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暴露2021年10月17日「报——」一名牌刀手匆匆走进大帐,「启禀陛下,干王殿下,清妖刘明珍部、王德榜部已经越过浙赣边境,尾随而至,现已在陈坊桥与桐子岭两地布阵!昭王殿下和尊王殿下出兵突袭,无功而返!」「啊!」洪仁玕一拍脑袋道,「糟糕!大事不好!吾军西侧,有席宝田的精毅营,东侧又有刘明珍、王德榜所部,现江西总督杨岳斌已经调集重兵,前来围堵,若是三支人马合围,我等焉有活路?」恤王洪仁政凑到洪仁玕身边,道:「干王,如此看来,刘明珍和王德榜已经把我们东入闽地之路堵死了。
要是再不动身,咱们可真要被清妖包饺子了!」洪仁玕走到幼天王跟前,跪奏道:「陛下,我们现在已不能在此继续逗留了,还需尽快动身才是!」幼天王却是不依,大喊大叫:「不!朕要等姑母回来才走,没有姑母陪着,朕说什么都不走!啊!那个奉王黄朋厚,出去寻找姑母的下落,为何过了一天一夜了,还是没有半点消息?」洪仁玕道:「陛下,情势危急,已顾不了那么多了!要是再不动身,这数万太平军兄弟的性命,可就搭进去了!」那些诸王、天将们,跟在洪仁玕的身后,齐刷刷地跪了一地,齐声道:「恳请陛下速速移驾!」不是洪仁玕他们不为洪宣娇等人着想,只是这一路走来,全是凶险万分,到了危急时刻,不得不抛下自己的至亲。
从来就没太多主见的幼天王在这么多人的劝说下,终于还是选择了妥协,沉默了一会儿道:「要朕走也不是不行,只是必须留一队人马在此接应姑母!」式王萧三发道:「陛下,一直以来都是微臣伺候在西王娘左右,如今她下落不明,实在难推罪责。
不如就让微臣再带一队亲兵,循着小奉王的踪迹,再去寻找西王娘的下落。
如此一来,小奉王也有人接应的人了,救出西王娘的可能也更大一些!」「好,式王,那你快去!」幼天王吩咐道。
萧三发领命,带着千余牌刀手,出了大营。
他是和洪宣娇一起从天京城里杀出来的,原属于西王府的亲兵早已在路上伤亡殆尽,现在带的人,还是谭干元、谭庆元失踪后逃散的圣兵,暂时归他带管。
萧三发一走,幼天王又问道:「叔父,过了湖坊,我们就要进入闽省境内了吗?」洪仁玕摇头道:「陛下,东去之路,已被清妖堵死,刘明珍和王德榜所部,在东面已与吾军并肩而行,若是贸然向东,难免会遭迎头痛击。
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继续往南。
唯有把清妖远远地甩在身后,才能伺机东折,进入福建」「万一他们一直跟着我们呢?」「那只好……只好下令全军剃发,照黄元帅所言,乔装混入广东,到那里和天地会的弟兄们会合,再图起事!」「全凭叔父拿主意!」洪仁玕终于松了口气,他们在湖坊逗留的时间实在太久了,以致于各路人马纷纷往此处云集,渐成铁桶之势。
现在他们终于要离开了,只有在不停的运动中,才能寻找战机,设法击败清妖。
只是他现在身边能用的人实在太少了,想想老天王真是幸甚,前有首义五王辅佐,后又有英、忠二王尽心竭力,到了他洪仁玕的手上,连个能战之人都找不出来。
洪仁玕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下令道:「三军听令,丢下辎重,轻装往饶州府开拔!」小奉王黄朋厚的营帐里,采菱紧闭着双眼,承受着身上那个男人一次次的撞击,终于等到他射精的那刻。
黄朋厚粗重地叹息着,热流一波波地灌进采菱的肉洞里。
虽然采菱不想看见他满足的表情,可也能明显地感觉到他因为快感而颤抖的身体。
尽管自己已经不是一个清白的人,可她还是想把最好的留给爱人,却没想到,事事皆是天意弄人,让她此刻竟躺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下屈辱地受罪。
黄朋厚从采菱的身上滚落下去,眼睛也不看,在榻子便摸索了一阵,摸出一根大烟杆,取出火折子点燃,深吸一口。
采菱也不知道他抽的是大烟,还是烟叶,但这与她无关。
她吃力地翻了半个身,把脸朝向外头,无声地啜泣起来。
黄朋厚道:「采菱,你现在也算是本王的女人了,你想要什么尽管提,只要本王有的,都会尽量满足你!」采菱没有出声,拉起身下的褥子,紧紧地裹在身上。
在黄朋厚面前,哪怕是裸露片刻的身体,也会让她浑身像针扎一样难受。
黄朋厚看了看她,又说:「你放心,今天的事,本王不会说出去的,等找到了你的小殿下,你们依然是太平天国的金童玉女!不过……这太平天国还能支持多久,本王可就说不准了。
一旦幼天王被俘,余下的人作鸟兽散,你和李容发免不了在东市口挨上千刀万剐……」不等他把话说完,采菱忽然拥着褥子坐了起来,道:「殿下,我知道李容发在哪里!」「啊?你知道?」在黄朋厚的话里,听不到半点吃惊。
