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桑忽然一笑:“怎么会?”
嘉德帝望向她:“此话何意?”
玉桑望向那绣屏:“父亲的一生,又何止这些?陛下何不走近些,亲身观摩?或许,您可以自己找到答案。”
嘉德帝倏地笑了,眼里对女人的惊艳淡了,更像在看一个得心的小辈。
“你这女娃娃,真是一张巧嘴。好,朕便看看。”
嘉德帝转身走到那单扇绣屏前站定。
走得近了,他才赫然发现,以州界划分的色绣线部分有衔接。
换言之,这是由十五个板块拼成的一整副。
嘉德帝微微一愣,伸手去触碰。
当他的手指抵上京城所在京畿道时,下意识按了按。
咔。
板块下陷一瞬,似乎抵到弹片,镶嵌绣屏的深框左侧边弹出一个小木片,木片另一头连接着什么。
嘉德帝心头一动,伸手捏住那小木片,轻轻一拉。
霎时间,藏于框内的卷轴滚动,一副与绣屏同样大小的帛画展现在嘉德帝眼前。
“这……这时……”
白色丝帛上精细的工笔画,分明是将整个京畿道放大,在绣屏上只显山水陆地的京畿道,在放大的巨幅上,从山高水深到草木鱼虫,全都有标记。
布图最下方,所有标记的符号都有注解,甚至配以文字,寥寥几句,或道风土人情,或道气候冷暖,一眼可概全貌。
“妙哉!妙哉!”嘉德帝试着松手,丝帛画卷仿佛被什么拉扯,随着他松手又自己卷了回去。
他近乎无措的望向玉桑,不敢自己动手,唯恐坏了这宝贝。
玉桑弯唇一笑,对着嘉德帝微微一拜,径直上前,将那小木片嵌回框内,轻轻一按。
又是咔的一声,被按下去的京畿道板块复位。
“妙哉!”嘉德帝掌握玄机,直接拉开玉桑,接二连三在绣图上按下道域,咔咔咔几声响,各道详情呈现眼前,一览无余。
众人方才恍然,难怪嵌着绣屏的边框这么深,原来内藏乾坤。
大夏十五道,这上下左右,就藏了十五副详图,想要看哪一道,只要按下哪一道的半块,便可弹出。
而且制作者很聪明的在暗藏的卷轴里用了帛画,而非同样是刺绣。
如果是刺绣,卷起来时大概要比帛画粗一倍。
用丝帛作画,再熨烫卷起,便可很好的藏匿。
设想妙,机扩更妙。
这下,连赵皇后都坐不住了。
她起身走下去,站在嘉德帝身边,看的却不是丝帛,而是注意到绣屏边框两侧翘起如小小檐角的位置,那里挂着一只形状似灯笼的饰件,手掌大小,但引人注目。
“江娘子,这是……”
玉桑连忙走过去,想垫脚取下那小件儿。
奈何她不够高,正欲求助,一只手从她背后伸来,将其取下,转而递给皇后。
“母后看吧。”稷旻目不斜视,站在皇后身边。
皇后意味深长的睹他一眼,又看看玉桑,但并未生气。
她双手持着挂件上下两头,转着翻看。
“妙!当真是妙!”
原来,这并非小灯笼。
它是四张圆形绣图从中对折,再两两背贴合成的十字圆。
而这四张圆形绣图,绣的是同一座山的四个面。
当将它挂起,让它转动时,仿佛是一座山在眼前转了一圈。
皇后望向玉桑:“这也是你父亲所作?”
玉桑看着那小物件儿上的山,语气忽然轻了许多。
“其实,今日这些都是民女从父亲的游记中摘取出的。”
“父亲为展现山河全貌,一生都在路上。而这一生,他只在两处停下过脚步。”
“一处,是救下我母亲的地方。我母亲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独自在山中生活。父亲救下她后,因她在这座山前停留。那之后,他身边就多了人。”
“饶是停留,父亲仍是不肯安歇的,所以,他一步一步环山而行,看尽全貌,作出这四幅图,民女见过走马灯,一时突发想,便将它做成这样,悬挂于屏,风吹动时,犹如环山而行,又像大山转动。”
赵皇后是女子,对这种说法最有感触。
她望向绣屏另一侧挂着的饰件,“那这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