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你原本打算送我的生日礼物?。是……。一本书?。」
潘云珠拆开牛皮纸,从里面看到的,就是一本浅蓝色硬质封面的精装书籍,页数也不算少,难怪能阻挡住子弹。
书皮上,烫金字书写着书名——《恰特莱夫人的情人》「怎么会觉得我想要一本书?。」
潘云珠手指在封面上那个圆形的焦黑弹孔不停摩挲。
「我觉得你想要的,就是这本书!。」
周羽却是笑了笑,「难道不是吗?。这本书可就是罗斯曼旋律的密码本呢!。」
「哦,原来你是说它是……。不对,阿羽,你刚才说什么?。它是什么?。」
潘云珠刚打算顺着儿子的话,可忽然杏眸瞪得老大。
「我说,它是罗斯曼旋律的密,码,本!。」
周羽脸上虚弱的笑容越发玩味,「难道它不是你想要找到的东西吗?。妈妈?。」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罗斯曼旋律……。我不知道!。」
潘云珠刚才就知道自己暴露了,可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也拿不准儿子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连忙矢口否认,并开始不断打量房间四周。
「好了,妈妈,您别到处看了,这里既没有别人,也没有窃听器,就你和我!。」
周羽状极轻松地耸了耸肩,说道:「您想要,那我就送给您当礼物,就这么简单!。」
「你都知道些什么?。还有,阿羽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或许是周羽此刻的状态感染了她,亦或是她心中对儿子本能的信任,潘云珠最终还是放下了戒备,直接问了出来。
「我什么都知道啊!。妈妈,所有,一切,我都知道!。」
周羽像是个顽皮的孩子,假装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只是拉扯的幅度有点大,他疼地皱起了眉头。
「你别乱动,好好说话!。」
明明是自己被识破身份,可潘云珠就是觉得应该先好好镇压儿子此时的得瑟。
「说吧?。让我知道知道,我这个当妈妈的,是怎么被你识破的?。」
「先从哪儿说起呢?。妈妈,您想先知道什么?。我今晚都可以告诉你!。」
周羽老实躺好说道。
「先说罗斯曼旋律吧?。它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可以定位电台位置?。还有,我是怎么暴露的?。」
潘云珠知道自己潜伏暴露的代价,但她还是决定趁着儿子此刻愿意说,先问出对组织最至关重要的问题。
「好,那我一个一个说!。」
「其实所谓的罗斯曼旋律,根本不是什么电台定位手段。最开始,它就是我胡编乱造出来,用来找到南京城里东瀛间谍的二次加密手法。」
周羽解释道。
「二次加密?。东瀛间谍?。你是怎么做到的?。」
潘云珠心里十分的好,自己儿子这些年暗地里的工作,难道就是在打击日谍?。
「说起来复杂,其实操作起来原理很简单!。」
周羽笑着介绍:「咱们的电报都是通过密电码的形式发出去的,对吧?。」
「对!。」
潘云珠知道周羽这时候说的电报,并不是电报局那种明码发报,而是用于战场以及政府间通讯的电报,为了是确保信息安全,必须经过层层加密。
「有发报,那就会有侦听,东瀛间谍除了自己要收集情报外,肯定会监听、拦截我们的电报,哪怕他们不知道电报内容,但只要知道发报时间和电报收发位置,就能大概推断出发生了什么事。这就好比行政院不可能半夜打电报给十八军军部,对不对?。」
「我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搞了罗斯曼旋律。它的原理非常简单,就是二次加密,找一本刚出版不久的外国翻译小说,随便什么都好,用最简单的页码密码,把原本的电文再次加密一遍,然后发出去就行。」
「之所以要用刚出版不久的新书,就是利用时间差,让东瀛人拿不到对应的中文书,哪怕书名泄露了也没办法用东瀛自己翻译的版本,毕竟东瀛和我们在语法上也还是存在不同。」