采菱转过身,面对着他,目光里似乎有了一丝杀气,一字一字地说:「是的,我知道他在哪!不过,你既然占有了我,也要帮我办一件事才行!」黄朋厚放下烟杆,直视着采菱美丽的双目。
从这个女人的眼中,他竟然感觉到一股凉意从脚底冒了上来。
不过,他还是那个令敌军心惊胆战的「小老虎」黄十四,正色道:「好!你说!」山洞里,洪宣娇和李容发又缠绵到了拂晓。
又是一个晚上,他们休息也休息够了,快活也快活够了,而且剩下的半只老麂子也被吃完了,真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了。
洪宣娇穿好衣裳,收拾好随身物品。
其实,她也没什么可以收拾的,在被打散之后,她几乎没带什么东西,唯一的战刀也砍折了,火枪也丢了,就连防身的匕首也不知去了哪里。
他们现在唯一还算得上兵器的,只剩下李容发的那根短棍了。
她穿好靴子,从石床上站起来,发现脚下依然有些浮,就像踩在海绵上一样,找不到重心。
李容发也有些跌跌撞撞,好在他们有过肌肤之亲后,已经没了隔阂,互相搀扶着走路,也没那么多避讳。
又是阴沉的一天。
入秋之后,江南彷佛有永远也下不完的雨,就算没有雨点,头顶也似乎始终笼罩着一层乌云。
「宣娇姐,不知陛下他们现在到了何处,我们不妨先到铅山县城里去,在那寻个人问问!」李容发扶着洪宣娇走出山洞,辨了辨方向道。
「这可使不得,」洪宣娇道,「这里现在到处都是清妖,一旦被他们认出,可就麻烦了!」「难不成,我们要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下去吗?」「太平军还剩数万人,那么多人留下的踪迹,想必也不算难找!」李容发还在想着归隐的事,只是洪宣娇不依,他也不好再提,生怕惹得她不高兴。
在山里穿梭了摸约两个时辰,快到正午时,二人饥肠辘辘的肚子又咕咕地叫了起来,只是沿途连只兔子都没见到,又去哪里找吃的呢?「站住!」突然,不远处的密林里一声吆喝传了出来。
洪宣娇和李容发以为又遭遇了清妖,急忙将身一闪,躲到了树后去。
前头枝叶茂密,从斑驳的缝隙里可以看出,几个穿着杏黄袍子的士兵,正端着火枪朝他们逼来。
洪宣娇和李容发马上互视一眼。
是太平军!「赞美上帝,为天圣父!」李容发举起双手,从树后走了出来,高声喊道。
「赞美耶稣,为救世主!」对面的圣兵也回了一句。
「兄弟们,是自己人,别开枪!」李容发道。
几名太平军走上前来,细细地打量了他们二人一番,其中一人很快便认出了他们,急忙跪在地上拜道:「参见西王娘,参见忠二殿下!」「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多礼!」李容发忙把他们都扶了起来,问道,「也不知你们是哪位天将的部下!」圣兵道:「我等原是湖州守兵,现在奉王的帐下听命!」「啊,原来是奉王殿下的人!」李容发又问,「不知殿下身在何处?可是与幼天王在一道?」「非也,」圣兵答道,「陛下本阵被清妖的精毅营和楚勇刘明珍、王德榜左右夹击,和干王殿下一起往南遁去了」「哦,那你们又为何会在此处?」「殿下奉陛下旨意,在此接应西王娘与忠二殿下。
如今可好,既寻到了二位,便可随我们一道,一起追赶幼天王的中军去了!」「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一旁的洪宣娇听了,不由地喜出望外。
李容发看着她满脸笑意,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圣兵们带着西王娘和李容发又走了数里地,到了一处营地,奉王黄朋厚听人来报,手下已经寻到了洪宣娇和李容发,也不由大喜,亲自从大帐里迎了出来,道:「西王娘,你失踪的这几日,可把陛下给急坏了,没你到来,他便是怎么也不肯离开湖坊。
如今既寻到了你们二人,我立即让快马前去禀报!」洪宣娇红着脸低头不语,要是知道幼天王这么想念她,她便是说什么也不会在山洞里和李容发缠绵那么久。
黄朋厚见她不出声,又接着道:「既然人已经找到了,咱们也不急在一时去和陛下会合,今日暂且在营内休息一晚,待明日破晓,再动身追赶上去也不迟」洪宣娇和李容发各有心事,黄朋厚说了什么,他们完全没听进去。
洪宣娇被请到了一个帐子里,几名随军的女官手脚麻利地为她准备好了热水和干净的换洗衣物。
一身疲惫和伤痛的洪宣娇感觉身上已是脏得发腻,正好趁着这难得的闲暇,泡上一个热水澡,舒缓下紧绷的经。
她支走了女官,把自己脱得光熘熘的,浸到了澡桶里去。
随着氤氲的水汽弥漫,她轻柔地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又浮现出一幕幕山洞里的情景。
现在想来,既甜蜜,又羞愧。
