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原来你听故事,是要找一段有味的呀!」我笑了,说老实话,跟我沾边的豪侠事迹还真的基本上都跟强奸或者暴力什么的挨在一起,这算不上什么英雄事迹。「你看着挺干净的,原来也是一个小混蛋。」
「哈哈哈哈~」舒无伤突然纵声长笑了起来,高傲地扬着漂亮的眉,本来显得纯净的眼睛里突然多了一丝不能回避的野性,准确地说有点象恩帅手握十万大军向伊吾城进军时的那种霸气,这样的气质,在这样的小家伙的眼里出现,让我觉得有点迷糊。不过那精光只稍微闪现了一下,就变得疏懒,甚至有点猥亵。
「大丈夫立世,无非吞吐四海、襟怀一畅尔!君行事也,无忌;吾闻之,快也。夫妇人者,宝也。吾辈百万之中探囊取之,何乐而不为?」
「你把舌头顺利落了再跟我说,说的什么意思呀?」我笑着,真晕。我听不明白还在其次,他小小年纪就象恩帅一样说话,这真他妈的让我晕得很呀!
「嗨~你这家伙不爱读书,我说的是,女人是好东西,好女人就是宝,咱们就搞了,怎么着?」
「你早这么说,不就明白了嘛!」其实我知道他说的不是那意思。
「小破孩,毛长齐了么?就女人、女人的,见过女人什么样嘛?」
这话看来是说得重了,舒无伤两眼一翻,满脸憋得通红,「我,我……」
我笑吟吟地看着他,「我什么我?长弓我是十五岁就开的荤,你怎么样?」
「我家里有三房妻妾,将来我还要!」
人好面子是真的,不过这样硬着头皮撒谎就不好了,你当我看不出来嘛?我没说出来,只是多少有点轻视,鼻子不由自主地哼了一下。
「真的,我没骗你,亲事都定下了,就是,就是……」舒无伤的豪气无影无踪了,到底还是个小孩。
「小破孩,记住了,以后就是要撒谎,也不要自己主动承认。谎嘛,首先要自己先相信了才行。」我笑着,伸脚踹了舒无伤一下。「其实你还是不会撒谎,人要撒谎时候,自己脸先不要红,而且要敢于与面对置疑者的目光,那么……」
「别撒谎、撒谎的说,我真的定了亲的!」
「我信了。」
坦然地,我们对视,然后笑,然后舒无伤的眉宇间有了一点忧愁。
「其实,我刚生下来就跟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定了亲,那女人比我大七岁。她十六岁进的门,我一直叫她姐姐。后来,我满了十六岁,非要圆房,我就……跑出来了,在洛阳混。」
「呀喝,圆房还不好?跑什么呀?要不然就不用现在跟我这儿吹牛了吧?」
「不是圆房有什么不好的,我只是不愿意这样被指定了做什么事情。」
「哦。」我点头,虽然交谈还很短暂,我觉得他就是这样的人。
「另外,我还有一个心上人……」
「是吗?」我来了精神,听说过私定终身的故事,每次听,我都特兴奋。
「那时候,我九岁,她六岁…」舒无伤的脸上现出一点他绝无仅有的腼腆。
「嘁~~这不是开玩笑嘛?她现在才十四,那时候懂个屁呀?」真他妈的扫兴。一个笑话是否可笑,绝对取决于讲笑话人的技巧,舒无伤干的不错,连表情都惟妙惟肖。不过内容就够扫兴了,本来是兴致勃勃地想听一个才子佳人香艳的故事,变笑话了,我觉得不好笑。
舒无伤根本就没理我,只是那么幽幽地看着暗淡下去的天际,满脸的甜蜜,然后用一种非常平缓的语调,说:「…我站在我们家的假山上,我准备跳下去,如果我不死的话,她就答应嫁给我。我觉得她最讨厌我,那么最好的报复,就是整天让她心烦,还不能离开我。」
「呵呵~那时候,她才七岁,可什么都比我强,老欺负我,也欺负所有的孩子;那时候,我什么也不爱学,什么也不爱听,什么都害怕。有一次,她欺负得我狠了,我就实在怯懦得不得了,而且我也不想再那么害怕了…我跳下去了,没摔死,连脚也没扭伤。呵呵~其实现在看来,那个小小的悬崖也就是一丈来高,跳得再差也摔不着。不过那时候,我觉得如果真的跳下去的话,准得摔死……」
我发现这不是玩笑,他只是在跟我说一件让他刻骨铭心的事情,这一刻,我觉得我们之间很近。「后来呢?」我觉得被这一个一点也不吸引人的故事给吸引了,仅仅因为讲故事的人。
「后来?后来她答应我了,但还是看不起我,还是欺负我,而且在我们家住了一个月之后,她就回洛阳了。再后来,我就到洛阳找她,尽管我还没有成为一个能让她敬慕的英雄。她没再欺负我,不过她关着她的门,连面也不见我,说要见,就见一个盖世英雄。后来,我就参军来了…」声音越来越低了,渐渐无声。
「这丫头片子,真是傲得没边了!兄弟你这样的人品武功,哪儿找去?等回头咱们闯过了这一关,哥哥我给你收拾她去,还真没见过我骑不了的烈马呢!」我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忿忿不平有点过,不过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舒无伤最后几句的落寞,看到他眼神中渐渐飘上来的伤感、殷切,我就……仅仅是因为他肯向我倾诉的亲近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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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无伤眼中突然闪出一丝很锐利的东西,随即,他哈哈大笑,「那可不行,我的,就是我的。你那些手段,嘿嘿~要不得。」
「说的也是。」我居然有点脸红了,不好意思地挠头皮,「不过我这儿有好多经验呢,其实……」
「打住吧!你让我心里留下一片净土,行不行?你要是说了,我就晚上做梦也得想了。」
「嘁~那你还愿意听荤故事?」我更不好意思了,只好找话刺他。
「我不是想听荤故事,我只是想听你们是怎么干的,那得多大的危险呀!生死的边沿走过,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知道吧?」
「这样啊,其实也没什么了不得的,我们就是设了一个伏击圈,然后把那小丫头片子诱进来,然后就抓了呗。人多打人少,有准备打没准备,没什么好稀奇的。打仗嘛,还是人多打人少好……
那是大业四年的事儿了,也是秋七月的事儿,想起来恍如隔世,那时候,我只有十五岁,个子足足比现在矮了一头。
那是一个傍晚,我们玉门关的太阳比这边的太阳落得晚多了,不过月亮升得可不怎么晚,一天里总要看一阵子日月同天的妙景。
看得多了,也就不稀奇了,我和石头都没什么心思看天,我们就是喜滋滋地想赶紧回主城的玉门道衙门里向恩帅讨赏。因为我们两人从阿金山口过去,一直溜达到了花海子,在那儿成功地伏击了铁勒的使者团,取下了那个叫「猎猎哈」还是叫「哈哈猎」的铁勒贵族的人头。这可有的赏的,估计最少也得给我们一壶夫人亲手酿的好酒。我们还没有别的奢求,就是觉得夫人酿的酒好喝。
过了疏勒河七河滩,只要催马赶一盏茶的时间就到包九羊的前营盘了,有点归心似箭。
前面草场上一片尘沙荡漾,还不时传来轰然的马蹄声和战士整齐的口号声。