「之后的事情就好弄了,东瀛间谍拿不到想要知道的内容,就会反复开机加强拦截,增加开机时长,我们的侦听车只要出去转一圈,就知道哪里存在非法的电台。同时,派密探在南京城里每一个书店门口盯梢,凡是来买这本翻译小说的人,统统监控起来。」
「妈妈您也知道,东瀛人比我们更早开始战争准备,哪怕是在情报领域,电报加密手段也比我们要高深的多,我们通过正常的技术手段根本没办法对东瀛间谍采取反制,所以我就反其道而行,用了个笨办法,在东瀛人找到所谓的密码本之前,一口气端掉了他们四五个电报小组,还缴获了他们手中东瀛人的密码本。怎么样?。妈妈,您儿子聪明吧?。」
周羽说到自己最得意的手笔,很是自得道。
「可为什么我们的电台也会被监控到?。你不是说只是用来抓东瀛人吗?。」
潘云珠没有说自己的身份,但她相信周羽听得懂。
「抓红党可不是我的工作,那是中央调查科的事儿!。」
周羽耸了耸肩,坦白道:「中央调查科的徐恩增在听说了我们这套反侦听逻辑之后,就直接拿了回去,将所有不按我们二次加密规则发出的密电码全部拦截了下来,动用他们部门人力上的优势,挨个去调查,想找到你们的电台并不难。」
「要怪的话也怪你们自己哦,妈妈,以你们那边的手段,不会查不到我们用的是那本书。只是你们下意识选择了忽略,毕竟这是一本刚出版不久,充满资本主义糜烂生活作风的小说。」
周羽指着潘云珠手中小说的书名,点出了事实的关键。
「这……。这难道是一本爱情小说?。」
潘云珠承认,这种小资情调的出版物,他们内部并不会在意,并且会加以抨击。
「我给的提示已经很明显了,罗斯曼旋律也好,廊桥密码也好,我之前不是也给您解释过,罗斯曼桥是爱情的象征吗?。为什么你们就不愿意去了解一下呢?。但凡你们潜伏在国党内部的人稍微用点心,就会发现很多要害部门的电报机旁边,都有这本书……。」
「现在我告诉您方法了,您只要把这本书交给你的上级,以后发电报的时候按照这本书的页码进行二次加密,就不会再被中央调查科那帮只会捣乱的家伙找到了。这样的话,按照你们那边的规矩,您潜伏在我身边的主要任务应该就算完成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身份的?。是胡涟他们来的那天,我说出廊桥的时候吗?。」
潘云珠终于听懂了周羽话里的意思,所谓的「罗斯曼旋律」、「廊桥密码」
统统都是障眼法,重点根本不是它们是什么,而是什么人会关注这些,试图探查这些。
从这个反逻辑的角度来说,周羽的确就像他说的那样,是个情报领域的天才。
「比这早得多!。我所在的部门工作虽然是专司对东瀛作战,但我如果真想调查一个人的话,并不难。」
周羽还是没有说出自己单位的名字,因为力行社情报处本就是一个现在还在高度保密,默默收集所有东瀛情报的部门,这是倾国之战,重中之重。
「不过关于您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您之前参与地下工作中那些可能会留下痕迹的地方,我也都帮您清理掉了。」
周羽表情很是轻描淡写,他并不打算告诉潘云珠,自己之前为了保护她到底杀了多少人,很没有必要。
他也不在乎,因为他本来就是情报处目前最锋利的武器,最嗜血的杀手,多几个少几个,他压根不在意。
「阿羽,你……。」
潘云珠拿不住周羽的态度,试探性地问道:「既然你对我们这么了解,那你对我们的党怎么看?。和国党对比一下……。」
「没有看法,也不发表看法!。」
周羽表情玩味地道:「妈妈,我可能比您还要懂你们的工作套路,这些话就不用对我说了。」
「中日之战在即,国家民族危在旦夕,现在讨论那些没有任何意义!。我现在只想多杀几个汉奸,多抓几个东瀛间谍,多搞点东瀛的军事情报,只有这些,才能在未来,救下更多的中国人!。我是中国人,还是一名军人,在我参军的第一天起,我的职责就是守护我的祖国,哪怕用我的生命……。」
「阿羽,可你明明……。」
潘云珠还想再试着努力一下。
「妈妈,那是因为有您!。」
周羽强调道:「我对您说的哪些并不感兴趣,但因为有您,我不允许有人伤害到您,不管他是哪边的,都不行!。除非我死了!。」
