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8月4日
武翩跹心头一跳,扯过丢在地上的纱衫罗裙,一一穿回身上。
小玄在旁望着,心底怦怦悄跳,只觉她举手投足间无不曼妙动人,就是这么静静地看上千百年,也不会觉得够。
武翩跹察觉,心里吃羞,面上却故作淡定,不疾不徐地继续穿衣系裙,待整好襟带,遂亦运提真气,然而丹田依旧毫无动静,丝缕真气都提聚不起来,再试灵力,也是同样如此。
小玄望了望她,运足真气再度挥掌,立见一条新的火龙疾窜而出,烈焰熊熊的无比慑人。
“怎么回事?为何他可以,我却不行?”武翩跹心中大是不解。
“还是不能么?”小玄问。
武翩跹点点头,又再试了一遍,真气及灵力仍旧点滴不聚。
小玄茫然地望着她。
武翩跹凝神思索,目光忽然落到他的腹际,盯着脐眼里的奇物,心中一动,从地上拣起那条先前欢好时摘掉的火红的巾子,替男儿重新围系在腰上,道:“你再试试。”
小玄又再提真气,不由眉头一皱,推掌击出,只见一条残残破破的细弱火龙喷出,几不成形,诧讶道:“真气怎又提不太起来了?”
武翩跹不语,又将兜元锦捡起,拿在手上仔细地看了看,递与男儿道:“穿上再试。”
小玄接过兜元锦,不解将之地穿回身上,束好衣带,再次提真气,不由大吃一惊,道:“怎么回事?真气和灵力又全都提聚不起来了!”
武翩跹心中雪亮,上前拉开他身上的兜元锦,将内里的火红巾子摘下,扬了下道:“这是她给你的?”
她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小玄点了点头,见她问得模糊,便也答得含糊——在她面前直言自己的另一个师父,毕竟有些不敬。
“那贱人一直借着这两样宝物藏匿着他,果然别有私心!”武翩跹压着心底的恨意,不动声色道:“衣服就这么敞着,你再试试运提真气与灵力。”
小玄提聚真灵,各试一遍,感察到竟然又能运提自如了,大是奇讶道:“又可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下终于能肯定是何原故了,武翩跹指着他腹际的奇物道:“知不知道你脐眼内的是何物事?”
先天太玄!
小玄点点头,迟疑须臾,又摇了摇头。
他因此物被认定为玄狐后人,从而被逐出师门,更因此物被包括天庭在内的诸界势力追捕袭击,焉能不刻骨铭心,但若说自己真的知晓此物究竟是什么,却又还在云里雾中。
“它有很多名字,其中一个,叫做先天太玄。”武翩跹道,“一直以来,它总是伴随着玄狐一脉的出现而出现,因此,这也是你被认定为玄狐后人的原故。”
小玄静静地听着。
“我今趟之所以带你进入这秘境,也是因为它。”武翩跹轻声道,望着爱郎的眼中满是浓浓的歉疚与悔意。
“因为它?”小玄诧道。
“因为,传说只有先天三元才能接近界曜石,而它就是先天三元之一。”武翩跹道,心下已决定将一切都告诉他。
“可是……”小玄望向那块墨色的界曜石碑,疑惑道:“我之前也完全被它禁制住了。”
“那是因为,你身上的衣服和这条巾子。”武翩跹扬了扬手上的火红巾子,道:“它们都有强大的阻隔之能,将你身上的先天太玄遮蔽住了,所以先前你同我一样,都抵挡不住界曜石的威力。”
小玄望向她手中的浣焰罗,若有所悟,也越发明白了崔采婷对自己的一片苦心。
“而现在,除去了它们的阻隔,那界曜石感应到了你身上的先天太玄,或者先天太玄发挥出了威力,便禁制不住你的真灵了。”武翩跹道。
“那就是说……”小玄眼中一亮:“我们有逃出去的希望了?”
