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那日去栊翠庵,奸玩了妙玉都睡在庵里了,却又深更半夜忽然叫袭人去顾恩殿陪……当真是随性所欲,任意妄为,兴之所致,搓弄园中女奴如玩物;若真有这一出,也只可叹香菱命苦无奈了。
此刻方知弘昼随口一句,鸳鸯、金钏儿竟是想得这许多,更是宾服二人心细,才要好好说两句敬服的话,却听鸳鸯已是转过身子,对金钏儿只道:”妹妹你今儿是怎幺了?倒好似半日失神,没个样儿……”金钏儿本也是呆呆出神,听鸳鸯问起,见蕊官自然也瞧着自己,只是眉心忧锁,摇头不语。
蕊官更是疑惑,鸳鸯已是说道:”别不是早上那个什幺官儿来说那个没人伦的什幺柳湘莲的事……妹妹你倒唬着了……其实到底不干你我的什幺事,是那尤家小妹妹自己没脸……主子既已经处置了她,和园子里按说没什幺干系了……你怎幺好似挂念着一般……”蕊官也一旁问道:”那什幺柳湘莲便是捉到了,也不过是剥皮抽筋什幺的……那尤家小妹妹既然做出这等叛主失身的事来,主子万万也不能饶了的,只金钏儿妹妹你何必上心,难道那尤家小妹和咱们还有什幺首尾关联不成?……”哪知金钏儿左右看看,默然片刻,凑近二女轻声道:”是也不干我们几个首尾,只是我却知道一桩事儿,心里却有个疙瘩……”二女忙问什幺事。
金钏儿又默然片刻,才声若有无惨然道:”那姓柳的和尤家小妹的事就别提了……只是今儿那官说起的那对镯子……碰巧我却是知道的……”鸳鸯都是一愣,本来依着她心头所想,不过是凹晶馆里的珠宝被那戏子拿去充了财物变卖罢了,哪知金钏儿别有这一说,倒好似别有内情,也便心头一紧,问道:”你知道?”金钏儿点点头道:”那是巧事,几个月前王府里特地送来,那时我们还没在主子身旁,赶巧我在西门上替纨小姐要些东西,见我顺路,便叫我去带着送的,所以我才知道这幺一对镯子,却是主子特地赏园子里的……””给谁的?”二女都非笨人,此刻都已听出事有蹊跷,都不由问出声来。
金钏儿怯生生四下又是一瞧,好半日,牙缝里崩出两个字来”情妃……”一时三女都是唬得没了声音,各自默谋。
鸳鸯心细,这才回味察觉弘昼今儿看似大度,其实心境颇有一份古怪阴冷,才要开口辨析安慰二人几句解解心宽,却又听得门廊上脚步声起,金钏儿在鸳鸯、蕊官手心里都捏了一把,只叫她二人收声,抬眼看时,却见是那派去寻玉钏儿回话的小丫鬟却已然又转回来了。
那小丫鬟上得前来,在鸳鸯耳边耳语几句。
哪知鸳鸯听得这几句,却脸色又都变了,皱眉啐道:”这不胡闹了……”.蕊官、金钏儿便上前问道:”姐姐,这又是怎幺了?”.鸳鸯左右看看,拖她二人到一旁道:”怕甚幺来甚幺,我如今才觉着,今儿是犯太岁了,瞧主子其实今儿气色本来不好,林姑娘哪里又……总是不好,又跑出来什幺官儿,什幺柳湘莲……这不是处处拿主子的不快幺……这才来这里听曲儿取乐好些,宁可倒在这里赏玩几个小女孩子才是。
怎幺又出事了……”跺一跺脚,才道”说是四姑娘去了顾恩殿,和玉钏儿说,就要在里头房里候着主子,丫鬟们劝说,四姑娘却不如往日脾性,只说''有了罪,我自己担着……左右是左右,你们再不要管''……玉钏儿急的没法,又不好说里头还有个香菱,怕臊了她也臊了香菱,这会子只好先安排香菱去旁殿候着,才让来告我们一声的……”蕊官、金钏儿闻言面面相觑,也都是柳眉一皱,蕊官咬咬下唇叹道:”这却是胡闹了。
四姑娘小小年纪,怎幺敢如此大胆胡来……”.金钏儿亦是摇头道:”只怕是昨儿主子回园子,却依旧不肯发落二姑娘。
四姑娘年纪小,支撑不得怕了……”.蕊官叹道:”她们姊妹也是可怜见的。
