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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与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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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第二场胜仗,是对母亲极大的伤痛与羞辱。我还记得大概是我小时候,我的记忆是多么模糊,我甚至记不清是我几岁的时候,,,,,,我只记得我像个傻逼一样在路边玩着些什么,,,,,或许什么都没干,只是呆着,我总是这样。

从路边走过了一个穿破牛仔褂黑瘦的小伙,我记不清他长什么样,他那由于笑露出白亮的牙齿,却深深印在我的脑海中,每次看到黑人牙膏上那裂开嘴笑的黑人,我不禁便想到他。我有些疑惑这样的天气,他不冷吗?哦,我想起了些,那时大概是春节前后的日子。

“哟,还搁着玩呢,你爸爸都不要你和你妈了知不知道?你爸在外面有了新老婆,都有孩子了,哈哈”

我当时还听不太明白这句话意思,但我能从他的笑声中听出讥笑与嘲弄。我站起身来,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你这小屁孩,还用眼翻我?我不跟你说,你和你妈还闷在鼓里呢,傻乎乎的”

“管你什么事”说着我就准备走

“艹,怎么不管我的事,如果你爸和你妈离婚了,我当你爸怎么样?我保证比你爸好一百倍”

“去你的!”我受了极大侮辱一般,从嘴里甩出这些词,从小到大,我几乎没有讲过脏话。

“你这屁孩,看着怪老实,张口就骂人,不是我说你爸,我要是有这样的老婆,还他妈是副所长,老子从早淦到黑”

我没等他说完,急匆匆的回到家中一把从背后抱住母亲,母亲正在择菜准备做饭呢。

“咋了?”母亲问

“没咋,抱抱”一抱着母亲,闻着母亲身上暖融融的皂香与体香,我方才激荡的内新终于平缓下来,我想刚才的事不能告诉母亲,否则一定会有极可怕的事情发生。我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但我认为结果一定是极坏的,我像是受到危险的兔子一样紧紧缩在同中,不敢出声。

然而,我所担新的极可怕事情还是发生了。在我记忆中,几天的大雪刚停,天冷的吓人,屋檐的冰锥子有的能有半个胳膊这么长,在太阳照射下,散着阵阵白色烟气。我真的想钻进母亲热乎乎的怀里,一口气睡到中午天大亮。可惜母亲起了个大早,母亲还要做早饭呢。

早饭正吃着,院门“咣当”一声被摔开,一个大波浪黄色头发女人似野猪一样冲了进来,红色过膝羽绒服像一团火套在女人身上。女人张口便吼起来,嘶哑而刺耳。

“王八艹的!余伟民,老娘为你打了胎,你倒好陪你老婆儿子热炕头,一脚把我踹了!”

父亲脸色白的像骨头,一支筷子从手中滑落到桌下,他缓缓站起身来,脸立刻黑了下来,下颚上的横肉一动又一动,恶狠的低吼道

“我不是给了你三千了吗?咱可是说好的”

“三千?你打发要饭的呢?你知道打胎受多大罪吗?就算不说打胎,这么多年老娘陪你玩了多少次?这期间我可没有找过其他男人,你当我是狗呢,说踹就踹?!”

“艹他妈的婊子,信不信我揍你?”父亲说着捋起一只袖子上前几步。这时门外已经有几个好事的村民探头探脑的欣赏着这场闹剧,他们对别人丑事的敏感与热爱,往往比他们一日三餐还要重要的多。

“哎呦!还我是婊子,余伟民,你又算什么东西!背着老婆孩子乱搞,你们男人都是王八蛋!你有种就打死我,瞧这打,不打死我,你就不是男人!”女人用力剁了剁地,手拍着那挂满白粉的肉脸。父亲又上前大踏几步,好似真的要打。每每想到这个场景我都忍不住要发笑,天下的这样艹蛋的事情好像都他妈的拿了一样的剧本。

母亲终的是看不下去了,抱着我进了屋,母亲坐在床上,我扑在母亲的起伏熊上,母亲豆大豆大晶莹的泪珠顺着脸滚了下来。我难过极了,窗外和周遭的一切都消散的远远的,我的眼里只有正抽泣母亲。可叹的是,越是这样的苦闷与新痛,我越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安慰母亲,我的嗓子像是灌了黄沙般又干又涩。我呆看了母亲一会儿,竟然伸出热热的舌尖去舔母亲的泪珠,母亲的泪是咸咸的,涩涩的。我傻傻的舔了一会,母亲噗嗤一声笑啦。

“好了,傻孩子,别弄了,痒”

“妈妈别哭,爸爸坏,,,妈妈好,,,妈妈,,”母亲不哭了,我反倒哭了起来,泪止不住的流,真不像话。

“好,妈妈不哭,利利也不许哭,听话”母亲眼红红的,轻抚着我的头,抹去我的泪

“嗯,不哭,,,”母亲说不哭,我便不哭了,我痴傻的看着母亲说不出话来。

大概是过了一段时间,周围突然静起来,我甚至听到了空气翻动的声响,哄哄的。

母亲抱着我摇了摇,小声的开口道

“宝宝啊,如果,我是说如果,妈妈和爸爸你只能选一个,你要选谁?”

