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题。
并不是简单的,让家长选择自家八岁孩童去作工,还是去读书的小问题。
韩绛突然悟了。
“磨勘,我知道怎么磨了。很简单,你说这个县令好不好,那我就要问一县的出生率、赤贫率。人平均收入、户可支配财产。县里的医疗、教育、路桥。还有律法的公正性等等,五大指标考核。”
陈傅良叹了一口气:“明年,天下官员怕是会很苦。”
韩绛却说道:“有一个好官就值了,更何况我相信这天下还是有好官的,大宋还不至于烂到骨头里。”
陈傅良放下笔:“我这泉州呢?”
“经济规模、经济结构、开放程度、城市建设、百姓生活质量。五大指标,我给陈公你细讲,莫小看这五大指标,是相互矛盾又相互辅助,更是一环都不可缺少的。正如那孩童是作工,还是求学,这便是选择。”
韩绛一套五大指标,详细的解说之后,陈傅良这位被世人称为功利儒学的大儒盘膝而坐,似乎有某种灵感从心底深处涌现出来。
他悟了。
什么叫治世之能臣、什么叫治世之学。
何谓明政。
何谓盛世。
陈亮尽其一生创立学术,世人称为龙川学,也有叫永康学派的,与理学相反,轻理而重利,为功利学派。
陈傅良研究的一套是经世致用,与陈亮的相近、相似。
两人之后,因为他们的学术不守门户之见,博纳兼容,贵专家之学,富创新精,倡导“经世致用”,主张学术研究要为社会服务。
后形成浙东学派。
此时,陈傅良正进入一种明悟的状态,韩绛悄然退离。
韩绛知道,陈傅良也是一代宗师,虽然年龄已经六十岁,可思想上却依然还有再进一步的可能。
若能够完成蜕变,这才是能救天下的学术。
两天后,韩绛离开。
原本陈傅良召集跟着韩绛一起离开的六个人留下了。
这六人就是以双喻,喻偘、喻南强为代表的陈亮学术优秀弟子们。
他们留下,助陈傅良完成新的学术理论思想,并且帮助管理泉州,积累更多的经验。
韩绛离去,陈傅良没有去码头相送,只是远远的站在岸边看着韩绛的船远去。
两天时间,陈傅良很的头变黑了,原本已经黑白参半的头变的黑多白少。
陈亮的六位弟子,陈傅良的四位弟子站在他背后。
陈傅良看着韩绛远去的船开口说道:“大争之世。”
大争之世这个词应该放在战国,可陈傅良此时用到了。
陈傅良继续讲:“原先,老夫以为大争,争的是权贵与民,争的新权贵与老权贵。后来,老夫认为是两位天降之子的争斗,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北边那位以刀弓猎天下,南边这位以农商治天下。此时,都错了。”
“大争之世,争的是本,天下之本。”
“大争之世,君皇所谓的公天下,也只是为他之私,为天下之害者,君而已矣。向使无君,人各得自私,人各得自利也。”
“大争之世,富天下以图强,富国则先富民,民富则国富,富足天下。”
“大争之世,一争天下正道。世儒不察,以工商为末,妄议抑之;夫工固圣王之所欲来,商又使其愿出于途者,盖皆本也。”
“大争之世,正如先秦百家争鸣,争的是天道正理。汉时,独尊儒术,错了。我等儒生修史、修武、修兵、修工、修心,我等学的也是百家。此大争之世,两位天降之子的争斗,论高下、分生死。守护我华夏,尔等须万死不辞!”
陈傅良身后,陈亮的六大弟子,他的四大弟子齐跪。
陈傅良悟了。
他要修书,将自已与陈亮的理论整理,重新立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