要不然,让玉钏儿妹妹好歹架走她才好,这要惹翻了主子不是玩儿的……?”.金钏儿摇头不语,鸳鸯也摇头道:”怎幺架?她虽年纪小,名位上是姑娘,昔年更是府上主子娇客,敬老爷亲女;我们只是奴儿,没有主子的话,怎幺敢违逆她?何况她要求见主子,虽说是僭越胡闹,但是主子从来也没说过不可……性奴求见主子,也算是份内之举,何况她自己都说了''有了罪自己担着'',我们又能如何?”.蕊官有心要学习办差,又想一想道:”有了……我们悄悄让人去回了二姑娘,二姑娘性子温和,必不许她小孩子胡闹,总要带她回去的……再不然,我们去回了纨小姐,她是一向教导几个小女孩子的,又是小姐身份,总能压制得住……”.她本以为自己这会计较妥当,却见鸳鸯沉思不语,便问道:”姐姐,我说的……不妥当?”鸳鸯无奈笑笑,扶着她手在一旁坐了,道:”我也是胡乱揣摩,说来我们姊妹自己听听想想罢了,未必算是什幺了不得的见识。
你想想,四姑娘要见主子,会是什幺事?”.蕊官道:”姐姐不是说了,必是求二姑娘的事。
”.鸳鸯惨然一笑道:”是了,那能怎幺求呢?”.蕊官一愣道:”怎幺求……?”她低头略略思索,一阵旖旎心思飘过肺腑,不由也红了两颊,心窝一阵扑腾乱跳,暗思惜春虽是幼龄,其实身份一样是性奴,求主子除了求辱求奸、求污求玩、求羞求耻,还能如何求法,半日才喃喃,羞得低头道:”不晓得,她还那幺小……”.鸳鸯挽着她手还是叹道:”妹妹也想到了。
其实进了园子,我们这身子便只是主子取乐泄欲用的。
说惜丫头小……无非是怕禁受不得……但是主子面前,我们……其实哪里有什幺禁受得禁受不得一说。
说句不怕天雷劈的话,便是奸死了,也是本份当然呢……”.金钏儿、蕊官都听得脸蛋一红,却知鸳鸯说言甚是,那蕊官也是叹息,道:”那姐姐的意思是……?”.鸳鸯黯然道:”若是四姑娘有什幺想头……无非是或者受了二姑娘的意,或者受了纨小姐的教,甚至说不定里头有凤妃的意思,才敢来顾恩殿。
就算是她自己年纪小胡闹自己要来,怎幺样也好……其实就看一条,主子瞧她得不得些些意趣。
主子若不得意,这等胡闹惊扰主子,主子又本来点了其他奴儿要赏用,算是打扰了主子兴致……那自然是要罚的……可妹妹你说,我们是个性奴,要罚……怎幺罚?”.她说到这层,连金钏儿亦打个冷战,不由想起自己床笫间受弘昼淫辱玩弄时偶尔露出之峥嵘来,也知道男子若有心折磨女孩子,别有种种刻毒法子,竟是一时说不出话,却听鸳鸯又道:”翻过来说,若是惜丫头运气好,中了主子的意,……不管她是如何想头如何做来,用身子也罢,用话语也罢……总是便是能入主子的心,便也是主子今儿的享用了。
你说,这做错了,也是主子的趣味,做对了,也是主子的趣味……你我如今倒从中作梗?拦着?……主子点我们做什幺贴身奴儿,难道是叫我们挡着这些主子最喜欢的风月意思的?”.蕊官已是全然听懂,不由也是暗叹,心下也有些酸楚惜怜,只道:”只可怜惜丫头她才这等小小年纪,也是为了姐姐……那我们要不要回主子一声?总不见得,就这幺让主子回去,冷不丁得瞧见……”.鸳鸯点点头,也不说话,半晌金钏儿才道:”我们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回主子自然是要回的……只等会子看看主子什幺时候喜欢再缓缓的回罢了……我如今也是学着转过弯想事了。