「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您是我的妈妈呀!。」
周羽笑容再度变得纯真。
「很晚了,妈妈,您赶紧回房去休息吧!。您的任务已经提前完成了,至于以后您是走还是留,都随您心意,我都没有意见。」
「只是很可惜,最后我也没能给您过上个生日……。晚安,妈妈!。」
潘云珠抱着被她贴在胸口的《恰特莱夫人的情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现在的思绪很乱,她不清楚自己儿子到底在遗憾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未来何去何从,只是她明白了,在此刻,她心里很温暖。
她的儿子最终没有让她失望,这本《恰特莱夫人的情人》就像是一个滚烫的火炉,融化了她内心的坚冰。
潘云珠想仔细读一读这本书,或许她可以在这里,找到她儿子世界中的那座名叫「罗斯曼」
的廊桥也说不定呢。
……。
表面和平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转眼时间就已经来到了民国二十六年的夏天。
两年前,当潘云珠把重新买到的《恰特莱夫人的情人》上交给组织,并详细解释了「罗斯曼旋律」
的原理完成任务后,组织并没有给她安排新的任务,而是让她继续在周羽身边潜伏,配合江苏地下省委其他同志工作,从「霸王」
身上探听国党高层,尤其是国府的动向。
对此,潘云珠并没有提出异议,但她当晚就把这些都告诉了儿子周羽,这既是尊重,也是信任。
「妈妈,您按照您的想法来做就好,我可以配合您,但仅限于东瀛军事情报以外的东西!。」
「知道了,妈妈的好孩子!。」
在儿子面前卸去所有伪装做回自己的潘云珠,很自然地上前紧紧抱住周羽的脑袋道。
可和平的生活终究在七月七日那一天被打破了,北平卢沟桥彻夜的炮火轰鸣,预示着战争最终还是来了。
在大多数人尚未从华北一夜惊变中反应过来的时候,八月十三日,东瀛鬼子又从海上把战火烧向了华东。
民国二十六年八月十三日,东瀛第三舰队军舰突然以重炮向上海闸北轰击,紧接着,东瀛海军陆战队也向闸北、江湾方面大举进攻,中国方面奋起抗击,自此淞沪会战爆发。
「妈妈,刚接到上峰的指示,我即将率军前往上海。」
急匆匆从外面赶回周公馆的周羽,看着迎出来的潘云珠,笑着道:「我回来收拾东西,今晚就走!。」
「上海?。那里现在不是在打仗吗?。率军,你一个国府参谋率什么军?。阿羽,为什么你要去上海?。」
潘云珠闻言顿时变得焦急,连拉住周羽的手问道。
「上海前线战事吃紧,军委会下达了全力支援上海的领袖最高命令。戴局长战前组建的苏沪别动队也将随大军开赴前线,我被任命为一支队支队长。」
早在七七事变之前,国党中央军委会就完成了力行社特务处,与军事委员会密查组的内部合并,正式成立「国党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BIS),周羽摇身一变,成为军统局情报二处上校处长。
「你……。阿羽你……。我……。可你……。」
潘云珠被儿子的话说得脑子很乱,这两年多的安稳生活,让她早就习惯了周羽陪在身边,早上送他出门上班,晚上让吴妈准备晚饭等他回来……。
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无论怎么组织语言,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不要去」,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潘云珠知道周羽心底那埋藏最深的坚持与热血,并与她有着强烈的灵魂共鸣。
她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纵使万千担忧与牵挂,但她内在的性格决定了她压根儿不会说出那些话。
