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针可闻的静。
屏风旁燃着味道很淡的熏香,堂前微风穿门而入,所有下人都早早被屏退,只有一旁安静侍候的老管家,此时也流露出复杂又深邃的色。
他看了眼端坐正中的林老,默默叹了口气,眼无声向上飘,看向那花纹繁复的天花板,似乎也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言淮却在这时,看了他一眼。
那是一种,若有所思的眼。
“你母亲,曾是我最宠爱的孩子。”林老的声音低下来,幽幽沉沉,“虽然她只是我的养女,和林家并无血缘关系,却是我一众孩子中最体贴心细的一个,但也正是因为这份心细,为了惹来了杀身之祸。那天……”
那天,是发妻的忌日。
陪他历经多年风雨,甚至为他挡过刀的发妻,因为身体薄弱,早早就撇下他走了。林家家大业大,为了延续香火,他不得不再娶,但因为太过思念发妻,后娶的每一任,都是照着她的模样找的,而这些女人所需要做的,只是生儿育女。
然而,高墙深院,正处韶华的她们,并不甘于这样的寂寞,居然全都犯下了逾矩的罪行,所以他只能按家法将她们处置,逐出林家或是送去出家。
“你母亲为这件事第一次和我生了气。”
林老叹了口气,还要继续说下去,却被言淮蓦地打断。
“听上去,的确是个追忆发妻的故事。”他饶有兴致地笑了笑,“可是我手里的版本,怎么和您口中的这个,出入这么大呢?”
林老的身形,颤了颤。
言淮的眼睛微微弯起来,“所谓的靠续娶来延续香火,不过是发妻早亡,却又不甘人生寂寞,所以才会去寻那些年轻漂亮、又与发妻有几分相似的女子来满足自己的需要,顺便还能伪造情深义重的形象,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至于那些死在深宅大院的女人,不是因为她们出轨,而是因为……”
他的声音,一寸一寸冷下来。
“她们是被你凌虐至死的。”
时件包中抛出一份报告,老管家交给林镜堂查看,却见他捏着纸页的手指,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说来还要感谢那些喜欢话家常的太太。”时燃冷声道,“和她们一起游湖的时候,我听说了一个传闻,据说前几年有几个小孩子偷偷闯进镜湖玩耍,却在岸边树林中发现了一堆埋藏在土下的白骨。虽然大家谈论时都以为是外人随口编排的,但我派人去查看后,你猜发现了什么?”
林镜堂沉默着。
于是她冷笑一声,“那些白骨的主人,死的时候最大不超过三十岁,都是正值韶华的年轻女孩子,却无端被葬在林家最隐秘的外宅。到底是谁的手笔,我想你心知肚明。”
阳光下灰尘飞舞,不知过了多久,林镜堂终于从沉默中抬头。
那双见过人间七十年风月的眼睛,此刻深邃地宛如一汪潭水。
他低低开口,苍老的声音再也不复刚才的温和。
“你比你母亲还要厉害,居然能查出这么多事情。但又能如何呢?人死不能复生。她们大多出身穷苦,甘愿用青春交换财富和名望,即便只能活三十年,却能享受到别人这辈子都享受不到的生活,对于她们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可那些女孩生下的孩子呢?”时燃眯起眼睛,冷冷道,“你当年在广州邂逅的那名叫臻臻的女孩子,她为你十月怀胎生下了一名男孩,你怕有损林家声誉,居然命人将还在坐月子的她秘密处理掉。可是你没有想到,她的孩子居然会侥幸逃脱,如今健康地活在世上,甚至还拥有了你无法对付的势力。也正是因为那个孩子,你的这些为人不齿的罪行,才终于被揭开。”
她说着说着,心情逐渐没有人会得?真以为我母亲因此冤死,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