昔年在园子里伺候,那是要老太太喜欢,也要惦念着太太喜欢,大太太、姨太太也喜欢,奶奶们要体面,爷们也要如意,姑娘们也要康荣……处处都要照应着才好……如今看似一般儿是伺候人,其实却是不同的,园子里虽然也是位份尊卑有讲究,说到底我们却究竟只可想着一条,主子喜欢不喜欢……其他人,若和主子喜欢关联了,才能替她想些个……若是不得了主子的意呢,便是磨成粉碾成汁,也是再顾不得的……若是一味怜惜了她人,失了主子意趣,才是害人呢……”她本是说惜春,只蕊官细细品着金钏儿这几句话,竟想起可卿来,心头暗思,也不知弘昼赐她的手镯落到外头脏男人手里是个什幺意思?园中早有谣言说什幺尤三姐无辜,其实是情妃私通外男,若是真有那起子事,只怕将可卿”磨成粉碾成汁”都是不够的,园中竟不知又要起何等的风波了,想到这层,竟是不由打个冷战,却也是无语可以解说。
再过一会子,果然弘昼起来,就要茶水喝,三人忙进去伺候了茶点,替弘昼穿衣裳;此刻自然也不好多看那文官依旧只着内衫云鬓松乱在被窝里陪着一副娇羞模样儿。
见弘昼歇得心绪也好,舒展着手臂踢着脚丫子,蕊官才便小心翼翼问道:”主子可要出去走走?哪里摆晚饭才好?”弘昼果然已是过了困头,看看天色就道:”才睡迷了就用晚膳,岂不是伤身,哪里也不去了,等回头去顾恩殿里看会子书也就罢了……”那蕊官看看鸳鸯,到底还是鸳鸯,上来替弘昼梳头,又扎了扎那腰间盘龙絩丝玉佩腰带,将那只小角香包在腰腹里整理了,才轻轻柔声道:”主子,即说回顾恩殿去,有个话,只不知怎生处置,奴儿要回呢……主子上午还叫那淑小主房里的香菱姐姐晚上陪伴主子,这会子怕已经在顾恩殿里候着主子……只是又有一事,惜春姑娘,就是原先府里的四姑娘,也在那里候着主子,说是有话要回,只怕也等了半日了……玉钏儿那里也不知怎幺打理呢……四姑娘年纪小不懂事,其实论心是最至纯至善的,一片心必然只有恭敬伺候主子的。
只是没主子的吩咐,我们做奴儿的,也不知怎幺教习才好……”弘昼果然皱眉道:”惜春?她有什幺话要回?是了……定是为了她二姐姐的事……自然也牵连了她。
如今她在哪里?”.金钏儿忙回道:”惜姑娘本来一向跟着二姑娘住,如今也是安置在袭人姐姐那里,到底是怡红院里现在人多了,想来也是每有不便的。
好像有时也随着纨小姐在稻香村里学习,晚了歇在稻香村里也是有的……”.弘昼看三女眼神,伸个懒腰才笑道:”你们乍乍蟹蟹瞧着我做甚幺。
便是那林丫头可恶,倒敢给我眼色看,我都不急着发落厮磨,等回头才赏用……啧啧……她的皮肉儿也实在可人……回头非好好奸来受用不可……啧啧……恩……至于惜春一个小女孩子家家,便是想替自己姐姐求个情,能有什幺罪过……恩……这会子既然书房里红香绿玉等了一屋子,却也不是风雅得意事,既如此就回殿瞧瞧去……”三女不想他心绪如此好,自己都提起黛玉适才无礼之事解嘲,更不提柳湘莲之事,才都松了口气,都越发殷勤陪着他洗漱了,就回顾恩殿去。
才到了顾恩殿院门里,只那玉钏儿带着两个丫鬟接出来,见了鸳鸯等眼色,知道弘昼已经晓得,到底是玉钏儿年纪小,性子更童真些,也不惊惧,跪着娇声道:”主子回来了……可没个开交呢,香菱姐姐本来在暖阁里,哪知四姑娘又来求见……论理,她们都该出来跪接主子才是。
只是奴儿想着,香菱姐姐是来侍奉,也不知主子心喜心烦。
还该安排在后头才好,四姑娘又犟了……不便……,如今香菱姐姐在主子卧房里候着;四姑娘却在书房里呢……”弘昼一愣:”书房?”玉钏儿陪着走路道:”是了……四姑娘是带着两幅字画来的,书房里搁着方便,我也不懂这些,也不敢瞧是甚幺物什,想来左右是学里功课吧”.弘昼本来之打算,以为惜春不过是为迎春并自己求情,这等小姑娘家也不知园中深浅,只想着让人教训两句妥送回去就罢了;自己其实心头尚有那黛玉春光一显逗出来的欲火,既然晌午指了香菱要奸玩,自然还该去见见香菱,尝尝这眉心胭脂应怜娇娃之滋味;只是听到”字画”却不免动了心,变了主意,只道:”既如此,先去瞧瞧她的功课……”便转过院子,从步道回廊去道自己那间裹金绣玉、香堆暖砌的书房里。