「怎么了?。妈妈?。别担心了好么?。我好歹也是黄埔毕业的,还是同期优等生来着……。不过就是和之前一样,去上海杀几个东瀛鬼子,您就放心吧!。」
周羽先是轻描淡写地笑着给了潘云珠一个拥抱,接着又压低声线在她说道:「妈妈,国府今天已经做了向内陆搬迁的最后动员,如果到时候……。您跟他们前往后方……等我……。别担心……。」
「不去,阿羽,我不去,我哪儿也不去!。」
周羽最后的话让潘云珠彻底丧失了理智,她疯了一般把娇躯挤进周羽的怀抱,一双玉臂死死环住儿子的虎腰,「我就在这里,妈妈就在南京,就在周公馆,等你回家,等到你回来为止!。答应妈妈,一定要活着回来!。」
潘云珠一想到往昔,就早已泪颜婆娑。
十年革命的颠沛流离,与这两年的安逸稳定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
她不想走,真的不想走,因为她一走,可能此生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她的儿子了……。
即便,她的内心之中,还存着一种她尚未发觉,也不会承认的别样情愫,但当下,她只想留下来,等他回来。
「那好,您在家等我,我很快回来!。」
周羽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轻拍潘云珠的后背,交代道:「妈妈,我书房里的架子后面还有一把枪,您……。『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
「别说了,我知道了!。阿羽,你一定要回来!。」……。
民国二十六年九月七日,周羽率刚组建完毕,大多数士兵此前甚至连枪都没摸过的苏沪别动队一支队进驻苏州河以北,奉命参与火车站一带防务。
这里虽然不是最前线,但这座连接京沪,沪杭两条铁路的枢纽车站,无疑是国党接下来执行「淞沪会战」
计划的命门所在,军委会给苏沪别动队一支队的任务,就是配合维护交通,保障物资运转,掩护主力国军作战与转移等。
正当周羽走出营房,准备四处巡视一番的时候,他看到月台上,一个同样身穿国军上校军装的男子,正在微笑着向他招手示意。
「行相?。你怎么在这里?。」
周羽笑着走了过去,给了邱行相一个属于男人间的热烈拥抱。
「什么时候到的?。十八军都开上来了吗?。」
「跃安哥,好久不见!。」
一如中原大战时的称呼,但此刻邱行相胸前白布胸标上赫然写着——部队:国民革命军第十八军六十七师二〇一旅四〇二团职务:副旅长、团长「开上来了,跃安哥,我们十八军的弟兄都上来了!。」
邱行相表情还带着些许激动,给周羽介绍道:「夏师长的九十八师是最早参战的部队,一到上海就夺回了宝山县城,在长官部给咱们十八军大大地露了一把脸。」
「接着,十一师、十四师还有我们六十七师也陆续从湖北赶到,前几天在罗店和鬼子狠狠地拼了一仗,打了整整一天两夜,罗店也被我们收复了……。」
「那部队伤亡怎么样?。大不大?。」
周羽关心地问道。
「说实话,部队伤亡很大,鬼子的火力比我们强得多,我这次请命来火车站,除了想见跃安哥你一面,也是来接收补充兵源的……。」
说到部队伤亡情况,邱行相语气变得惨然,「我的部队那晚刚到罗店,部队还没完全展开,鬼子的炮就打了过来,我手下三个营长直接被炸死一个,剩下还有一个被炸断了双腿……。」
「跃安哥,你说,我们十八军号称天下无敌,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就是拼不过鬼子呢?。」
想起过去十几年里十八军将士的意气风发,还有那一张张鲜活骄傲的脸庞,饶是铁汉邱行相,也不免虎目含泪,他像当初一样,想从周羽这里得到问题的答案。
「我的一个排长,才刚刚十七岁,十七岁啊,连媳妇都没娶,就死在了向罗店冲锋的路上,为什么?。明明我们已经拼了命,我们不怕死,可为什么……。」
「行相,振作点,这一切不怪你……。」
周羽重重地拍打着邱行相的肩膀,安慰道:「我们必须要承认和东瀛人实力上的差距。无论是综合国力,还是战前准备,小鬼子都远远超过了我们。他们的火炮比我们多,口径比我们大,还有坦克、飞机,而我们只有手里的钢枪和刺刀……。」
