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未婚妻死而复生后,他竟将用全部家当建成、据说是用于纪念未婚妻的观星楼改为悲田坊。
所谓悲田坊,是救济贫民之所,亦可收留无家可归的老人幼童亦或病患。
此举一出,民间对誉王更是赞赏不已。
然而,此刻的誉王已没有功夫去品味旁人的赞美。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好不容易盼回娇妻,理当加紧操办婚事甜蜜一番时,他皇命一背,潇洒南下。
彼时,第一条漕运线已初步成型,接下来便是完善和开拓。
与此同时,漕田共治也有了显著成效。
稷旻自请南下,继续完善这两大要务。
于是,在某个晴空艳阳的日子,当一众农官跟着昔日的太子、今朝的誉王一道挽着裤腿下田,又满腿泥泞的从水田里上来时,忍不住聚在一起议论。
——怎么来咱们这儿了?真的只是为了革新农事吗?
——听说誉王殿下刚刚办完废皇子稷阳通敌卖国的事,现在来咱们这儿,不会是我们之间出了一个内鬼吧?
——古剌不都打趴下了吗?还有奸细混迹在我们之中?我们一群农官,有什么好打探的?
——也许是想偷学我们的种田知识,也实现一回增产?毕竟吃饱了才能再打仗啊!
——还打呢?古剌都被瓜分了,大概只有等着遗落民间的皇子搞事了吧……
“你们在说什么?”男人清冷的声音,打断了热络八卦的农官们。
众人一回头,纷纷一个激灵,比看到誉王还紧张。
“韩司卿,我、我们没说什么。”
明明才开春,日头却烈得很,一众州中农官汗流浃背,不知是被日头晒得,还是被这两位同临本州的大佛给夹击着吓得。
是了,原本司农司的事是废皇子稷阳参与,韩唯协助。
后来稷阳身死,韩唯放着京中高官厚禄事少权多的大官不做,自请下放,哪里累就往哪里跑。
好巧不巧的,这回,他撞上了同样来找事做的誉王殿下。
韩唯出身大族,既有世家权贵的背景带来的底气,也有他见惯魑魅老练狠辣的手段。
凡他监管之事,其下无人敢造次,更别说浑水摸鱼打哈哈。
眼看着上峰脸色沉冷,显然是对这个答案不怎么满意,几人眼流转,然后又用眼选出了一个代表出来问话。
与其战战兢兢,不如问个明白。
“敢问大人,誉王殿下此来,是否有大案要案侦办?毕竟是亲王,岂能亲自耕作劳累?更何况……”更何况誉王殿下还比常人少一只手。
“……下官等已作阻拦,可拦不住,不知大人可有什么指教?”
亲自找事做?
韩唯一身工整官袍,负手而立,远远看着田间指挥若定,忙的满头大汗的男人,冷笑一下。
少顷,他冷声道:“不必在意,殿下如何吩咐,你们如何做就是。”
这话像是回应,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韩唯本是想来田间看看,但稷旻在这,显然用不上他了。
转身离开时,他忽然低语一句:“他可不是白干的人……”
果不其然,这一年的秋收,在漕田共治解决灌溉问题和农具及原种改良的多种作用下,多州都有增产消息传入京中,加之漕运线通畅无阻,这一年的财税上收顺利,明明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国库却如愿充盈起来。
也是这一年,誉王载功而归。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推诿任何赏赐,亦在京城最好的位置,安置了一个舒适的大宅。
不为别的,只因这位用勤劳的汗水换取聘礼的誉王殿下,他要成亲啦!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嘉德帝案例赏赐,可转身回了皇后宫中,夫妻二人一合计,分别从自己的私钱里凑了一份更丰厚的,算作长辈对晚辈的心意。
稷栩不知从哪里听到风声,踩着夜色赶来,悄摸摸的也添了一份。
稷旻来后,看着这份足以养她十辈子的积蓄,在郑重的谢过父母后,默默地收下了。
稷栩看着稷旻面不改色的把东西拖回去,感慨道:“儿臣诚然是真心相赠,但私底下其实以为皇兄会推拒,还想了好些说辞,没想到……”
嘉德帝握着皇后的手,哼笑一声:“男子成家立室,开枝散叶,肩上的责任和重担就多了,哪里都得用钱,也只有你皇兄踩在这个关口才能体会,你怕是还不懂。”
稷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赵皇后插话:“说这些做什么,都是些身外之物,若能叫旻儿过的顺遂安心些,给了便给了。”
父子二人一脸“那当然”的表情,还没接下文,赵皇后忽然盯住稷栩,率先转移话题:“话说回来,小五,你父皇话粗理不粗,叫你准备选太子妃,你近来似乎没了动静。这一次,母后可没有做主替你选,你到底有没有中意的?”
稷栩一愣,不是在说皇兄吗?怎么扯上他了!?
嘉德帝一听,赞同的点头:“说得有理,你还是太浮躁了,男人大丈夫,成了家,身上担了照顾妻儿的责任,才会更加稳重,有人为你分忧,你也好专心国事。你过来,说说有什么想法……”
赵皇后深以为然:“你只管放心,待你迎娶太子妃时,本宫与陛下也给你备一份儿,绝不叫你在这事上觉得我们一碗水端不平,吃你皇兄的醋。”
稷栩恨不能指天誓日:“你们尽管给皇兄,儿臣绝不吃醋!儿、儿臣忽然想起来还有要事,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