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昊点点头,准备为今晚的好事做做铺垫。
「好累呀,刚从青山镇走了一圈,九死一生,回来后还没来得及解解乏,又得……」
他伸了个懒腰,故作疲态。
「切,等办好差事,自有你小子的好处。」
田凝白了他一眼,似乎已经领会青年的意思。
张昊心花怒放,开始盼星星盼月亮。
可太阳转的好慢,田凝漂亮的深紫色高跟凉鞋下面的影子由长变短,由斜转正,可那位大人还是不来。
快些来吧,完事赶紧走!千万别坏了小爷今晚的好事。
张昊坐在院子里的石阶上,看田凝进进出出的忙活,她每隔半个时辰就到后厨叫人重新加热饭菜,还派眼线去询问玄武城各个大门查探情况,发现妆有点花了就立刻跑去补妆,没事时就在院子里摆几个优美的舞姿,婀娜的身段看得张昊口干舌燥,却只能干眼馋,真是度日如年。
突然,魏老伯的一声惨叫打破了无聊的境况。
「啊啊,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魏老伯的声音很是惊恐,接着就是一声惨嚎,人飞过后院的矮墙,直摔在地上。
扑通一声,这可怜的老家伙就只能趴在地上抽搐了。
「凝儿!」
张昊急跑到田凝身边,惊恐地看向门口。
后院的木门被一脚踹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宽阔白皙的胸膛,胸肌和腹肌如凸起的砖块般排列有序,健壮高大的身躯穿着普通的单衣短裤,却散发着不逊于铁甲军人般的威猛的气势。
男人微微低头,跨进后院,他后面围着不少杂役噤若寒蝉地在后面观望。
张昊张大了嘴巴,呆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他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邪魅的微笑,满头白发不加梳整地披在脑后,一对眉毛锋利如剑,黑色瞳孔里隐约渗透着暗红的血光,看起来有些可怕。
「看什么,把他抬出去,把门关上,在前台挂出打烊的牌子,不许外人进来!」
田凝语速飞快,显然也在紧张。
四个杂役想进来把不省人事的魏老伯抬出去,但白发男子抬手一摔木门,最前面的杂役似乎被打到,外面传来一声惨嚎。
男人径直朝他们二人走了进来,近乎九尺的身高带来宛如巨人般的压迫感。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张昊感觉站在阳光下,身体也冷得发颤,他想拉住田凝的手逃跑,但双腿怎么都使不出力气。
「玄武城百户使田凝参见监察使楚大人。」
田凝曲腿半跪下去,她知道不速之客就是他们等的那位大人。
张昊跟着跪下,头埋得很低,余光盯着在地上铺开的墨蓝色裙子,觉得像一朵夜色中的莲花。
「你认得我?很好,是董羡君那个女人说的吧!」
监察使楚大人的声音清脆中带着一丝阴沉的鼻音。
「是,田凝听凭大人调遣!」
田凝的语气舒缓流畅很多。
「大人一路劳顿,现酒菜已备好,还请大人先沐浴更衣,再……」
「先给我来一壶酒解解渴。」
白发男子道。
张昊似乎没有听见,仍跪在那,直到田凝侧过身,咬牙呵斥他。
「大人稍等,小的这就去。」
张昊匆忙起身,小心地绕过白发男子,出院门到后堂取酒。
「那丫头一个人怎么行?」
田凝一离开视线,张昊心底突然涌出深切的担心。
那个监察使大人看起来太年轻了,年轻得不对劲。
悬镜司监察使是悬镜司仅次于首座的要职,没有相当资历,怎可能坐上那个位置。
一念及此,他的脚步不由加快几分。
「呼呼……」
一手提着玉壶,一手握着瓷杯,张昊气喘吁吁的跑回后院,推开掩上的门,眼前的一幕令他呼吸骤停。
只见那个白毛男人用手勾着田凝的下巴,白皙的手指刮蹭田凝羞红的小脸蛋,他还把脸凑得很近,摆明是在调戏张昊的青梅竹马。
「大人,酒来了!」
张昊不能吞忍,抬高嗓门提醒他们。
他跑到田凝身边,假意恭敬地要这个混球倒酒。
暗怪自己为何不在酒壶中吐唾沫,淋点尿。
没成想酒壶被白发男人一把抢去,把盖子一扔,壶嘴放在嘴边,咕噜咕噜地将本该仔细品尝的上好佳酿大口吞下,怕是喝不出一点滋味,白白糟蹋。