「那……。那我们……。我们会亡国吗?。」
邱行相话语中已经弥漫死意。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中国不会亡国的!。」
周羽坚定地说道:「兄弟,相信我,我们会战到最后,战到一兵一卒,我们一定能战胜小鬼子的!。我们身后是四万万同胞,是我们的家人,我们这些当兵的不死光,谁也别想夺走我们的土地,奴役我们的同胞!。」
「对!。我们不死光,谁也别想奴役我们!。」
邱行相同样紧咬着牙关,说道:「程长官告诉我们,领袖说过,一寸河山一寸血!。我邱行相就是死,也要在鬼子身上咬下一块肉来,老子不做亡国奴!。」
「行相,活下来,我们都要活下来,知道吗?。」
周羽按住邱行相的头,说道:「答应我,兄弟,我们一起活到赶走东瀛鬼子那一天,记得吗?。我说过,到那时候,我带你去美国,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美国妞儿是啥滋味吗?。到那一天,我们去纽约,我们去最好的夜总会,我请你喝最好的酒,给你找最辣的妞!。」
「嘿嘿,跃安哥,那我可就等着那一天了……。」
一说到自己曾经的糗事, 邱行相腼腆地笑了笑,「不说了,我该走了!。」
「跃安哥,我的团驻地就在你们北面不远的蕴藻滨,九十八师的旁边,那儿都是我们十八军的部队。等这一仗打完,你一定要过来看我们……。」
「一定!。到时候再找你们喝酒!。去吧!。」
战场形势瞬息之间就是风云万变,就在中国军队趁着双方短期停战,积极修筑国防工事的时候,十月一日,东瀛国内以陆军第三师团、第九师团为核心紧急编组的上海派遣军三个师团抵达战场,在海军第三舰队炮火的掩护下,于当晚在金山卫成功登陆,并迅速对国军集群侧翼后方发起包抄,意图将六十万国军主力一口吃掉,淞沪战局瞬间糜烂,之前的战略均势被彻底打破。
要知道,那可是整整三个师团近八万人的鬼子精锐,其中还有第三、第九这两个东瀛陆军常设师团,都是头等主力部队。
「你再说一遍?。金山卫?。该死!。」
听着副手毛以炎念着战区长官部签发的紧急军情通报,周羽将手中的红蓝铅笔狠狠摔在平铺展开的军事地图上。
当下国军奉行的「御敌于国门之外」
的防御战略,所有部队一字长蛇阵排开,战线绵长且缺乏纵深,最怕的就是侧翼包抄战术。
其实,国党内部的有识之士和军界高层都清楚,东瀛的援军迟早回来,他们也早就做好了恶战的准备,可没曾想鬼子来的这么快,出招又这般出其不意。
(青魔语:淞沪会战,甚至说整个抗战前期,国军是被英法德教官给联手坑了,他们的战线布置,与法军在比利时和马诺防线上基本如出一辙,简而言之就是结长阵打呆仗。
这种战略并不高明,但对于当时人力资源充沛,官兵素质普遍不高的国军来说,非常行之有效。
依托坚固的国防工事,国军可以用人力消耗的方式抵消小鬼子的兵器优势,等真的进入残酷的消耗战模式,有人口优势的一方自然会获得最后的胜利。
只不过小鬼子不会坐以待毙,国军前期严重缺乏对这一点的认识,而英法德三国中,也只德三有机会看清一切,但德三的曼施坦因等人显然不会为了国军打败鬼子而泄漏他们原本用来对付法国的计划,所以淞沪会战后期,国军重兵集团被切断后路,场面就跟法军被困敦刻尔克一样。)「战区长官部为防主力被困,已命令各部相机撤出战场,局长指示我们也做好随时撤入市区的准备……。」
毛以炎痛苦地说到长官部的命令。
「十八军呢?。十八军现在怎么样?。」
周羽焦急问道,金山卫直对蕴藻滨、大场镇,一旦鬼子选择截断国军后路,驻扎在这一带的十八军肯定是最先与敌接火的部队,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时间。「十八军已经与敌接火,长官部命令他们,死守目前防线,为其他部队转移尽量拖延时间,大场镇地区被敌我双方反复争夺……。」
十八军,蒋家中央军王牌中的王牌,精锐中的精锐,唯有以此壮士断腕之举,方能挽救淞沪战场当前之危局。
「处座,我回来的时候,战区程长官还特地要我给您带句话……。」
毛以炎表情变得纠结,让周羽不自觉心里发毛。
「什……。什么话?。」