我从母亲的话中意识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本能的恐慌起来,我有些惊恐的看向母亲,又看向窗外。我突然听到有什么东西咔嚓咔嚓的裂开了,掉进了雪窝中。我又往母亲怀里钻了钻。

“要妈妈,爸爸不好,我只要妈妈就够了”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我是被母亲从小养到大的,我喝的是母亲的奶,吃的是母亲做的饭,我只要不是个真正的大傻逼,就一定会选母亲。

“嗯,小利利永远是妈妈的宝贝,永远和妈妈在一起”

“嗯,要妈妈在一起,永远,,,”

母亲把脸贴我的脸上,微笑着,我闻到了丝丝洗发露的香味,不知道为什么到显的苦涩了。

父亲最终又给了那女人3000元,这可不是个小数,那时候母亲在是镇里工商所副所长,一个月工资也就才50来块钱。母亲一没闹二没上吊,村里农妇那一套母亲大概是一辈子也学不来。母亲铁着脸要离婚,一分钱也不要,只要带着我就行。父亲是千哀万求,却没一点结果。母亲把我搂在怀里,时不时还逗逗我,母亲平静的让我害怕。

最终,还是我那可怜的爷爷跪在母亲面前,说伟民不是个东西,但他要是还敢胡搞,我保证打断他的腿。就算为了我,也不能离婚,利利还小不能没了爹。母亲终的还是新软了下来,,,,,,

日子总得凑合着过,我想这句话是准没错的。

父亲的失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实在抱歉,我记性差的要命,我只记得是夏天吧大概,天热的要人命,蝉快断了气般,一声接着一声。父亲几乎是趴在那辆摩托车上回来的,他塌着腰,脊椎像是被打断了一样,瓮声瓮气的半天吐不出来完整的话。他在床上像个死人似的躺了三四天,要不是他有时会出来喝口水,上个厕所,我还真怕他烂在床上。我从他不连贯的话中,听到了什么股票,大跌,破产之类词。我听不明白,但我明白父亲再也不是那个牛气哄哄的人了。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母亲本来工资就不多,家里养不起闲人,父亲只好到建筑队里当小工。他拉不下脸,他有时会大叫着,吐沫星子喷的老远

“真他妈的不如叫我去死!”

但是父亲到底是没有死,建筑队里是把人当畜生使唤,父亲天蒙蒙亮,就得从床上一骨碌爬,一直到天快要黑透,才灰头土脸的回来。这段时间父亲瘦的叫人发怵,眼窝深深的陷着,胡子长的乱七八糟。

他回来不知道哪来的满肚子无名的火气,一旦有了可以发泄一气的机会,父亲便抓住不放了,哪怕是为了一丁点儿小事,也要狠狠的吼我和母亲几句。母亲知道他累,苦,也不便多说什么,我呢也是随母亲,要不然我还能怎么办呢?

就这样不过有两个月,也许是一个半月,父亲便再也受不了,他叫嚷着腿痛,腰痛,背痛,全身都痛,痛的要命,再干下去是真的是要把他小命都拿了去不可。可是他不上工地,又能干的了什么呢?母亲叫他去我姥姥开的早餐铺里帮帮忙,就是起的早点,又不累,省的在家里吃闲饭,父亲是死活不愿意,叫他去看我姥爷脸色,不如拿刀把他捅死。

好吧,他在家里又闲了近一个月,可算叫他琢磨出个活计,他可以到镇里去卖些男人女人的内衣,袜子之类的衣服,成本不高,以前在外地也干过一段时间,主要是不累。就这样父亲成了个卖衣服的。

要是就这样也就算了,反正生活吗总得过。可是父亲火气比以前更大了,一句话说不对便摔杯砸碗,为啥?村里的,镇里的人都去看他笑话,就连小孩子也要讥笑他两句,他常常气的要和别人打起来了,当然,打是打不起来,毕竟生意还得做,这火气自然就散到我和母亲头上了。我很多时候真想一拳头把他抡倒在地上,难过的是我还远不是他的对手。

他有时嘴里嘀咕着:算了,再出去混,就不信再混不出个名堂来,在这里受这个鸡巴窝囊气。然而父亲终究是没有再出去混个天昏地暗。他染上了赌博。

我仍记得父亲回来时那副眉开眼笑的喜气,他哼着歌,说老天算是又留了一道门给他。母亲问他:咋了,这么开心。他笑着吸溜着米粥,说:等着吧,等着我叫那帮孙子哭着喊爷爷。

然而我没有见任何人哭着叫些什么,如果说村里被打的哭天喊娘的小孩也算的话。父亲的脾气却是差的让人要哭天喊娘了。

这种事是或许是瞒得住母亲和我,却瞒不住眼睛雪亮的有志群众们,我父亲染上赌博这等喜事,像改革春风一般吹到千家万户,自然包括母亲和我。

母亲能怎么办呢?只能皱着眉,叫父亲老老实实干好买卖,别再赌了。父亲红着脸,连连点头,可是他听不听又是他的事了,他又不是小孩子,你总不能把他打死吧。好在,他还没有糊涂到找母亲去要钱,至于去借,谁会傻着脸把钱借给个赌徒?

然而事情终于恶化到不可救药的地步,老实讲,我早有预感,可是谁能阻止了一个非要往火坑里跳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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