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慈:“权势再高,若无能无心,一样无所建树,况且殿下并非无权无势无能之人,单说司农司的革新,就已是值得称道的功绩。”
稷阳垂眸笑了一下,像是不屑,又像是无奈。
江慈看他一眼,交握在身前的手不由使了几分力。
稷阳眼珠一动,细心察觉,看向她:“怎么了?”
江慈默然片刻,缓缓道:“殿下提及益州,叫我想起些往事。还在益州时,之前太子曾与父亲和演一场戏,因韩大人被蒙在鼓里,误以为父亲与地痞帮派勾结,甚至上门拿人,若非桑……”
稷阳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江慈的话却生生顿住,然后拐弯。
“若非虚惊一场,今日我便真成了罪臣之女。”
稷阳:“这事我的确听韩唯提过。太子连这种招数都想得出来,倒也叫人意外。”
江慈摇摇头:“我想的并不是这个……”
她看向稷阳:“倘若当日父亲并未与太子合作,而是真的罪有应得,今日的你我,也不知会走到何种境地。”
稷阳色一松,说:“自然是救你。”
江慈:“可即便殿下救了我,但凡父亲罪名不得洗脱,再想嫁你,也成奢望。”
稷阳:“即便事实如此,我也会极力保你。”
江慈情动容,与稷阳四目相对。
稷阳:“人活于世,但凡尚存一息,结果如何都不该过早定断。”
他握紧江慈的手:“别说那只是一个局,就算是真的,又与你何干?”
江慈感受着手背传来的温度,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定定道:“殿下说的对。易地而处,若是殿下身负罪责,我也不会轻易放弃殿下。”
稷阳色一凝,勉强笑了笑:“怎么忽然这么说?”
江慈敛去笑,认真的看着稷阳,不答反问:“殿下觉得我为何这样说?”
稷阳握着她的手微僵,又慢慢松开,“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江慈摇了摇头。
稷阳眼几动,竟是从她的情和动作中看出深意。
“你……”
“殿下,”江慈眼中带了几分灼热:“无论旁人如何揣测,我只知你永不会叛国,或许对你来说,只是在一场局中略施小计,不会让大夏蒙受什么实在的伤害,可一旦事态失控,对你的影响却是无可估量的……”
稷阳的色彻底冷了下来。
不错,她不会道听途说什么就对他妄加揣测。
若她知道了什么,一定是亲自查探,眼见耳闻为实。
稷阳慢慢握拳,冷声道:“你都知道了什么?”
江慈像是豁出去了,“你暗中与古剌人有来往,是不是?”
稷阳没说话。
江慈语气渐渐激动:“行宫里揭发古剌奸细行迹的是你,所以没有人会怀疑你与他们有勾结,我也从未想过你会与此事有关,可亲眼所见,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我不信。”
稷阳眼眸轻抬:“你调查我?”
江慈:“若我说是想帮殿下,殿下信吗?”
稷阳却像并不在意,只问:“还知道什么?”
江慈眼眶已泛红,却强忍泪意:“我知道些什么并不重要,殿下接下来还要做什么才是关键。至少我绝不会加害殿下,而殿下所为,却会加害自己。”
稷阳加重语气:“阿慈!”
江慈直直盯住他,稷阳却像是在闪躲,移开了目光。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江慈笑了:“你我已是未婚夫妻,夫妻一体,我为何不能过问你的事?”
“既然夫妻一体,你就该懂我立场。”
“你的立场,就是让太子深陷舆论,让被认为德不配位,然后便取而代之?”
江慈每个字都说的艰难,深吸一口气,哑声道:“殿下,你明明不是这样的……”
“比起王孙贵胄追名逐利的斗争,你更在意民生国本!若要借农事革新,你大可任用贤能省下力气,即便真要做戏,也多的是偷工减料的机会。可我知道你从未如此。日间田地泥泞,夜间挑灯苦读,那些功绩是你一日一日攒下的……”
稷阳慢慢看向面前的女子。
江慈眼泪滑落,“在旁人会选择弄虚作假只摘成果的事情上,你都是一步步走过来,面对旁的人事,你总是表现的温和谦逊,我知道这些并不是你生来就有的真貌,但这是你想要成为的模样。就好像我想成为能与你匹配的妻子,所以努力变成更好的样子……”
稷阳呼吸微乱,眼再次移开。
江慈主动握住稷阳的手,“我已与殿下定亲,便是你的妻子,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背叛你,也请殿下不要背叛自己的心,再别去碰那些事,好不好?”
江慈的语气近乎请求,然稷阳在略略动容的片刻后,又冷静下来。
他将手抽出来,重新覆在她手上,指腹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