「邱团长他……。他……。已经杀身殉国了……。」
毛以炎最终咬牙说道。
「什么?。!。」
噩耗宛如晴天霹雳一般,直接落在周羽头上,让他一下子瘫坐到了座位上。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昨天夜里的事,邱团长的部队打光了,可他本人坚持不愿后撤,最后在与鬼子第三师团前锋部队白刃拼刺的时候,壮烈殉国!。」
毛以炎知道自己眼前的处长,对老部队老战友的感情,竭力安慰道:「处座,邱团长他走的壮烈,您……。您还请节哀!。」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为什么……。行相……。为什么我现在才知道……。」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周羽此时泪如雨下,他的心脏一阵阵地抽痛。
「长官部的长官们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所以,在邱团长走后,就封锁了消息,今天开会时候……。程长官他……。好让您先有个思想准备……。」
「行相……。行相啊……。你为什么不撤……。为什么……。」
周羽泣不成声道,往昔历历在目,从中原大战二人结识,再到自己负伤时,对方背自己跑到战地医院,直到画面在前几日二人站台分别时的背影上定格……。
他的生死兄弟,「土木系」
未来四庭柱中年纪最小的邱行相,就这么走在了兄弟们的最前面。
民国二十六年十月,南京国党中央军委会追授原十八军六十七师二〇一旅副旅长、四〇二团团长邱行相上校为陆军少将,并于光华门外设公祭接受民众吊唁,烈士英名被镌刻在中华英烈碑上。
国党领袖蒋文正闻讯甚至亲笔手书悼词,「黄埔虎将,青年楷模」!。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邱行相死战不退,或许只有他本人,还有周羽才清楚,因为他对周羽说过,十八军在那里,而在他的后方,是周羽仓促拉起,还未历战火的苏沪别动队。
「处座,戴老板的意思是让您带弟兄们提前做好撤退的相关准备,您看我们现在……。」
毛以炎不敢擅自做主,他只是向已经坐在那擦了一天手枪的周羽请示道。
「撤退的命令你看着执行,别让弟兄们白白牺牲就行!。」
周羽站了起来,整了整军装那略有些褶皱的衣角。
「处座,戴老板是让您……。不是,处座,您……。您要干什么?。」
「队伍交给你了,回去告诉戴老板一声,我请假去给兄弟报仇,过几天再回去!。」
周羽嘴角一笑,不等毛以炎再多说废话,就转身出门,顷刻消失在夜幕之中。
「处座……。处座……。」……。
邱行相牺牲已经过去了一周的时间,深夜,南京国府领袖官邸书房,蒋文正正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达令,雨侬和辞修他们来了,在楼下说是有重要军情向你汇报!。」
一身中式旗袍打扮的Mary宋从外间走了进来,说道。
「我不见,不见!。」
蒋文正说话语气绵软带着江浙口音,「仗打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想看见他们任何人。」
想到淞沪战局,蒋文正就一阵心痛。
十八军、中央军校教导总队、八国税警总团……。
这些都是他麾下的精锐,将领大多都是出自他的门下。
可他这个做校长的,就这么把学生送上了血肉横飞的淞沪战场,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凋零陨落,他悲痛惋惜地又何止邱行相一人?。
「达令,见见吧?。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见见他们,也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明天一早,你还要听唐深智他们汇报南京保卫战的部署呢!。」Mary宋耐心宽解道,淞沪会战如今的局面也让她备受打击,尤其是当她知道,她的小情郎,周羽所在的部队也还在战场上,没有撤回来……。
