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周阁主得知我是陶仲钧的弟子,便命人将我接上天清阁。我提出要和他辩经论道,他却说他是长辈,赢了我胜之不武,问我有没有胆量与他的一名女弟子比试,若我能胜过他那名女弟子,便算我胜了他。
“当时的我,目中无人,又岂会将一个女子放在眼内?觉得周阁主这话是在羞辱我,可又不能不应战,只得愤然地答应了。周阁主便叫出了他的那位女弟子——”
方道之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仿佛要穿透满山的寒雾,看清遥远记忆中的那个身影,“……她走出来的时候,我忽然间明白了,‘腹有诗书气自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谢朗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这位女弟子,是不是故去的薛先生?”
“是。”方道之双眸一黯,沉默了好一会,才续道:“周阁主说她叫薛季兰,是他的关门弟子,我见她比我还小上一岁,便瞧不起她。这份轻敌狂妄之心,让我心浮气燥,最终败在了她的手下。
“我败在一名女子的手下,羞愤难当。周阁主却还让她送我下山。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山下走,心里却很难过,恨不得回去在恩师墓前一了残生才好。薛季兰一直默默地跟在我身后,到了山脚,她忽然用很轻蔑的口气问我,有没有胆量和她再比一次。
“我没有立刻回答,她就笑道你是不是怕了?我脱口而出,谁怕了?她说你要是不怕,明年的今天你再来,我们再比一次,就怕你不敢来。
“我离开孤山,冷静下来之后觉得自己输在光会埋头苦读,而实际的历练不够。于是我没有回涑阳,那一年,我游历天下,每到一个地方,便找当地有名的学者辩经论道。一年之后,我满怀信心地重上天清阁,和薛季兰在翼然亭激辩了一整夜。”
谢朗听得入,忙问道:“谁赢了?”
方道之轻叹一声,“还是她赢了。”
谢朗遥想当年薛季兰的风采,心生向往,叹道:“要是我早生几十年就好了,也可一睹二位先生的风采。”
方道之微微一笑,似是不胜风寒,将双手拢入袖中,淡淡说了下去,“比完之后,她还是那句话:有没有胆子明年再比?我自然又应了下来。我又在外游历了一年,这一年,我甚至去了北梁、南梁等国,闯下了不小的名气,当时天下人说起涑阳方道之,都十分尊敬。我却知道,如果我赢不了薛季兰,我便永远当不起这份尊敬。
“第三年,我如期到了孤山,还是在翼然亭,一夜的激辩,这一次我与她不分胜负。辩完后,我不等她说话,就说道:我明年再来,一定要赢了你。她当时笑了一下,我迷迷糊糊地下了山,一直到山脚,还在想着她那个笑是什么意思。
“又过了一年,我博学的名声在殷国达到了顶点,快到三月初十,我满怀期待地往孤山赶,心里想着这次一定要赢了她。我比预期的早到了半天,到翼然亭时,她还没有出现,只有两名天清阁的弟子在那里对着满山桃花作画。
“我不想横生枝节,便在一边的树林里静静休息。却听亭中的一人说道:师姐,你说明天的下任阁主选拔大赛,谁会胜出?那名师姐便道:还用问吗?自然是薛师妹。
“我听她们提到她的名字,便用心听了下去。那年纪小的又问:阁主早就在很多场合公开说过,想让薛师妹继任阁主,为什么还要举行这次选拔大赛呢?那师姐答道:你这就不知道了,武师兄一直为了这个不满,昨天讥讽了薛师妹几句,薛师妹当时没有反驳,起身便去了阁主房间,她与阁主关起门来谈了很久,阁主再出来时,便宣布要通过比赛选出下一任阁主。其实薛师妹是想着反正武师兄不是她的对手,为免这些人不服,索性光明正大地击败他们,树立威信。
“我当时听了这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在林子里呆坐了很久,薛季兰来了。她见到我就笑了,似乎很欢喜的样子。我们从下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