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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爱过的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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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是一把透明的锁,不仅锁住了时间(时间停顿了),甚至把钥匙(一只蜜蜂或一只苍蝇)都锁在里面了。

在我身上,只有镣铐是真的,其余的一切都是假的——随时可能被改变。惟一改变不了的是被禁锢的事实:即使我化为乌有,镣铐依然存在,并且还是那么充实与满足,顿多生一些锈而已。生锈的时候正是它做梦的时候。它的梦,都是锈迹斑驳的,似乎从来不曾感到过虚无。

抚摸着你,我就忘掉了我的手,忘掉了是我的手在抚摸。但也可以说:是我的手忘掉了我,忘掉了故乡的所在,它只服从自己的指挥。它似乎更乐意长在你身上而不是我身上。我把它当作叛徒,可它还自以为是觉醒者。

眼镜的度数在加深:我进入回忆之中,直到遥远变得亲近,模糊变得清晰——我甚至看见站在地平线上的另一个我,而他则看着一个什么也看不见的地方……

焦灼的心,隔着胸膛摸一摸,都烫手。仿佛那里面,正在孵化着——一个太阳。而我的胸膛比蛋壳还薄。谁从里往外——啄我?

台风的中心是安静的,来自各个方向的力量相互抵销——在这里醒来是慵懒而无力的。火焰的中心是寒冷的。甚至已经结冰,那是一个冬眠的好地方——你的灵魂迟早要住在那里……

上帝没有造就鸟,只造就了一只空巢。是空巢出于寂寞而梦见了一对相亲相爱的鸟。

当蚕咬破了作为更衣室的茧之后,它就变成了飞行员。向着有光亮的地方俯冲。

密封的罐头盛放着一条沙丁鱼,它在比海水更咸、更腥、更混沌的液体里游泳或打盹。它在等待天亮,一把渔叉——将黑夜的天灵盖撬开,那么就可以离开这一小片不真实的海。

他经常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草坪:青年男女在谈情说爱,老人推着婴儿车,家庭主妇一边聊天一边溜狗……他体会到了上帝的无聊。身边不仅没有亲人,连一只宠物都没有。只能靠别人的热闹取暖。

火车是你成年之后的摇篮。你四处流浪,习惯了在灯光昏暗、人影晃动的硬座车厢酣睡;即使醒着.也能享受到跟做梦同样丰富的内容。你梦中的乘客,每一天都在更换。你不需要催眠曲,却对车轮与铁轨摩擦出的哐当声(作为动荡的生活的画外音),产生了一种由衷的依赖……

尚处于读书年龄的小女孩上街卖花了。她用鲜花换取陈旧的钞票(常常还要搭上一个微笑)。她的微笑比哭更令人痛心,她的吆喝其实跟呻吟没有区别。好在她还偷偷地留了一朵花,给自己戴。我从中发现了一颗尚未完全泯灭的童心:爱美,且懂得妆扮自己。一个爱美的人贩卖美,总比不爱美的人的贩卖要无辜得多。

昨天晚上,西北风抽掉了我屋顶上的一块瓦片,犹如从高高的书架上取了本书。它不至于使我的梦境塌方,却使一束极有限的光线照射进来——我下意识地翻了个身,既不是为了躲避什么也不是为了迎接什么。

梧桐树怎么使劲都收不拢张开的手掌。它只能托举时间,却无法抓住。时间哪怕再无力,也比自己所栖息的树强大。掠过树枝,掠过我的指缝,只留下一阵清凉……

给上帝打电话,总是忙音。看来总有人比我起得更早、睡得更迟——或许有什么更着急的事情。

稻草人厌倦了自己所从事的卑微的职业。可即使它消极地怠工,也跟上班时的状态没什么两样。在别人或那些鸟眼中,它还是它,只要还在站岗,就是勤劳的。

没有天敌的动物才是最孤独的。再多的朋友,也不如一个敌人容易使你亢奋或紧张。求生的欲望像影子一样伴随着你,并庇护着你。

沉船忍住内伤,在原地航行。因为遇到了更大的、自身无法超越的阻力。

是否可以在布景里的沙滩上留下脚印?是否可以让道具恢复实用的功能?你更希望能从观众席上找到一位姑娘,和你对一对台词,她甚至不需要什么演技,只要会倾听,只要露出的惊讶的情是真实的。

法官希望在原告与被告之间信任某一位。他最终怀疑自己是否应该产生这种希望。

用什么样的温度计能测试出冷血动物的热情?也许,它的热情只针对另一只冷血动物?

我是一只蛾,咬不破过于牢固的茧壳。为了迎接那永远不可能来临的生日,我拚命扑扇着翅膀。我在自己的茧里面飞累了。

用窗帘制造黑暗,为了让自己在孤独中发光。

铁轨生锈了。它在思念很久以前驶过的最后一列火车。有什么办法呢,它不是我,不会流泪,只会生锈。它躺在地上,我躺在床上。相隔很远,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它想着火车,我想着火车带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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