石头勒住了他的那匹菊花骢,咧着嘴冲我一龇牙,「长弓,独孤昊那变态又在操练了!」
「说的也是呢。」我也撒开了「紫月」(「紫月」是我的匹战马,从我十三岁得了它,它一直跟了我三年。它的名字是因为它额头上有一块天生的暗红色的月光,在它通体雪白的皮毛下,显得特眨眼,在阳光下,真的象是顶着一个紫色的月亮。其实它是一匹非常美丽的白色小母马,修长而且纤细,步态优雅,却又迅捷无比,更厉害的是能跑长路,耐力奇佳。它一跑起来,秀美的鬃毛和尾巴随风飘扬着,好象要把我带到天空中去。呵呵~不是我吹,见到紫月的,不管是汉人,还是各族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说紫月是天马下凡尘。)的缰绳,只用小腹在紫月的肩头一磕,它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向着挡住我们视线的那个小丘飘了过去。
看架势是独孤昊,我得看看他又在作什么妖去。
其实,我挺不爱听别人说独孤昊是变态的,我觉得独孤昊本来就不快乐,如果战友们也对他有偏见,那他就太可怜了。也不仅是怜悯独孤昊,我觉得他人很好的,就是有点怪,不大合群。而且独孤昊长得挺带劲的,简直就是直追司空绚了。司空绚可是名头大得很的美男子:往西一直可以迷得回鹘姑娘五迷三道的;往东,那就更甭提了,我估计洛阳都知道玉门的司空绚…嗨~又扯远了,总之,独孤昊挺好看的。
今天的架势还真挺新鲜的。独孤昊把他带的那三百玉门道总管衙门的督察骑兵分成了六个小型队列,一会儿穿过来,一会儿调过去的,弄得人眼睛都花了,总算还挺好看的。
一身整齐金色盔甲和绿战袍的独孤昊双目如电地伫马在旁边的小丘上。稍有不妥,就微微皱眉,对他身边的传令兵低语了一句,然后传令兵就打出红色的小旗,然后跑得一身大汗的骑兵就得重来。
他老爱操练这样谁看了都晕的所谓阵法,而且格外的严格。就是这严格,弄得大家都在背后说他是变态,倒不是他的行为其他地方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说老实话,我觉得他这是瞎忙活。我当兵也八年了,虽然打仗是十三岁之后的事情,但到现在大大小小也有七八十次了,我就没见过哪个族的骑兵用这样的阵法去交战。不过他那认真劲儿的确是挺让人佩服的,男人认真的时候,挺有魅力的。
「长弓,你看这花架子能行吗?」石头也催马跟了上来,他的语气显然是很不以为然的。
「说不清楚,但总得弄点动静吧,独孤昊其实心气可高了,你看,至少现在督察骑兵的精神头跟以前不大一样了吧?」
其实督察骑兵是整个玉门道所属部队里素质最差的兵员,各部野战部队都不愿意要,说是脑子差,学骑马都学不利落。于是就编了一个督察骑兵。
这是恩帅的独创,因为从长安或者洛阳总有一些想到我们这儿镀金的公子哥们来向他要官当。
毕竟有了军功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回去弄个爵位什么的,玉门道自然是最容易建功立业地方,而且玉门边兵百战百胜。于是公子哥们就挖门捣洞地往这儿钻,苦个一年半载的,就回去继续捧他们的金饭碗。
恩帅也没辙,因为说话的,不是老师,就是以前的老首长,一般都有这样硬门子的推荐信。于是他就在总管衙门特设了这支级别挺高的部队,专门安排那些公子哥们在这里享受团尉级的待遇。平时也就巡街检查一下军纪,战时就在中军打旗。
其实,巡街有总管衙门下属的参军衙门的执戟士,发令传旗的有总管衙门直属的行军旗牌,那三百人就是一个摆设,玉门道三军中的一个笑柄而已。
「还真的,你还别说,这变态还真有两下子。」石头也不由点头,毕竟,这三百骑兵在独孤昊四个月的精心调教下,目前是进退有法、军容整齐,总是低眉顺眼的神气好象也有了一些改变。「牛什么呀?你看我的。」石头还是看独孤昊不顺眼。
「我尻,石头,你可别胡闹。」我知道石头又要玩我们常玩的老把戏了,我不愿意看独孤昊难堪。
「放心吧,我让他哑巴吃黄莲。」石头已经得意洋洋地翻身下了马,轻轻地在菊花骢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正在操练的军阵没有注意到这匹空走的战马,但不远处一声尖利的呼哨就不能不注意了,因为马匹都竖起了耳朵,说什么也驱不动了,又一声呼哨划破空际的时候,军阵就彻底乱套了……
石头跳着脚地笑,笑得捂住了肚子,眼泪都出来了,非常得意他的恶作剧……」
其实,我讲故事的本事挺差劲的,而且不怎么太爱讲。不知道为什么,舒无伤的倾听似乎在鼓励着我讲下去,我就来了兴致,觉得这个夜晚,就这样子讲下去,挺好的。
不过,就在天色彻底暗下去,月亮的清光统治了大地的时候,正在倾听的舒无伤的长眉挑了一下,他的目光穿过了我的身体,向我斜前方的山口射了过去。
我吃了一惊,闭上了自己的嘴,不由自主地把左手探向自己背上的长弓,右手则按在只剩下六支雕翎箭的箭斛上,微微地合上了眼睛,耳朵随着风,动了一下……
第四章战俘
我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一到夜间,我的眼睛好象比原来差多了,看远处的东西,好象都很模糊,这让我出了一身冷汗。于是我按在长弓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有点抖。
其实山口处依然空空如也,只是山口左侧那个裸露的岩壁在清冷的月光下很亮堂。有一阵风从那里刮过,掀起一阵有点瘆人的尖利的呼啸,以及树的回应…
「听到了么?」舒无伤的身体微微地前倾,脸上的神情更严肃了。
是啊,一阵奇怪的风声之中掺杂着很轻微的沙沙声,与风和树混杂在一起的声音很不同。军人的直觉告诉我,那是一队人马在缓缓地行进着。
直觉?嘿嘿~千万别相信什么「直觉」的说法!所谓的「直觉」,就是日积月累的经验,被神话了,就成了了不起的「第六感」了。还是「直觉」或者「第六感」的说法好听一点,神秘嘛。
「你回去通告弟兄们……」我的手离开了长弓,按在了短刀的刀柄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去看看。」然后跳下了树。
「你回去,我去山口。」舒无伤的语气斩钉截铁,「大家还指着你呢。」他的脚步超过了我。
我停下向山口的脚步,摘下自己的箭斛,扔过去,「看清楚了,就跑。千万不要恋战,也别去送死。」
目光就在暗夜中交流了一下,我们都点了点头,然后向两个方向飞奔。
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而且与舒无伤分开的距离越远就越不是滋味。那本来是我应该干的事儿,但他说的对,我还得管剩下的兄弟。不过还是很难受,也许我再也不能见到舒无伤了,就象如果我上去,那么……但必须得有人上去,因为必须要争取一些时间让剩下的兄弟能躲开。这不是拖泥带水的时候!