「那好吧……。」
思及到程诚、戴雨侬这会儿登门肯定是有急事,蒋文正最后还是点头道:「我现在就去见见他们,Mary,你和我一起。」
「嗯!。我先扶你下去,待会儿等他们走了,我再去给你盛碗燕窝。」Mary宋搀起年纪渐大的丈夫,二人缓步向楼下而去。
「委座!。夫人!。」
「校长!。夫人!。」
大会客厅里,除了程诚上将和戴雨侬局长,国府侍从室侍从长王世和中将也一直陪同他们等待。
几人表情振奋,看到蒋文正和Mary走来,赶忙立正行礼。
蒋文正私下里对亲信态度还是很温和的,他冲三人摆了摆手道:「辞修,雨侬,你们都坐下吧!。世和啊,你也坐!。」
「是!。」
三人坐姿一致。
「好了,说说吧,辞修,雨侬,你们两个这么晚从外间赶过来,是上海那边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蒋文正端起前明官窑蟠龙茶杯喝了一口后,问道:「东瀛那边又有什么动向?。辞修,你先说!。」
「是,委座!。」
程诚一脸兴奋地站起来,报告道:「辞修此番深夜前来,是有一个好消息要汇报给您!。」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现在哪儿还有什么好消息?。」
蒋文正近日以来,收到的都是战场败报,已经对国际调停失望的他,如今还在苦苦等待美方之前承诺的无偿军援。
淞沪、华北战场局势糜烂,民国首都朝不保夕,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消息?。
「是真的好消息!。委座,」
程诚上将表情格外振奋,「淞沪前线于今日凌晨发生重大变故,鬼子前锋各部均停止前进,各方乱成一团。借由戴局长的军统局全力配合,战区长官部最终得到了重要信息。」
「敌第三师团师团长腾田进中将,并敌第三师团师团部全体成员,于今日凌晨一场军火库爆炸中被确认击毙,同时被击毙的,还有已经被任命为敌南京攻略前线总指挥,东瀛皇族朝香宫鸠彦王中将。」
「侬刚索西?。」
蒋文正被这突如其来的战报,惊地连老家奉化方言都带了出来:「辞修,这是真的?。雨侬,军统已经确认过了吗?。辞修他说的都是真的?。」
「是的,校长,我已经派人跟内线核实过了。实际上,现在鬼子那边已经乱作一团,各部电讯往来用的都是战场明码。」
戴雨侬也起立报告道。
「天呐!。东瀛一日之内阵亡两个中将,还有一个是皇族,这……。这是哪支部队做的?。」Mary宋拍手笑着道。
要知道,自抗战爆发以来,国党大批将领壮烈殉国,可国军将士对敌人指挥官造成的杀伤却是寥寥,别说将军,就连鬼子联队级的指挥官都没有。
「对,对对,Mary说得对,辞修,雨侬,你们打听到是哪支部队做的了吗?。辞修,你人在这里,难道是十八军做的?。」
蒋文正此刻精也大为振奋,意气风发地问道。
「辞修不敢贪天之功!。」
程诚嘴上这么说着,却依旧骄傲地挺胸说道:「不过,立下此等大功的人,确是我十八军出身,就是委座您的同乡,周羽!。」
「谁?。你说谁?。跃安?。他不是在军统局吗?。雨侬……。」
蒋文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倒是Mary在品读完程诚的汇报话术后,当先惊呼道:「等等——我刚才听辞修你的意思,不会是,这些都是跃安他一个人做的吧?。他一个人怎么做到的?。」
蒋文正此时也是听得毛孔倒竖,目光震惊地看着戴雨侬。
「校长,夫人,你们说的没错,军统也不敢领这份功劳,击毙东瀛两位中将,重创敌第三师团师团部的,的的确确就是周羽他一个人!。」
戴雨侬苦笑着一口气说道:「我三天前就通知周羽带领淞沪别动队一支队撤往上海市区,可他却把部队交给了副手,自己一个人战场抗命出走……。」
「干什么?。他这是要干什么?。你们为什么不拦着他?。」
蒋文正闻言大怒,他倒不是气周羽出走,而是气程诚、戴雨侬等人事后才告诉他这件事。
「戴雨侬,为什么要放任跃安他一个人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