武翩跹嘴角含笑,轻轻点头。
“你把传送符给我,我来试试看!”小玄振奋道。
“等等。”武翩跹却道,抬手指向高悬在界曜石碑上方的墨色杵状物:“那个东西,好生蹊跷,你上去瞧瞧有没有什么名堂。”
小玄原本就对那根墨色杵状物大感奇怪,听她一说,当即运提真气纵身拔起,飘飘飞上空中,轻轻松松便到了那墨色杵状物的跟前。
墨杵通体覆满细密的符纹符印,除此之外,上边似乎还有什么,凑近一瞧,见杵身由上至下錾刻一十六个小字,与底下界曜碑上的一样,俱为那种他认不得的太古文字。
小玄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握住墨杵,尝试着轻轻一扳,竟感墨杵似给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拘住,只稍稍偏离了原处,手一放松,便立即归还回去。
“怎样?”武翩跹在底下问。
小玄忽地飞落下来,将地上的美人一把搂住,揽着她的腰肢飞上空中。
武翩跹吃他一抱,顿时有些微微发软,有些不解地望向爱郎。
“这杵上有字,你看看写得啥。”小玄轻声道,带着她飞近墨杵。
武翩跹凝目瞧去,轻轻念道:“下曜为锁,上曜为钥,离则界启,合则天开。”
两人心中俱是一跳,不觉对视了一眼。
武翩跹思索着,又再徐徐地念
了一遍,一字一句,细嚼其义。
两人齐朝底下的墨色界曜碑望去,盯住了碑顶芝盖上的孔洞。
“试一下?”小玄道。
武翩跹沉吟片刻,点了下头。
小玄伸出一手,握牢墨杵,提聚真气,用力朝下方摁去。
墨杵似乎挣抗了一下,终于徐徐下降。
小玄持续加力,墨杵一尺一尺地下沉,在距祭坛约莫丈许之时,骤闻一声沉闷声响,底下的界曜碑突然整座脱离了地面,徐徐上升。
两人心中怦怦直跳,皆感猜中了什么。
小玄一臂抱着玉人,一手握紧黑杵继续下压,终见它分毫不差地插入了浮空升起的界曜碑之中,赫与碑顶芝盖上的孔洞严丝合缝。
小玄依旧下压,在墨杵插到最底的刹那,猛感一道浩大的波动自界曜碑上荡开,冲击得两人魂魄震悸衣衫猎猎,转瞬即失。
小玄惊疑不定,一时不知发生什么了,细察身上,并无受伤迹象,急又去看臂弯里的玉人,见她双目紧闭,不由一惊,问道:“伤着了么?”
武翩跹长睫轻颤,迟疑地摇了摇头,蛾眉紧凝似有所感,忽地睁开了双眼,寒潭似的眸底已是精芒闪闪。
小玄诧讶地望着她。
“我能提聚真灵了!”武翩跹轻声道,声音里夹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轻轻一挣,已从男儿臂弯里挣了出来,裳飘带舞地悬浮于空。
“适才不知发生了什么?”小玄惊喜交加,“咦?那个禁锢真灵的邪门禁制完全消失了!”
“这一碑一杵应该就是这秘境的终极中枢,一为锁,一为钥,离合之间,即生变化。”武翩跹沉吟道。
“既然有了真灵,我们再试试能不能传送出去。”小玄道。
武翩跹点点头,望着当空悬浮的墨色碑杵,道:“这一碑一杵,俱非凡物,亦唯独你无惧它们的玄异威能。你且将它们收了,日后或有大用。”
小玄便即念动真言,将那一碑一杵摄入兜元中,有些放心不下道:“界曜石邪门得紧,我这么带回去,不知会不会危及旁人?”
“应该不会,只要你别轻易取出来。”武翩跹道,“法囊不过是个门户,东西一旦放进去,便会被储存到虚空中的某处,或许远在万千里外,对法囊自身及周围是不存在任何影响的。”
“原来如此!”小玄摸了摸轻飘飘逸的袖子,道:“难怪无论放了多少东西进去,也是轻若无物。”
武翩跹将浣焰罗往他襟口一塞,飘飘飞回到祭坛之上,盘膝坐下,运转失而复得的真灵,细检自身盈亏及各处伤势。
小玄将浣焰罗重新系回腰上,穿好兜元,走玉人身旁,为她护法。
感察到伤势非轻,武翩跹心中沉重,蓦地诧讶起来,却是察得那一直在门前排徊的太乙之境,竟然隐隐有突破之象。
她暗暗纳罕,将真气与灵力各自运转了一个周天,又再细察了一遍,果不其然,修为真真切切的已近太乙,心中又惊又喜,凝神细思了一阵,突地恍然有悟:“难道是因为他的原故?”