村子口,战马分散在各处吃草休息。一个呼哨之后,马匹聚拢在我现在骑的那匹青鬃兽的身边。
呼哨声惊动了守在村口的赵书瞬,他只是向我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即转身进村。
在我进村的时候,最近的一个草屋里传来一阵骚动和一个女人最后的惨呼,然后赵书瞬提着马刀飞快地出来,转向另一个草屋,这一次没有声息。
他正在干我想要干的事情,不用我操心了,我的脑袋在飞快地转。
王韬养是最快出现在我身边的,「向西,进山。」他抬手指了一下。
我点头,「告诉弟兄们,把尸体挂在门口。把能带的粮食都带上。」
王韬养抹头就走。
赵书瞬从最后一个有女人的草屋里出来,刀已经在腰间了,手里则多了一个布袋。他招过他的黑马,把布袋搭在马鞍上,然后走到我的身边。
「还有多远?」
「大概两盏茶的时分。咱们得先赶到河边去,然后逆流而上,钻那片林子,然后再向西进山。」
「你想给他们留下一些我们向南走的痕迹?」赵书瞬点了点头,咬了下牙,「不如就做得彻底一点,我这就过河再留下一些痕迹。」
「不必,那样就太明显了点,而且马蹄印不对。让他们以为咱们是沿河下去了就最好,实在不行,也能让他们分兵。」
「有多少人?」
「听声音不下两、三百人,而且有骑兵。」
赵书瞬看了看山口的方向,眼神暗了一下,低下头。
我知道我们同时在为舒无伤担心。但是,这时候,没有办法。让十五个人去伏击两百多人的部队,覆灭只是瞬间的事情。
「你放心吧,我总有办法把舒无伤救出来,只要他不……」这也是我对自己的一个承诺。
所有的人都聚齐上马了,然后行动。我的耳朵一直听着山口的方向,也一直在看,一直让舒无伤的那匹驮着粮食和一点盐的黄毛瘦马跟在我的身边。终于,在我们向西山的丛林里攀登的时候,山口那边被一片火光照亮了,其余的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人人的心都一沉。
站在山梁的一块岩石旁,可以遥遥地看见山窝里的那个小小的村庄,但在我眼里,那只是一片模糊的轮廓。
「看清楚了吗?」
我有点不耐烦了,伸脚去踹元冲的屁股。
「这黑漆麻乌的,你急什么呀?」元冲扭着屁股跳了一下。
「老赵,要不……」
「别说了,既然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就那么办。而且至少目前在这里是安全的。」赵书瞬依然沉静地看着山窝里,「看看有没有机会,毕竟咱们就这几个人了,少了一个,对士气都是一个打击。」
「哎!过来了。是大概五十人的先头骑兵,后面跟了一大坨停在山坳口那儿了,看样子总有二百来人的样子。」元冲的声音有点颤。
「你他妈的胆小鬼,不就是二百多人嘛,你颤个屁呀!」听着就来气,我又踹他,因为心情恶劣,毕竟,高丽兵在进村了,舒无伤在山口的阻击就已经彻底结束了,那么他……「你给我看看,山口那边的火不是还烧着呢吗!」
「你以为我是千里眼呀?太远了,我看不见。」
「舒无伤被抓住了,最前面的那匹马上,就是舒无伤。」赵书瞬一贯平稳的声音也不由变了一下。
「看准了?」我挺直了身子,但还是看不见,看来我的眼睛是完了。
「好象不大像么。」元冲嘀咕着。
「是他,他好象受了点伤,一直伏着身子。长弓,来的可是老交情了,是穿白袍的乙支虎的九尾骑兵。」
「我尻!原来是乙支虎呀!你给我看看,他在不在?」
乙支虎的九尾骑兵是高丽大将乙支文德麾下最精锐的部队之一,与玄竟夜的红袍龙骑兵、朴相喜的紫袍铁骑兵、金载的重甲步兵合称乙支文德手下的四虎。
当然了,九尾骑兵的战斗力还是比不上玄竟夜的龙骑兵,不过乙支虎是乙支文德的亲弟弟,九尾骑兵的人员编制是各部中最大的,而且轻骑兵的编制里还加入了两个连环马编队,使这支九尾骑兵的确具备了相当强大的战斗力。
我们玉门军军虎贲军改编为右御卫后,强渡辽水的战役就是在跟九尾骑兵打,而且在后来的辽东城鏖战、莲花峰会战、凤凰山破袭战,乃至辽东最后一战——盖平会战的时候,我们都在不断地找机会歼灭他们。但这支九尾骑兵在乙支虎的率领下除具备强大的战斗力之外,还拥有狐狸一般的狡猾,猎狗一般的嗅觉,他们不断地从我们的围剿中脱身,直到退回鸭绿水,消失在高丽的莽莽山区里。
的确是老相识了,却想不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而且我们是这样的惨,这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我看你是跑昏头了,这也就是九尾骑兵的一个后备小队,乙支虎怎么可能在?」
元冲一直没头脑,但这话简直能噎我一个跟头。赵书瞬在旁边也笑了,这让我更下不来台了。
「他们在搜查村子了!哦!已经……后面的部队上来了,奇怪……」
「奇你妈的怪呀?给我说清楚!」
「有大约七八十人的战俘!」赵书瞬的声音激动了起来,「是我们的人!」
「有人在检查马蹄印了……哦,后面跟进的三十人追下去了……」
我对元冲说的已经不感兴趣了,我只是静静地跟已经不再张望了的赵书瞬对视着,彼此的脸上都有点兴奋的红晕。
「干了!」我伸手给了赵书瞬一拳。
「干!就在这儿!」赵书瞬点头,然后低头沉思。
「我尻!够惨的,脖子上都……好象是中军的人呀,那不是区亮嘛!」
我们的注意力被元冲的话重新拽了回来,因为区亮是长孙无忌的随骑旗牌。
「看见头儿了嘛?」
「没有,你别晃我呀!」
我和赵书瞬对视了一下,终于承认了「不败的虎翼」已经是一个美好的记忆了,我们现在是全军覆没,而且极有可能长孙无忌不是战死就是在这队战俘里。
「好象没有头儿,不过看见李文书了,看来中军是完了。」
勒了一下腰带,我把短刀握在了手里,「老赵,我这就摸过去看看,你跟弟兄们交个底,让他们抓紧休息,再弄点吃的……」
「你不能去,你的眼睛不好,而且,你的轻功不行……」他说着把战袍掖在了腰带里,把长刀卸下。
「你说的倒是,不过你潜伏的本事不如我,没当过刺客,耳朵也不如我。而且,我要是不弄清楚了,事就不好办,甭争了。」
不承认九尾骑兵是一支精兵是不现实的,即便这仅仅是一个非主力部队的后备小队,在占据村庄后的一系列动作也明显地展示着其训练有素。流动哨先放了出来,在方圆一里的范围内形成了一个监视网,在村庄周围的警戒线也迅速地完成了,十四人的弓箭手则占据了屋顶,战俘分别塞进了五个草屋里,用五十人看守……
我看见了战俘,他们被绳索拴住了脖子和双手,饿和疲惫已经把他们固有的威风吞噬殆尽了。的确是我们的人,我基本都认识,看着让人心酸。
不过这不是伤心的时候,我得干点什么。
月上中天的时候,我靠近了离我最近的那两个暗哨。他们潜伏在草棵里,于是我也从草中向他们接近,风动,我就动,风静,我就静。行刺是要有耐心的,这样的暗哨肯定是有联络手段的了,杀了一个并不能阻止另一个报警,那就麻烦了。更要命的是今天的月亮格外得好,真他妈的这贼老天又在跟我过不去。
就这样,足足耗了一盏茶的工夫我才摸到其中一个的背后。
静静地屏住呼吸,静静的倾听附近的声音,闭上眼睛。说真的,我的眼睛被夜风吹得一个劲地流眼泪,而且麻酥酥地疼。不过我发现了一个好处,我的听觉几乎是在今晚提高了一些,鬼知道是为什么。确定了这个方向只有这两个暗哨之后,我决定行动了。
短刀锁定离我足有四丈、正侧对着我的那个暗哨,脱手,目标是他的脖子。这活儿,我闭着眼睛也能干,但前提是要真正锁定目标。花了这么长时间,干的就是这个。
倒霉的月亮,短刀飞过去的时候,刀锋被月亮映得亮晶晶的,在地面也留下一条追魂夺魄的辉迹,惊动了离我最近这个家伙。不过早就料到了。一个刺客,这点事儿还想不到,那不早就完蛋了?就是短刀脱手,风拂长草的瞬间,我向目标一弹。五尺的距离不是问题,首先是脖子……
脖子上插着我的短刀的家伙扭过脸来,他的嘴张得很大,双手死死地扣着脖子,好象想把刀拔出去,却没有那力气。也不知道他看没看见我,那眼睛转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光彩。
怀里的这家伙的劲儿还不小,他努力地想反抗。不过我的右臂稍稍松一下,就在他以为能透一口气的时候,我的左肘击中了他的后颈颈椎的缝隙。很简单,他一软就趴下了,没声音。
小菜一碟,比这更强的家伙,都收拾了不知道几个了。我松了口气,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嗨~真是挺没出息的,哭个鸟啊?