黄朋厚同样也为李容发准备好了休息的帐子,可是他并没有急着进去躺下,而是在一棵树根上蹲坐下来,呆呆地望着远方江西的山水秀美,可不知是地域的关系,还是天气的关系,远处的丛林里,彷佛永远都笼罩着一层雾气。
他的思绪同样有些凌乱,满脑子想的都是和洪宣娇的缠绵,也不知道现在采菱身在何处。
如果她不出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凭着她过人的聪慧,一定也能找到幼天王的本阵,想来再过不了几日,他们又能见面了。
只是再见之时,李容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忠二殿下,接着!」黄朋厚忽然丢过来一个水囊。
李容发伸手接住,拔下塞子,仰头喝了两口,惊愕地道:「这是酒?」「嘿嘿!」黄朋厚咧嘴笑道,「没错,这是李家渡的烧酒!」李容发看了他一眼,道:「你又抢了百姓的家?」黄朋厚完全不见了初见李容发时的敌意,反而显得和蔼可亲,走上前来,和李容发并肩坐在一起,拍了拍他的后背道:「瞧你说的,太平天国向财主们征收钱粮,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更何况,兄弟们跟着我出生入死,不纵容他们一些,到时候指不定投降清妖,倒戈一击!」李容发道:「我早就听说李家渡烧酒最是有名,只是一直没能尝过。
今日喝上一口,果然令人精抖擞!」黄朋厚道:「那你别跟本王客气,把这一壶酒全都给我喝了,要是不见底,那可是不给本王面子。
啊,对了,眼看着天色又要暗下来了,本王得差人去山上猎点活物过来,备下酒席,招待你和西王娘!」说完,又站了起来,拍拍屁股走远了。
李容发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又咕咚咕咚地饮了几口壶中的酒。
只有烈酒烧灼喉咙般的刺痛,才能让他想些别的事情,不至于在前几天的回忆里继续沉沦下去。
洪宣娇洗完热水澡,换上干燥整洁的新袍子,出于十余年征战沙场的忧患意识,让人去寻了一把上好的战刀佩在腰间,刚从帐子里出来,便看到了独自一人坐在树根旁的李容发,便走了上去,道:「你看你,满脸污垢,也不知道去洗漱一下!」李容发嘿嘿一笑,道:「不打紧,我从小就在泥浆里打滚长大的!」洪宣娇见他脸色微红,忙问道:「你喝酒了?」李容发举起那个水囊:「是奉王殿下赠的酒!」洪宣娇蹙了蹙眉头,想和李容发并肩坐下,却又做贼心虚,怕被路过的圣兵看到不好,又把屁股往远的地方挪了挪,道:「容发,你有没有觉得怪?小奉王素来目中无人,尤其在你跟前,更是争强好胜,不把你比下去,便不甘休似的。
今日也不知为何,竟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对待你我俱是热心热情!」李容发道:「宣……啊,不,西王娘,大家都是太平天国的兄弟,当初他看我不顺眼,只是我有时会抢了他的风头。
如今国难当前,自当同心协力,为天国效命,岂有你我之分?」洪宣娇看着这位纯真活泼的少年,不禁摇了摇头。
李容发虽然在战场上英勇无敌,可在对人对事方面,却还是有些太过率真。
黄朋厚的桀骜,目中无人,洪宣娇都是看在眼中的,所谓本性难移,她不相信小奉王会突然转了性子,和他们一条心。
只是现在,她没有看出黄朋厚的不轨之心,只能叹息一声道:「但愿如你所言!」过了一会儿,天开始暗下来了,一阵烤肉的香味开始在黄昏的暮色中飘散开来。
黄朋厚粗犷的嗓音在远处吆喝:「西王娘,小殿下,快到这里来,趁着热乎的,多吃几块肉!哈哈,今天兄弟们出猎,收获颇丰,竟猎到了几头野猪,足够咱们饱餐一顿了!」已经一整天没有进食的洪宣娇和李容发不禁被那肉香味吸引过去,与几名太平天国的圣兵们坐在一起,大肆咀嚼起来。
在李容发的印象中,如此一团和气的场面,还是在他刚刚懵懂之时。
那会,太平天国刚定都金陵,君臣齐心。
可是在天京之变后,一切彷佛都变了,人与人之间,充满了猜忌和勾心斗角。
有时候,李容发会问他的父亲,大家不都是天父的子民吗,我们要争来斗去?把这些精力留着对付清妖,岂不更好?忠王听了这话,往往只是叹息着说上一句,兄弟之祸,起于阋墙。
只是很可惜,到现在李容发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对,他只是不明白同是太平天国的兄弟,为什么非要你死我活!简陋的酒席一直持续到二更,这时天色已完全黑透,丛林里除了他们这帮人还在吆五喝六的,四周已沉入一片寂静。
也不知道随时出没在他们周围的清兵见到这副景象,会不会被他们死到临头却依然不忘寻欢作乐的样子惹得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