“我之前强夺那魔头的真灵,阴邪厚积,虽真灵大增,但亦阻碍了进境,以致久滞不前。”她抬眼睨了身旁的男儿一眼,继忖道:“如今得了他的玄阳宝精,化去所积的阴邪,是以终得突破!是了是了!定是如此!”
思忖至此,已知太乙之境指日可破,距那大罗亦就又近了一步,武翩跹心中愈来愈喜,几欲上前抱住爱郎亲吻。
她收了自检功法,起身走到祭坛中央,对着方形棺椁曲膝跪下,叩首拜了几拜,轻挥罗袖,祭起大荒纹石,将棺椁收入其中。
武翩跹站起身来,又从袖内取出两道传送符,分贴在小玄及自己衣上。
小玄一阵紧张,心中暗暗祈祷。
武翩跹静了静神,指掐印诀,默颂真言,两人衣上的传送符骤然放亮,大蓬淡蓝色的光芒自所立处徐徐升起,直至将他们完全裹住。
几于同时,花湖边上青锳峰前的接引法坛突尔光亮大盛,苦守在旁的红叶与小鬼一齐蹦了起来,万分期待地盯着法坛上突现的淡蓝色光团。
光芒徐徐散化,武翩跹与小玄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娘娘!”红叶奔上法坛,不管不顾地紧紧搂住了武翩跹,泪水一涌而出。
武翩跹接抱住了她,轻拍背心柔声抚慰。
小鬼冲到小玄跟前,明明张开了双臂,却没好意思真地扑上去。
小玄含笑俯身,用手揉了揉它那没几根毛发的脑袋瓜儿。
“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红叶含着泪花道。
“有多久?”武翩跹问。
“已经三天三夜了。”红叶道。
武翩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们看!”小玄忽指着天上唤,满面诧色。
武翩跹抬头望去,见天上云翻雾涌,遍空俱是大大小小的漩涡状恶象,天雷、阴火及赑风闪耀着奇光异彩,犹如毒虫恶龙般在当中四下攀爬钻窜,断断续续时没时现,异样诡谲。
“怎会这样?”小玄讶道。
“已经有一会了!”小鬼答道。
“不久前才这样的,我们适才一直盯着看呢,大白天的一下子就变了,好
生吓人!”红叶亦道。
“不久前?”小玄心中一动,转首朝武翩跹望去,见她也正朝自己瞧来,目中满是疑讶。
空中异象不断,四人满怀震憾地仰首望着,似乎没过多久,沸腾的恶象忽如海潮般朝四下退去,又仿佛被揭开了一张斑斓巨幕,天空露出了原本的底色。
“下曜为锁,上曜为钥,离则界启,合则天开……合则天天……合则天开……”武翩跹心中反反复复地默念着,眼睛越来越来亮。
整个过程突然且迅速,不过小半盏茶的光景,之前的恶相已经消逝得无影无踪,空中一碧如洗。
“结界开了?”小玄忽道,难以置信地望着天空。
武翩跹久久地凝视着天空,终于点了下头。
小玄深深呼吸,猛地一阵狂喜涌上心头。
“结界开了?结界怎会突然自己就开了呀?”红叶愕然道。
“合则天开……是那一碑一杵?”小玄望着武翩跹轻声道。
“应该是。”武翩跹应,忽地动了起来,拔出聚宝剑,在接引坛的石块上飞快地刻下一道道新的符印。
“要做什么?”小玄问。
“这座接引坛,或许以后还用得着,我把它加强一下。”武翩跹道,说话间不断运提真灵,剑锋芒彩吞吐,随着刻痕化入石块之中,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