哭就哭吧,我也没辙,风一吹,我就一个劲地「伤心」。扒衣服吧,这家伙的身量跟我差不多,早就目测好了的。不过穿的时候才把我气坏了,这家伙的腿短,战袍穿在我身上成小褂了,看着不伦不类的。总比没有强吧?
说老实话,高丽武士的行头真不怎么样,这么窄的袖子,打仗的时候多别扭呀!不过这小圆帽挺不错的。戴好,端详了一下捂着脖子的那家伙,仔细地把战袍系好,然后在系好帽子的带子,就是觉得那大裤裆的裤子短,真没辙。最美妙的是,我多了两斛雕翎箭。那弓也是强弓了,高丽兵人人能挽强弓。虽然不太就手,凑合着用吧,不是挑剔的时候。
穿过树林的时候就听到火光处的狂笑,尽管听不明白他们说什么,但那笑十分残忍。我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呢,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村口的空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钉了四个木桩,上面现在绑了四个我们的人,都被扒得一丝不挂的,身上的伤痕触目惊心。木桩的前面点着一个大火堆,周围的高丽武士也都打着火把,人影黑黝黝地不停晃动着,象鬼影。
显然,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战俘的身上,就连在最近的那个屋顶的弓箭手也不时地走神。毕竟是麻痹了的,毕竟他们已经彻底打败了我们,他们有资格享受一下胜利的快乐。
唯一的机会,我凑进了围观的人堆里。
圈子当中的场景真是地狱一般的恐怖,四个战俘有八个高丽武士照顾着。马鞭打人是很疼的,落下去,苍白的皮肤就留下一个淡淡的印子,眨眼的时候,印子就红了,肿起来,被打的人的身体就剧烈地抽搐一下。马鞭再落,再落,红肿的印子就慢慢地绽开,血就随着马鞭扬了起来……让我不那么难受的是,每个人都咬紧了牙关,没有惨叫出来,但嘴角的血也开始漫了出来。
我身边的一个大嗓门突然叫了一声,高丽武士们哄笑了起来,也一起喊出了他喊的能够奇怪的词。
一个光着膀子、象个坛子似的高丽武士伸手从火堆里拣出了一根还在燃烧的木条,一脸残忍地接近了最近的那个战俘,他用火苗燎着了战俘的阴毛。火苗抖了一下窜高,战俘的头猛地扬起来,撞到了后面的柱子,「咚」地一声,身体猛烈的扭曲着但无法逃避……
笑得更狂野了,火把被他们一举一缩地变幻着光线。
我木然地看着,攥紧了拳头。其实就是这么回事,仇恨就会带来暴虐,兄弟在自己的身边倒下的时候,仇恨就积累了一分,然后,在胜利的时候,松弛下来的神经需要找一个寄托,于是残虐战俘就是释放仇恨的最好手段。我们也是这么干的,这不奇怪。但是看到自己的兄弟这样被折磨,嘿嘿~仇恨就不是一点了。
那个高丽武士看着战俘小腹的皮肤被烧成一片黑之后,他把那烧得更旺了点的木条伸到战俘被强迫叉开的腿中间,就用火苗的外焰撩烧着战俘的睾丸和大腿根部细嫩的肌肤,以及肛门。
木桩在晃动,被固定在上面的人疯狂地躲闪着,终于,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夜……伤痕累累的身体上,瞬间就布满了汗水,好象是在流淌。
笑得更狂野了,惨叫把气氛退到了高潮。其他几个行刑的家伙受到了启发,于是……到处是一片亢奋的怪叫,以及尖利的呼哨,以及战俘充满愤怒和痛苦的嘶喊。
我没有再关注,我悄悄地清点着人数,静静地观察着哨位,战俘守卫情况,以及他们长官休息的地方,马匹管理的情况。
玩到高潮的高丽武士开始想新花样了。一个家伙强迫着一个战俘张开了嘴,另外一个把书伸进去揪住舌头,使劲地往外拽。舌头很滑,不好抓,脱手了。于是找到了一个铁钩,于是……血从断了的舌头喷出来的时候,那凄厉的嘶鸣恐怕是最深的怨恨了吧,那双眼睛中刻骨的怨恨是不能忘记的。
看来,咬舌自尽的说法简直就是一个玩笑。
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从山口处传来的马蹄声。我吃了一惊,居然还有另外的部队靠过来嘛?但仔细听了一下,我稍微松了一口气,因为来的仅仅是十匹马。
马蹄声在离村子一里来的地方停了一下,然后就继续过来。一会儿,一个很利落的小队出现在了村口。被狂野情绪燃烧着的高丽武士们在看到这个小队的旗帜时,突然安静了下来,然后整齐的跪成了一片。
我的动作稍微慢了一点,但我反应得还算及时,没有太引人注目。
火光照耀下,那是一面旗督上插着三根孔雀翎毛的非常鲜艳的红旗,红旗中间的白月光上绣着一只正在展尾的绿色孔雀。
我的脑袋嗡地一下,马上就想到了高丽军中传说的「孔雀女神玄十真」。这个孔雀女神玄十真我从来也没见过,但名气很大。据说「罗郭内空寺」一战击破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江淮水军的著名战役就是她和另一个更有名的「凤凰公主鲜于霓裳」一手指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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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两个女人和一帮笨蛋葬送了进入高丽的三十多万隋军,倒要看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女人当然指的是眼下的这个玄十真和另一个听到名字就来劲的鲜于霓裳。笨蛋嘛,不用说了,就是左翊卫大将军、许公宇文述和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之流了。我还没想到更混蛋的皇帝,因为我的脑袋里,皇帝是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是恩帅告诉我的。)
我偷偷地抬起头,看到一个火红的影子在我的眼前晃了过去。好象是红衣、红马,倒霉的眼泪又把我的视线弄得一塌糊涂的了,没看清楚呀!孔雀不应该是绿色的吗?怎么变红了?
