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上的药怎么办?”安德烈有时候过于执拗,甚至到了令人头疼的地步,“什么事能比身体重要?不如哥哥跟我回去吃完药,我再开车送哥哥去要去的地方。”
“不必麻烦,药店里应该都买得到……”
“老板。”唐茉匆匆打断了我的话。她大概是跑着过来的,呼吸还有点急促,因为和安德烈已经熟悉倒也没避开他,只是压低了声音,“杨先生和人打起来了。”
“什么?!”
我目瞪口呆,安德烈感叹一声,语气带上了明显的幸灾乐祸:“哇哦——”
“和谁?在哪儿?闹大了吗?其他人知不知道?”我顿时头疼起来,“这叫什么事?算了,你先带我去看看情况,路上说。”
“没闹开,是在宴会厅外面发生的,所以还没人注意。”她小心翼翼的回答,“刚刚我去问过大许总,他说让您过去处理。”
许育城让我去处理……我已经能猜到杨沉是和谁打的架了。
我迈步向外走,在走廊里突然停住脚步,回头对安德烈命令道:“你不许去凑热闹,要么呆在这里,要么回家。”
“我帮哥哥……”
“你别帮倒忙我就谢天谢地。”我回想起他以前挑衅杨沉的样子,愈发觉得不能带上这个惹事精,我本就心烦意乱,呵斥了一声,“安德烈,别给我添堵行不行!”
没人回答。
走廊里灯光颇暗,我眨了眨眼,听见唐茉轻声说:“老板,他……已经走了。”
“……嗯。”我深呼吸一口气,“别管他,走了正好。带我过去吧。”
第119章
“你变了。”
“不要说这种没有意义的话。”
“我说真的,许俊彦。”
我看向车窗外,路灯落下的光在我眼里变成朦胧的色彩。唐茉在前面开车,一句话也不敢说。
在下属面前讨论感情问题,我觉得异常尴尬。尽管杨沉不说他和谁动手,但我几乎可以断定——在今天出现并且和杨沉有过节的,只能是宋澄。
我到场时宋澄已经离开。我看不清具体情况,也不知道杨沉是否受伤,但听得出唐茉紧张得要命,立刻说开车送他去医院。他一向逞强,竟没有当场出言拒绝,想来是在宋澄身上吃了亏。
宴会上出了这种事,我作为负责人无法推辞,也跟着一起上了车。
结果刚开出去没多久杨沉缓过了劲,无论如何也不去医院,命令唐茉开车送他去独居的住处。我了解他执拗的性格,劝了几句无果,无奈的让唐茉调转方向。
杨沉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刚刚还不肯回答我的询问,顿了一会儿后反而主动搭话。我坐在车后座都能感觉到唐茉的好心在无限膨胀,对这种暧昧的言谈简直不想回答。
“如果不去医院,那你也联系一下私人医生。”我抿了抿唇,避开之前的话题,“要真出了什么事我对杨叔叔也没法交代。”
他仍然不依不饶:“你是被那家伙下了迷魂药?他既然来了,那已经知道你在说谎了吧?”
“杨先生!”我略带恼怒的说,“这是我的私事,您无权插手,放尊重一点行不行!”
“我无权插手?”他冷笑一声,“我看你眼睛不好,脑子也不怎么样。”
唐茉不知道我和杨沉的关系,并且一直把我当做值得敬佩的老板。在她面前吵起来简直让我难堪至极,杨沉总是这样,在别人面前轻易毁掉我精心塑造的形象,无所谓他的话会不会令我颜面扫地。
“都是托你的福。”
他沉默几秒,语气笃定:“你恨我。”
“根本不是一回事。”我被无力感淹没,也顾不得前面还有外人,将心底的话脱口而出,“杨沉,我说过很多次,我不恨你,也不想报复你,因为现在我对你没有感情了,你明白吗?你对我来说充其量是个合作方!我只想彻彻底底的和你分开,你说过你不在乎我,那就别做这种引起误会的蠢事!”
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亦或是一时上头的热血,到最后我几乎是低吼出声。
“……你答应过的。”我深深吐出一口气,“不再找宋澄和育城哥的麻烦,就当一切没发生。”
他没有说话。
我忽然觉得庆幸,在昏暗的车内无法看清他的侧脸,因此可以平静的开口:“如果你不记得,我提醒你一下。明天是我的生日,希望你能兑现这个承诺。”
他终于有所回应,语调生硬的说:“我记得。”
我愣了愣,杨沉重复道:“我记得。”
过了片刻我才反应过来,他说他记得我的生日。
我也许该笑一下,却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对不起。”
我已无所谓这些年的纠缠是该由谁先道歉,谁又分得清是哪一方错得更多。
骄傲,优秀,遥不可及。
只要杨沉想要,他就一定能得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洁白,圆润,光彩夺目。
蚌一遍遍吞噬粗糙的砂砾,将它从异端变成信徒,从排异到融合。最后用匕首剖开紧闭的躯体,从柔软的内脏中取出的这无暇的造物。正因这残忍的过程,才令结果更昂贵,更晶莹,更配得上他。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留下那枚珍珠胸针。
明明早就知道再完美的珍珠的深处也包裹着一粒砂。最终它果然不出意料,将捧出去的那颗心硌得血肉淋漓,直到我无法忍受这种钝痛。
即使在暗夜里,杨沉的胸口坠着的钻石也因车外短暂略过的灯光而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