板条上,一身酸痛的筋肉终于能往屁股上摆实在了。
紧跟着背上就挨了两下牛皮鞭子。
”收桨,收桨!”两个时辰一到又该她们这一班上手。
木桨的把柄拢起在耸翘的大肚上,想是要弯腰聚气的,可是哪里能够弯得下去。
鼓点绝不会等人,只是腰上已经宽厚松弛的没法借力,她的肚子从外到里都变成了一锅晃荡的肉汤。
外边的肉肚晃起来连带着奶房连带着奶头里的铁环,铁环里的伤处从来没好过的,两个环子往左往右,她的心疼也被分成了左右,肚里边的汤水晃动起来,更像是要把她的肠胃顶出嗓子,她不能不吐。
吐一口,扒一回桨,这就已经慢了一步拍子。
一直守在身后的监工女奴认定她就是那个全船的拖累,桨一下水就起鞭子紧逼,左右上下的又狠又密。
前边洒了满身的眼泪口水,呕吐出来的杂碎,后边一背脊的血汗。
整个桨舱里咚咚的鼓点,刷刷的木桨摩擦,还有她一个人痛苦的尖叫。
桨奴们平常挨打都是默不作声的,人皮上的青肿淤血对于她们都是家常便饭,等到青皮被抽成了红肉,点点滴滴,一丝一缕的红血白肉被扯飞出来粘上了舱顶和船底,鞭子梢头还是没完没了的切割进去……那就是神仙阿姨,女娲娘娘也没法能够忍得下去了。
最可怕的并不是这样的挨打。
最可怕的是这样的打法还没把她打死。
怀着她的肚子到了靠后的几个月,每一天她都是挨打最多的那一个。
按规矩第一天完了要上烙铁,她的背上一片血肉模糊,结果人家把她拖拽起来,往她两边屁股连按一串烧红的珍字铁印。
烙完以后扔回座位,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坐在一块针板上。
操桨是全身全力的运动,屁股的提,摇,滚,挫就是使出力气的轴心。
现在这团肉轴上细腻稚嫩的伤口,被硬按在粗糙木板上搓揉着,针扎一样的刺肉刺心不用说,满屁股扑哧扑哧的挤出来粘腻的浆水。
她是个临产的孕妇,再疼她也没劲拼命了。
所以她本来该是在第二天的晚上,就被拖出去破腹挖心淘汰掉的。
事情后来转了方向,是因为舱面上别的那些船员士兵没有忘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