当我抹掉眼泪的时候,那面旗都过去了,就看见最后的一个穿着红袍、手拿一口挺漂亮的长杆绣绒刀的女孩子皱着眉头非常厌恶地瞟了一眼木桩上血肉模糊的战俘。那张满月一般的脸,很白,白得有点没血色了。连嘴唇的颜色也很淡,那双新月一样的眼睛很冷,冷得比月色还要凉,跟她的绣绒刀是一个颜色的。
一片寂静之后,高丽武士开始窃窃私语,声音中充满了虔诚和倾慕……我悄悄地离开了人群,顺手又偷了一斛箭。
负责警戒的赵书瞬时间截住了我,由于我穿的是高丽武士的衣服,还小小地较量了一下。他没舍得用弓箭射我,因为我们十四个人的雕翎箭拢在一起也就剩下十三枝了,比人还值钱。
「别嚷嚷,大家不是还在睡呢吗。」我一边叨咕一边把身上的东西卸下来。收获不小,整整的九十枝雕翎箭是宝贝,而且我还弄到了两口单刀和一枝长矛,这对我们已经有点破损了的兵器也是一个补充。
「怎么样?」
「不太怎么样。」我坐下,扒下靴子,让脚松快一下,然后看了看天际已经有点泛着鱼肚白的晨辉,「一共一百五十人,是一个加强小队的编制;马匹一共有二百三十匹,看来是俘获了一些……」说着,我用树枝在地上简略地画出了村子的轮廓和周围的地形,把马匹和人停留的地点标出来,再标已经看见的暗哨和流动哨,以及弓箭手的位置,「……另外,又来了几个人,是玄十真。」
「你说的是真的?」
「眼神不大济,但旗帜没错,十个女将……」享受着晨曦的时候,我眼睛一直纠缠着我的酸痛变成了一种舒适的痒,让我不由吸了一口气,哆嗦了一下。
「你的眼睛真的不要紧?」
「估计问题不大吧。」晨的山风很凉,带着山的湿润,一些蒙蒙的潮气从山腰升了起来,一点一点地蔓延,把视线弄得浑浊。我的脑袋嗡地一下,本来准备用的火攻看来是泡汤了。
赵书瞬显然是看出了我的烦恼,他倒很平静地说:「如果只有一百五十人的话,那么已经比想象的要好多了。即便是加上了十个女将,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清晨是人最困的时候了,他们又折腾了一宿,现在又有点起雾,咱们现在就动手吧!」
说的也是呢,一路的惨败,一路的奔命,把我内心里原有的狂傲给磨平了,我都快忘了自己能干什么了,就因为还背负着十四个兄弟的性命。以少胜多的事情,以前干过多少次了,真的都快忘了!
「另外还有几十个被俘的弟兄呢,咱们一路冲进去,不就有帮手了嘛?」赵书瞬还在激励我。
「就这么定了。我带元冲、童九、武林,我们四个先往里冲,直接去干掉这个草屋里的领队;你和卢寒去和弄他们的马;另外的几个人,就让高积久带队,跟进救人。」看到赵书瞬的嘴唇在动,我摆手,「就这么定了,记住,那些马比什么都重要。叫兄弟们起来,咱们干!」
天还没有亮,一切都在一片混沌的青色中准备醒来。雾!真他妈的操蛋,山上有雾了,山下屁都没有,只有一层清纱一样的玩意。我就想破口大骂,毕竟这山地作战与我们熟悉的大漠戈壁和辽东平原的作战简直就是两回事。没辙,只好再改计划,我让陈醉和陈醒哥俩绕到村子西边住着至少五十人的林子去放火。风势又不帮忙,就算林子都着了,火势也不大容易波及到村子的草屋,简直是气死我了。
生气归生气,事儿还得办!我们牵着战马从晚上打开的那个小通道穿过,到了林子边。
木桩上已经是烧焦的尸体了,一片炭,已经没有了男人的特征。火堆依然有一搭没一搭地着着,玩累了的三十来个高丽武士就在火堆边横躺竖卧着。草屋顶上的弓箭手还在打盹。
赵书瞬和卢寒摸过去了;陈醉和陈醒哥俩也摸上去了。
看了看身边的人,我伸手摘下长弓,翻身上了青鬃兽。然后,招了一下手,双腿一夹,小腹向前一顶,人向前倾,雕翎箭在弦上,马已经闯了出去……
接着,蹄声如雷。可能是清晨格外的安静吧,蹄声就显得格外地响;马蹄踏过火堆边沉睡着、或者是被惊醒的高丽武士的身上过去时,那些惨叫也格外响;弓弦在空气中震动,雕翎箭划破空气的哨音也格外地清晰……
「杀——」我扯着脖子喊出了声,好象要把这几天来所有的郁闷都喊出去。武林那面已经成了布条的飞虎旗在我的身后张了起来,猎猎随风。
第五章挣脱
步是成功的,分布在房顶的十四个弓箭手是在我的青鬃兽进入村子前就彻底干掉了的,这我有信心。守在村口的被惊醒的步卒刚睁开眼睛、爬起来,就被我的马刀旋走了头。其中的一个比较惨,他要是不躲的话,脑袋一下子掉了也就不那么痛苦了,他非躲,结果只切断了血管,气还通,一时死不了,就只有捂着脖子把鲜血喷得到处都是了,居然还能叫!
