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知不禁闻了闻指尖。这便想起了摄政王殿下的那双手,殿下的手生的好看,就是太大了,知知比划了一下,和他的手掌相比,自个儿的就像是十岁稚孩的手似的。
这样的一只手,要是掐上了脖子,岂不是断无什么反抗挣脱的余地了,知知忽然把自己吓的直一哆嗦。
这时候,油灯突然烧尽了,仿若小小一尖火苗,彻底被黑暗的大口吞噬。
也就是因着快烧尽了,知知才没有急于在爬上榻前就吹熄这盏灯而已。
“知知,你想好了吗。”黑暗中,朝露忽问。
知知还没适应黑暗,两眼一抹黑地问:“想好什么?……姐姐可是想问知知,有没有想好求到殿下面前的法子?”
“是,也不是。”朝露翻了个身,面朝知知侧卧,看着她:“是问你,有没有做好准备去取悦殿下,让殿下喜欢你,对你百依百顺、有求必应。”
百依百顺,有求必应。
有求必应这个词落进耳里,和一声旱雷似的,一下子炸开了知知的记忆。
知知很快想到了朝露姐姐说过的——
“男子只有榻上才会对女子百依百顺,下了榻呐,那都是做不得数的。”
知知立刻慌张起来:“为何、为何要让殿下喜欢知知,对知知百依百顺?”
“痴儿!”朝露道,“我问你,若有个不相干的人说他要死了,要你匣子里的五两银子救命,你给是不给?若是我罹患重病,缺你这五两药钱,你又给不给?无缘无故,殿下帮你作甚!”
知知犹豫道:“可是,若是阿爹没有入狱,有人缺五两银子救命,不管是谁,知知一定会给的。”
“姐姐若是生病,那知知只能…晚一点见到爹爹了。”
其实给不给并不是打紧的,朝露笑道:“你看,你这不是很懂亲疏有别?”
她掖好了被子,心府也有点冷。
老夫人赐的恩典,从来不是帮知知的爹翻案,否则只消与殿下知会一声,殿下又岂会在这样小小的要求上违逆母命。
她的恩典,一直是要知知做妾呀……!
朝露知道知知是不愿意做妾的,可是知知能做的,也只有摄政王的妾而已。
知知呢,这会儿干躺着,还没有消化朝露的话,困惫连翻上涌,指教眼皮都沉沉耷下了,但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她听着朝露匀长的呼吸,也不知朝露有没有睡去,唯恐扰破她的一枕眠梦,便也不好意思再说话了。
还是朝露率先再度开口。
“知知,你可知,为何今日这样的恩典,单单只有你有,我却没有么?”
其实这个问题知知很早便想问朝露的,只是怕朝露姐姐想起家人难过,这才一直没提,这会儿便顺着接道:“为什么……?姐姐一贯最能哄老夫人开心的,姐姐若讨这个赏,老夫人定然也会帮你。”
朝露摇头:“我家人都已流放,流放最苦之处,不在于苦寒蛮荒之地本身,而在于漫长的道途,就算得幸召回,多半也死在路上了。”
知知将将领会了一些,朝露却道:“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只有貌美如你,才能讨殿下欢心,让他听你的话呀!”
“我……?”
知知脑中千回百转,不知怎的,一下就遐想到了假山后朝露姐姐软若无骨地攀附着那位世子,与他相拥的娇态。让殿下欢心,是要与他那样吗……
知知的脸霎时红烫的不成样子,明明无人能见,也忍不住将被子往上提了一提,借以蒙掩住小半张粉艳艳的腮面。
第4章 可怜
这一夜,知知几乎是听着朝露姐姐讲着什么男女情合、彼此授受之道,才渐渐松弛下来,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大部分她听的都不大明了,倘若听到懂的、听到羞处,便只管将被子蒙了头,便也不那么不好意思了。
朝露姐姐的声音实在令知知很安心。
以前知知夜里睡不着觉,她阿娘也会拍着她的背,给她讲故事哄她。
朝露姐姐终肯将那日的话续说上:“只是,知知也要记住,男子下榻无情,除非啊,你能勾得他一直想、日日想与你同赴枕榻,那时才能轮到他反过来讨你欢心,问你所求了。”
知知凭着最后的一点清明,嘟囔道:“可是,老夫人她真的是希望知知这样子去求殿下嘛……”
后来的事,知知就不记得了。总之朝露姐姐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知知若能勾引到殿下,心愿也就能达成,老夫人也能遂了意。
知知总觉得老夫人让她去求殿下,未必对她是抱着这样的期想,却也作不出什么有力的反驳。
倒是因着解开了连日的好,心满意足的就昏睡去了。
直到第二天一早,连嬷嬷来告诉知知,她今日都不必去茶水房候着了,只消养足精,在午膳时分,去为老夫人与殿下侍膳即可。
知知记得的,殿下昨日说过,今日中午会来陪老夫人和小公子用膳。
王府各人司各职,侍膳向来不是知知的职分所在,但上头的吩咐,知知并不会多问。
只是,想却是会多想的。
她确实觉察到,老夫人这些日子是有些变着法儿让她往殿下跟前凑。
又因一直做的都是侍奉茶水的活计,知知生怕自己头一遭侍膳有所不周全,请教了几个婢女姐姐许久,心里头仍然惴惴的。
时辰将近,厨房来问要不要先将凉菜摆上席面,也好先教老夫人和小公子垫垫肚子,老夫人却执意要等摄政王来了才肯开用。
老夫人搂着小公子道:“咱们小别往后可不许学你那狠心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