紫色的液体顺着他的下巴滴到胸膛上,田凝拿出贴身手帕为他擦拭肌肉块,眼中流露出迷恋之色,更让张昊心头火气三丈。
监察使喝完酒,扬手一扔,酒壶精准地打在倒地的魏老伯头上,啪嗒一声,玉瓶炸裂,血和脑浆混着残余的酒复盖了老人的头。
张昊吓得面如土色,田凝也害怕地说不出话,收回了为男人擦拭胸膛的手。
只听白发男子满不在乎地道:「我进来时,这老头唧唧歪歪的烦死了。不过你这丫头还不错。」
田凝听了夸奖,才有些底气。
「大人切勿生气,魏老伯他不晓事。」
那也罪不至死吧,这男人是个疯子!张昊愈加心惊胆战,生怕自己也因被对方看不过眼随手杀掉。
「好了,快告诉我我的好师妹戚艳,卓均,还有那个寒月宫的什么仙子他们在哪吧?」
白发男子道。
「禀大人,吟雪仙子百里初晴杀了曲小竹后被玄武侯扣在武侯府里。」
田凝陈述。
在她看来,寒月宫的吟雪仙子更为重要一些。
「两名剑宗弟子于昨日从南门悄悄离去,下落不明?」
「跑了?他们昨天就跑了?」
男人大发雷霆,猛地出手捏住田凝的脸,像野兽般阴沉地吼道:「你们怎么没看住他们,还不早说!」
「丐,丐……」
田凝吃痛,小嘴张成圆形,舌头乱动,难以说话。
张昊看得心惊肉跳,想英雄救美,却没那个勇气。
好在,白发男子很快松了手,捏了捏自己的右耳垂,那里挂着个指头大小的深红色小剑凋饰。
「该死,我这去追你们!」
监察使大人面色狰狞,眼睛里爆发出深深的恨意。
「给我看好吟雪仙子。」
田凝捂着抽痛的脸颊,不住点头保证:「定不会让大人失望。」
玄武侯会替他们看好的。
「我 这就去给大人备马!」
张昊巴不得他快点走,然后永远别回来。
白发男子根本没理他,脚一踏地,人飞掠过石墙,消失不见。
估摸他走运了,张昊才破口骂道:「不要拉倒。凝儿,董姐没告诉你那家伙是个疯子吗?」
「你不想活了吗?」
田凝一边揉着脸,一边蹙起眉毛。
「非议上司可是重罪!」
张昊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他急着去追人,肯定听不到了。你看魏老伯,好端端的却死于非命!」
「他自己不长眼,没用的老家伙,死了就死了,让止砚先生换个人就是!」
田凝轻蔑的语气似乎是在帮那个疯子说话,使张昊愈加不满。
「凝儿,我们必须想办法远离那个疯子!」
「为什么,你才疯了呢!」
田凝尖声驳斥,刚刚被吓得惨白的脸颊倏地泛起红晕,轻声呢喃道:「我觉得他蛮好的,人好帅,行事又放荡不羁,好有魅力。」
张昊第一次和田凝红了脸。
「你在想什么呀,蠢丫头,那个家伙很危险。你父亲让我出门照顾你,我不能」
「照顾我?」
田凝打断了张昊的话。
「哼,谁照顾谁呀!若不是跟着我,你现在连口饭都吃不上。看在过往情义的份上,我会拉你一把。但你若妨碍我飞黄腾达,就给我滚!」
张昊的脸刷地惨白。
「我妨碍你,我竭尽所能都地帮你。在青山镇,我差点被山匪杀死。」
「还说?本以为你能带回些有用的东西,却只讲有个白衣女子多么深不可测,实际不过是个孤魂野鬼。还夸口说自己得到唐家大小姐的青睐,可以探听唐门的情报,结果人家连风信居都没造访,直接和你撇清关系!」
这怎么能怪我?张昊无比委屈,他和白衣女唐馨儿三人找青山镇官府要赏银,却被一口拒绝。
唐馨儿提议让白衣女将女匪首级带去玄武城的六扇门,然后白衣女就消失不见了。
唐馨儿自从女匪头子死后就变得神经兮兮,动不动就乱发脾气,哪里还有机会?张昊想一股脑地把这些讲出来,却不知从何开口。
「不和你啰嗦了,魏老伯死了,还需要我来善后。」
说着,田凝旋身朝门口走去,两步后又回头,手指着张昊的鼻子道:「从今天起不许进我的屋子,也不许碰我!」
田凝无情的话,如五雷轰顶。
张昊脸色惨白,嘴唇不住哆嗦。
对于今晚美好的期望一切都化为泡影。
那个从小和他玩到大的田凝,那个叫他张昊哥哥,曾在月下私定终生的小女孩,已经变得眼高于顶,看不起自己。
张昊突然想明白田凝为何肯用小嘴、脚丫、大腿取悦自己,而却绝不肯让他触碰她处子的圣地。
她想当攀上高枝的凤凰,而我不过是被利用的癞蛤蟆。
这样的现实让张昊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