剩下的就简单了。虽然遇到了抵抗,但到底是睡得一塌糊涂的步卒,从他们身边冲过去的时候,鲜血就四溅翻飞。个进攻波次是四个人造成的。
跟进的高积久他们在那些从梦中惊醒的高丽武士闯出来准备组织抵抗时候,先用弓箭开路,然后就是马刀和长矛……
再训练有素的士兵在被惊醒的时候,也是会产生一些紊乱的。要的就是这混乱!关键是高积久他们昏了头了,明明告诉别瞎点火的,还是把关着战俘的草屋也点着了。
不过,我已经没有时间管那闲事了。从一个院子里闯出来的一个很瘦的汉子拼着挨了童九一矛,一把攥住了长矛,喊声如同打了一个霹雷,他一使劲,把童九从马上拽了下去……而且越来越多的高丽武士开始反抗了。
如果陷入混战的话,那我们就得完蛋。我张弓搭箭,趁着童九被那瘦子摔开的瞬间,连射了三箭过去了。然后,就是把马刀往掌中一合,催马进行第二次突击。这次的目标就明确了,我要直取主将。
令人高兴的是,关着战俘的其中一个草屋的门被撞开了,从里面跳出来一个光着膀子的美少年……
北面山林的火虽然还不太大,但已经造成了村北驻军的混乱;更令人高兴的是,赵书瞬和卢寒驱赶着马群,造成了比我们十个人强大得多的声势,马蹄声简直是惊天动地,响彻山谷……高丽武士的眼中已经开始流露出恐惧了。
晨光变得清澈了许多,其实也不怎么清澈,这小小的山村到处是烟火,以及血光迸现,但晨光还是很好。
最好玩的事情发生了,因为漂亮的女人终于在战场上露面了。红色的衫子穿得不那么整齐,还没有找到马,只好徒步用单刀或者宝剑自卫着,因为拥挤,拿着长刀或者长矛的姑娘简直就没法施展。不过有的姑娘的脑子很快,轻盈地向着了火的屋顶跳,想把对混乱的部队的指挥恢复起来。
一批被仇恨冲得红了眼的战俘加入了战斗,村子里的混乱已达到了空前的地步。而村外好不容易明白了怎么回事的部队想进来帮忙的时候,又被赵书瞬驱赶的马群冲了个稀巴烂。于是村子里的战局一点一点地在倾斜,我就可以腾出手来用弓箭消灭最危险的抵抗了。
让我有点疑惑的是,晚上我明明看见十个女将,现在却只有三人。
「我是长弓!大家听我的指挥,不要乱!」我大声地吼着,纵马从村子中间穿过去,召唤着乱作一团的弟兄们。
多年精练出来的军队素质在这一刻产生了巨大的作用,弟兄们开始逐渐按照飞虎旗的指挥行动了。
「上马!」我现在担心的还在村子外的好几十高丽武士,他们虽然没有马,但他们的存在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脑袋清醒的一些战俘就涌出了村子,纷纷去抓哪怕是没有马鞍的光马,然后在行进中找队形,毕竟骑兵集团冲击才是我们最熟悉的战术,这是流淌在血液中的东西了。
清剿进行得不太顺利。被马群冲得头晕脑胀的高丽武士在遭到波次有组织突击的时候,还进行了抵抗,但看到挥舞着各色兵器的第二波十个骑兵的横击队形的接近,他们明白在步下是无法抵挡的,于是结成几个小队,开始向燃烧的山林退却。我们只好放弃清剿,就目前情况下,我们这样的状态去追击虽败不乱的敌人,显然是不明智的。
收缩队形退居村前空场的时候,村子里剩下的就基本上是屠杀了。
「不要再杀了!不要烧!弟兄们,我是赵书瞬,听我的指挥!」赵书瞬在马镫里直跺脚,吩咐身边的王韬养和景驹过去制止暴乱。但实在是不容易制止,毕竟被欺负得苦了。
「我是长弓!有再妄为者,斩!」我催马从赵书瞬的身边赶了过去,一箭射掉了一个正在用火把点房子的弟兄的火把。这里不是泄愤的地方,毕竟我们还有一些敌人盯着,而且这个地方可能随时还有大队的高丽兵经过。
到了中午,我们终于带着扒下来的衣甲、高丽兵的旗帜、一些辎重,以及九个战俘退进了西山。这一次的偷袭,应该是幸运得不能再幸运的事情了。关键的关键是赵书瞬和卢寒掌握了马群,把外面的高丽兵分开,没有让他们清醒过来后里外夹击。而我们的确形成了里外夹击之势,里面的战俘也起到了中心开花的作用,而从外部突袭的我们只是制造了混乱,把守在村子里的七十四个高丽人吓唬着了。
即便是如此,我们还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批冲出来的战俘,二十六个人,除重伤的舒无伤之外,其余二十五个没有一个活下来的,在后来的争夺中,又有十九个弟兄战死。
不过,我们总算是过了这一关。而且我们得到了战马和一些装备、干粮,我们的队伍还壮大到了五十三个人,能作战的就有四十六人,恢复了一定的作战能力。
看了看倒在季四天和高积久怀里、昏迷不醒的舒无伤和童九,我知道不是在这里耽搁时间的时候。我迈步向聚在一起的中军各旗牌走去。
目前,我们军职最高的就是长孙无忌的行军参议李见司了。
「李参议,我问你,头儿的情况怎么样?」长孙无忌的下落实在是非常令人担忧。
「我们过枯井里的时候,遭到了伏击,队伍打散了,没见到无忌公子。」
「我看见了,头儿跟石虎他们往东北突出去了……」旁边的监军旗牌林相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他的背上挨了一刀。
「长弓,大伙的命是你救的,下面怎么办,咱们听你的!」足足比我高一头的宫烈嚷了起来,林相沿和李见司都点头。
「长弓,目前的情况,咱们要是向鸭绿水突,恐怕会遇到正在追击大军的高丽军主力,不是可行之策。咱们有了一些高丽军服,不如就装扮成高丽兵,先找一个小镇什么的落脚,缓过这口气来,再想办法不迟。」李见司稍微想了一下,说了出来。「有的时候,动不如静。」
「行,我听您的。不过咱们不会……」
「文献会高丽话。」
「文献呢?」
「让赵书瞬叫走了,说是审俘虏。」
离开几个旗牌官,我抬头看了看西山山梁,那里有负责殿后的元冲带的十个骑兵。其实摆脱剩下七十几个高丽武士是现在最大的心病,目前的状态,实在是走不动了。山梁上没有报警,这让我还松了一口气。
几乎所有的人都倒下了,刚才的格斗是一时的血气,毕竟他们被折磨了好多天,这一放松下来,就再也支持不住了。陈醉他们在弄吃的,忙得满脑袋大汗。
「看见赵书瞬了吗?」我把正忙活着的陈醉叫住。
「跟武林和刘敏心审战俘去了。好象是在那边。」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巨大的岩石。
「别光忙活吃的,把马给我看住了。」
「你放心吧,卢寒和景驹专门管着呢。你怎么现在这么罗嗦。」
顺了一个水葫芦,我一口气灌了半葫芦。真的好渴呀,而且感到特别累,就想那么倒下去,好好地睡一下。
巨大的岩石把战俘和休息的士卒分开了,岩石的这边是一个看起来挺不错的山洞,里面还有山泉流出来,闻到的是一股清冽的味道,精神都为之一爽。
坐在洞口的石头上喘气,我看见里面的人。
贴着洞壁面朝里跪了一溜八个,还有一个女将平躺在一边,她的左腿大腿上挨了一箭。看不清楚她的脸,我记得她好象是个想上房指挥的,被我一箭射了下来,印象中好象长的挺好看的,尤其是中箭之后那声惊呼很好听。靠近里面的两个人的屁股和其余的不一样,穿的也是红衣。
我笑了,赵书瞬真仔细,真的把这留在村子里的三个女将都抓来了。奇怪的是他们怎么不叫唤?