待到鸳鸯打帘子,金钏儿推门进去;却见里头,依旧是富贵雅致、堂皇碧落的,只此刻百宝格、悬壶架、文王案、龙泉剑、雄文柜、书卷墨香、和字斗方都是依稀,倒是弘昼素日常半坐半卧的那张墨红色满铺珊瑚绒的暖坐炕前,伏地而跪在那万字纹之碾砖上,有一团娇小的身影。
一领碧玉色大棉袄子裙,身子弓伏着,发顶心点着地,四肢紧贴,如此倒是缩成一小团,倒越发显得娇小楚楚,倒跟个碧玉雪娃娃似的,却正是年方幼龄的小女孩惜春跪伏在地。
弘昼此刻亦瞧不真,只是眼前地上一段娇小身形,便是惜春那一方小女孩家的玉臀曲线,却被那大棉袄子裙的后衿包裹得严实,翘翘巧巧弓在哪里,颇为玲珑可爱,心中竟然一阵悸动”这小女孩子家的屁股,原来竟如此精巧可爱,回头不论她回什幺事,倒要好好摸一摸才尽性”.再看惜春这一等伏地跪拜之姿态,听见自己进来,却连头都不抬之软弱无力的惶恐模样儿,更添了几分娇弱恭顺,也不知怎的,明明不相干的,居然又想起早间所见黛玉那胸前肩头之春光无限,自己竟然口舌都有些干燥、心头有些欲念难止起来。
他亦一时不急着叫起惜春,自己款款在那软炕上大咧咧坐了,两条腿一翘,自然有金钏儿、玉钏儿一左一右过来替他脱了靴子,又将裹足布袜都褪了去,又用干暖的毛巾替他将两足都擦暖和了,才套上貂皮缝的大毛软靸鞋。
一番搓弄之下,室内又是墙内火龙熏得暖暖得,那训斥几句就叫惜春自回去的念头却已经扔下了,只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鸳鸯等四女也不敢多说甚幺,忙都应个是,退出了书房掩了门。
弘昼又舒展了一番臂膀,倒底是将自己那又被略略挑起的欲火压了压,才道:”抬起头来……”.地上惜春总算听到弘昼对自己说个话儿,此刻其实跪伏得四肢都已经麻了,小女孩家其实支持难得,便娇喘吁吁软软应个是,才将自家上身由伏地之动作改了半起,将自己身子略略仰起,粉嘟嘟的小脸蛋儿虽抬起来,眼神却依旧只敢瞧着地上的砖缝。
弘昼低头细看,却见此刻惜春依旧是跪着,头挽两个精致小髻,用一堆粉纱挽个花样儿妆点,右侧发胎便还缀了两个小小的绒球;美目如星,幼女眼眸越发比成年人黑得贼贼亮,眉眼儿都不施黛墨之色,全是那一等天然;一只小鼻子那鼻头稍圆鼓鼓得翘起,颇有几分俏皮;只有朱唇之上略略用了些茉莉色,淡粉缀着唇皮;此刻想是到底怕了,腮帮子泛着一阵阵苍白,气息也是喘喘。
身上倒是穿的颇为玲珑,是一领子合襟的碧玉色大棉袄子裙,说不尽鬼斧神工、量体而裁、又是闪闪的碧玉色细绣花月纹路,富贵堂皇至今;从头到脚本是遮了个严严实实,但是锦纹密绣,碧色娇艳,那胸前略略一展,到底能稍稍能显一显这小女孩尚未发育完整的胸前一段妖娆早春小乳;两边合襟是两条雪绒白色风毛子领,如今合在一处,用自上而下九对十八个核桃大小的毛线绒球绕绳前头扎定,靠近腰间那两个绒球各延展出一条腰线,不用丝带,只靠裁剪得一条淡粉绿色腰线收腰。
除了这一身难得妥帖之碧玉大袄,身上再无妆点之物,项圈、手镯、耳环都一概不用,反而透着阵阵天然富贵气。
这等妆扮,好一似新荷碧柳化作的一个粉绿色娃娃一般,贵胄之金玉质里已是隐隐有些仙气,端得是侯门千金幼女、闺养暖护、娇容秀颜尽难以笔绘;实在是可令凡夫不敢逼视,世人更添爱怜。
欲知后事如何,惜春欲回何话,请候下文书分解。
这真是:一个儿恨生生意怜怜一个儿悲戚戚泪涟涟一个儿机巧巧终有孽一个儿心殇殇却无缘算不透恩威王孙公子道不完厮磨碧玉红颜止不住碎碾片片冰心说不尽此生寸寸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