「长弓,我弄到了几张地图,咱们看看该怎么弄吧?」赵书瞬看到我,走了过来,示意文献他们继续训话。
「你怎么弄的?他们怎么一声不吭的。」
「我点了他们哑穴。」赵书瞬轻描淡写地说,然后很仔细地把一张羊皮地图在阳光照得到的地方铺开。
「哑穴?」我真好奇。
「点穴!嗨~不知道就别瞎问,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儿,五十几个人的活路就得你来定呢。」
「这话说的?你就不定了?」
「那不一样,中军的那些弟兄们现在就听你的,我说了不是不算嘛?而且现在能商量一下的,就咱俩了,别那么嚼性。」
「你让他们都哑巴了,怎么问话呀?」
「别罗嗦,躺着的那个能说话了。你看着啊,咱们现在在这儿,大概是在这儿,我们现在……」
看到这张标有行军指示的军用地图,我才彻底地意识到了自己处境的险恶。要说幸运,实在是够幸运了的,我们正在三支向西北追击的高丽军主力部队的结合部里。
左边是另一个高丽大将金景皿麾下的绿旗军一部;右边是我们熟悉的朴相喜铁骑兵主力;前面则是再熟悉不过了的九尾骑兵刚开过去;我们可以说是处在一个暂时的军事真空区里,但可以用四面楚歌来形容,但凡是有一支部队察觉了我们,那么就……而且这种可能性简直是太大了,因为背后还粘着半个小队的高丽兵,他们不会不寻找支援的。
「已经耽搁了一些时间,咱们得马上动。就向东南进山吧?」赵书瞬在地图上比了一片暂时还没有部队标志的山地。
「恐怕是不行吧?咱们虽然弄了些给养,但坚持不了几天的,到时候,咱们还不得困死在这大山里呀?高丽人没在那边部署兵力,恐怕那山地的情况恶劣得很。」
「说的也是,你说该如何?」
「刚才李见司跟我说,让我们装扮高丽兵,想办法占领一个小镇什么的。操他妈的,咱们赌一把,咱们去占这个叫温泉里的镇子吧?我看这镇子是绿旗军的过兵线路里,离这儿也最近,虽然山路难行,咱们碰碰运气,你看怎么样?」
「我看行,不过咱们改装的话,就是九尾骑兵的番号,往……」
「咱们要是碰上乙支虎的部队还不得露馅儿呀?」
「说的是。不过尾随的家伙怎么办?」
「管他妈的,咱们上马就反冲过去,然后沿着小河进山,他们追得上嘛?」
「到了温泉里怎么办?咱们不会高丽话。」
「不是有文献吗!嗨~都这份儿上了,只有见机行事吧?都想通了再干,那不得……咱们闯吧!」
「行,我听你的。」主意已定,赵书瞬轻松了好多,脸上也有了笑容,「怎么样?这三个女将都给你弄来了,高兴了吧?」
「这事你也能想到,真佩服你。」
「不过,可不能又熬了汤。」赵书瞬轻松了一下,目光就有点暗淡了,「长弓,照这地图上的态势来看,我觉得咱们虎翼团肯定是彻底完了,说不定咱们右御卫也……我担心无忌公子他们也危险了。想知道无忌公子的情况,这几个女将恐怕是缺口。」
「你想的仔细。不过现在不忙问,等咱们有了落脚之处再说不迟。那几个男的,我看就杀了得了,没得路上罗嗦。」
「也杀不得,这里有腰牌,一个是乙支虎的行军参议呢,还有一个是什么督军联络使…可惜的是,这股返回平壤应命的小队的队长让你的连环箭给射死了,那可是乙支虎的粮运督办官呢。」
「这怪不得我,你没看他当时那厉害的劲,我要不干了他,童九恐怕就完蛋了。」
「咱们都得带着,反正点了穴他们也动不得、叫不得的,再用麻袋包上,就算遇到高丽兵,估计也混得过去。」
一声凄厉的惨叫传过来,把我们吓了一跳。原来是刘敏心见那女将嘴太硬,一来气,上去就把钉在女将大腿上的雕翎箭来回地转。那女将疼得晕了过去。
「我尻!老刘,你再把她给我弄死了!」
「真他妈的气人!弄死她得了!」刘敏心斗自忿忿不平。
「不行!你想办法给她止血!武林,你弄几匹马过来,顺便看看大伙吃了没有……」
「这就要开路呀?」
「甭废话,想在这儿等死呀?对了,去管张山要九个麻袋来。」
摆脱比想象得要顺利得多了。从山梁上俯冲下去时,正在窥视的高丽哨探就发出了示警声,于是高丽兵就玩命地向山里跑,然后我们就冲了过去。
不过接下来的行程就比想象中要艰难得多了,虽然地图上看着挺近的,但进了山,才知道实在是太难了,根本就没有路,只能按着既定的方向,披荆斩棘地开路前进。
难虽然是难,的确也安全了,我们这一脑袋扎进了大林子里,自己想走回去也办不到了。
至于温泉里,那快成可望不可及的理想了。
让人高兴的是,马虽然多,但马天性合群,就是不用人管,它们也乖乖地跟在青鬃兽的后面。
「我说,长弓,这一脑门子是要往哪儿扎呀?」元冲跟在我的身边在最前面开路。
「多嘴。」
「这话说的,兄弟把性命交给你,跟着你闯,问一下还不行呀?」元冲不为人注意地向后面跟着的几个中军弟兄呶了呶嘴。
「回家。」我想好半天,才想出了这词,觉得还行。
没想到起了反效果了。不一会儿,就听到后面传来男人的啜泣声,接着,哭声就越来越多了。气氛居然传染了。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连高积久那样铁打的汉子也哭成了泪人。于是整个队伍停了下来。
「你瞎说什么呀?」元冲焦急地掐我。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呀。」说老实话,我的脑袋大了。
「弟兄们,咱们现在不就是跟着长弓回家吗?想一想吧,家里的老人,家里的妻儿,他们都眼巴巴地等着咱们回去呢。咱们要是不闯过这一遭,自己把性命丢在这里是小,家人可该如何过活。」赵书瞬见机快,脑子也快,他在静了一下之后,极煽情地说了一番话。
「对!咱们就闯这一遭!」异口同声,人们抹掉眼泪,挥刀向前。
这说话看来光简洁还真不行,有赵书瞬在身边,真好。我感激地把目光投了过去。
「长弓,这林子太深!我估计咱们现在是有点迷路了。」赵书瞬凑过来,小声说。
「我看有这可能。要是过了这一关,我他妈的要是再回来高丽打仗,我他妈的是孙子,这到处是山,简直把我弄昏头了!还是咱们大漠好,抬头一看太阳,一鞭子下去,哪有迷路这说呀!」
「别嚷嚷呀!谁说大漠就不迷路了?你不迷,那是你熟。我琢磨着咱们就歇了吧。补充一下,想点办法。刚才你说的挺好的,至少把大家烦躁的情绪换成了希望,有希望总好。」
「得了,别夸了,刚才要不是你说了那一套,我都晕了。我这就去找水,咱们得到水边去歇脚。」
找水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象我们这样在大漠干惯了的人,用鼻子就能闻到流水的味道。不过这大林子里到处都潮呼呼的,闻起来真不容易,还是元冲先找到了一条胳膊粗的溪流,总算还清亮。
「你先在这儿用冷水酝酝眼睛吧,我顺着这小溪再找找。」
「得了,就这个吧,别回头你再走丢了。让大家都过来吧,今儿,就在这儿了。」我在溪流边的一个枯树干上坐下,太阳偏西之后,我眼睛就有点酸疼了。
元冲发了一声尖利的呼哨之后,凑了过来,用手捧了水,往我的眼睛上滴。「回头咱们闯出去了,得让恩帅给你找一个好大夫,把你眼睛好好收拾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不疼,就是流眼泪,白天就没事一样。」我仰着头,体会着溪水的沁凉,舒服了一点了,不过自己也有点担心。
「你的眼睛今天比昨天更红了,是不是太操心了,心里有股火?我听说眼睛是属火的,最是不能上火。」
「这话说的,原来咱们十五个人就够麻烦的了,现在好,五十三个了,你说我能不上火吗?我真想扔下你们自己走了,谁挡得住我?」
元冲沉默了。
「你他妈的说话呀!」
「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尻,就这么简单?」
「其实我刚到玉门关当兵的时候,咱们在阿金山口跟铁勒人打的那一仗,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我从右军跑到了虎翼团,来给你当随骑。」
「我发现你现在马屁是越来越会拍了,胆子却越来越小,成小人了。」
「管他小人不小人的,今天咱们弄一个高丽丫头玩,那东西泻火。那个头上缠青帕子的丫头是我专门给你抓的,不然早让别人砍了。」
「行啊,咱们晚上就是把火泻了。」我哈哈大笑,「唉,别停了呀,挺舒服的。」
一股腥风,接着是一阵草木摇曳的声音,好象是有什么东西从溪流的对面正在逼近,惊动了树梢的飞鸟。
元冲正弯腰蹲在溪流边捧水,没注意。我看见林间有一个幻影一样的东西在不急不徐地飘动着,就是一双很奇特的亮眼睛,一晃一晃地,是一种独来独往的凶狠,挺吓人的。我还以为是豹子,豹子的话,根本就不在乎,那玩意在我眼里象猫,还没有狼群吓人。不过这家伙显然比豹子要大了不止一号,而且那威风也比豹子凌厉得多了。我一把薅起元冲的腰带向后甩了出去。
「嗷——」这吼声震得耳膜一阵痒,那东西也露面了。那是一条比牛犊还要大的大猫(这东西是老虎,不过我一直在西北,没见过老虎。虽然虎贲军都崇拜老虎,传来传去的就传走样了,传得虎头、凤翅、龙爪,就象咱们军旗上绣得那样。所以乍一见真的老虎,当然不认识,就当大猫了。)。
眼睛中的狠毒更深刻了,关键是它有种能把恐惧刻进人心里去的威严;那稍微有点黄的利齿简直就象匕首;那嘴用血盆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更要命的是它威严凶狠中的美丽,不仅是美丽,它简直得用完美来形容,那优美矫健的身姿,由修长的尾巴延展出去流畅的曲线,以及那雪一般的纯净的毛皮,毛皮上有神秘的纹路,使它在林间行走的时候犹如飘荡的精灵。
我真的很难形容看到它的感觉,畏惧是不怎么畏惧的,我连狼群也敢迎面上去,我现在是被它吸引了,被它那夺人心魄的威猛,不可触摸的尊严,矜持的高傲,以及它的美丽,它让我神驰了。
对峙。我知道面对猛兽的时候首先要的就是自信,而且不能背对着猛兽。其实我可以用非常快的速度发出雕翎箭,象对付豹子或者狼群那样直接伤害它的眼睛,可是我没有,我发现我居然非常喜欢它。它想必是不大喜欢我,那敌意越来越浓了,骄傲的劲头也越来越厉害,它的怒吼有点象耳边的霹雷。
「快跑呀!长弓,这是妖怪。」元冲终于战胜了恐惧,他跑过来,挡在我的身前。
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我们俩都弄得一愣,它反应快一些,闪电一般出击了,似乎是终于被激怒了。
听到风声,就可以知道力气有多大了,我一把薅住元冲的后脖颈子把他再次甩了出去,就在那电光石火的瞬间,我一猫腰从它那双足以致命的利抓下钻了过去。我最大的本事就是临敌经验丰富,捕捉弱点的能力比较强。我最厉害的功夫就是对关节部位下手,我就那么干了。
我钻过去的同时在它的后腿上蹬了一下,蹬得它晃了一下。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它居然没有脱臼,这一脚的力量,豹子肯定是会脱臼的,这我有经验,它居然只是晃了一下。我不信我的本事真的不济,就跟它结实地斗在了一起……它比我想象得还要有力,还要灵巧,它那庞大的身躯真的是来去自如、圆转如意,一举一动的威猛中还是不失优雅。它进攻的时候简直就象神,它不会防守。
溪流边,弟兄们渐渐地聚拢,有的在张弓,准备射杀这只奇异的白虎。赵书瞬阻止了,他张开双臂,挡在前面,紧张地注视着恶斗。
「白虎,麒麟变身,天降祥瑞也,非神通不能制。」李见司分开人群来到赵书瞬的身边,摇头晃脑地念叨着。
大家都知道李见司参议有学问,据说还有勘破天机的本领,至少他算命算得很准,所以,虽然听不大懂,但宁愿相信。
「祥瑞制之者,天神降世尔,解吾等困危于是时也。」李见司表情郑重到了极点。
于是大家被感染了,因为现在实在是想有一个天神也什么的把自己从如此的危境中解救出去。
赵书瞬看到有的人居然跪伏在地,向天膜拜,不由微微皱眉,转头看了看李见司,示意他别乱说。
李见司不以为然,继续大放厥词,居然开始召唤满天神佛了。
我始终相信自己的绝技不会放屁,终于,它的后腿在接受了我连续六次重击之后,失去了力量——脱臼了。
受伤的它更凶猛了,好象疼痛根本就不能使它畏惧,它表现出来的骄傲实在是让人震撼不已……
打赢一头威猛的老虎使我格外高兴,筋疲力尽之下,我对聚拢过来的弟兄们的膜拜就有点不解了。
「少君乃白虎君下凡,请用神佛赐给你的力量,带领我们这些您的仆人脱离苦难吧……」李见司跪在个,后面跪倒了一片。
我看见赵书瞬居然也跪下了,还比一般人表现得虔诚,这可太奇怪了。
「这唱的是哪一出啊?」在只剩下我和赵书瞬独处的时候,我实在得问个明白。
「李见司的意思跟你说的回家是一个用意,让大家齐心合力地闯过危难。这样做,更牢靠一点,当信任变成了信仰的时候,人就有了希望的火光,就不会因为一己的私念而分离。」赵书瞬回答得很坦然。
「你也跟着胡闹?」我看了看旁边依然非常警觉但已经不再咆哮了的白虎,它显然挺痛苦的,那眼神很清晰地让我怜惜。
「我?我宁愿相信你是白虎君下凡,能带领我们闯过这一关。你一直干的不错,给你跪,是想感谢一下。」
「嘁~一点都不好笑。」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把它脱臼两条后腿接好,让它恢复平时的威猛,那样它才美丽。于是,我缓缓地接近它。
白虎是有灵性的,我相信。它咆哮了一下,向我露出它锋利的利齿之后,没有过激的举动。
接上条腿的时候,它站了起来,我用最大的力气在它站起来的瞬间接上了它的另一条腿。
「去吧!」我拍了一下它的屁股。呵呵~老虎的屁股谁说摸不得?
它时间向林子飘了过去。虎抓起落,背躬轻舒,虎尾摇曳,那份轻灵自在让我真有点羡慕,真想就跟着它去。不过我只能看着它消失在林子里,因为那儿才是它的世界。
它没有消失,就在它要消失的瞬间,它停在了林子边沿。然后转过头,看着我,用那双也是有点红的眼睛,没有丝毫敌意。然后它发出了一个短促低沉的低吼。
我笑了笑,冲它挥手,表示可以再见了。
它好象懂了,潇洒地漫步进了森林深处,骄傲得又象一个君临万物的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