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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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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进大理寺当值,那可是天上掉馅饼,哐当的一下砸到他头上,可惜,砸的有点重,他现在有晕乎。

“如此甚好!”敬元帝道,“去了大理寺,你跟着木卿,他会安排好你的去处。”

谢行俭呆呆的点头,敬元帝很快就让他离开御书房,见其他人岿然坐在椅子上不动,他心想敬元帝与他们接下来谈的事,应该是不宜让他听到。

领他出宫的还是钟大监,钟大监脸上的似乎重新涂过了,脸蛋比粉刷的墙还要白。

笑起来时,眼角细纹将撇开,霎时就像脸上出现了裂痕一样怖人。

谢行俭进御书房时,察觉到敬元帝看到他一身红袍时,脸上似有若无的露出笑容,想来敬元帝很满意他初次面圣的打扮。

临近宫门,谢行俭忍不住偷偷问钟大监为何安排他穿红袍。

钟大监眼角的纹路加深,翘着兰花指点了点谢行俭身上的红袍,紧着尖嗓子笑,“倒也不是咱们皇上喜欢臣子穿红衣,只是后宫的孝圣皇太后喜欢……”

钟大监眼往周边瞟了瞟,见巡逻的兵卫远远走了,这才压低声音道,“皇太后当年进宫后,坐的不是正宫娘娘的位,民间传言只有正室夫人才能穿正红的衣裳,皇宫礼教森严,正室与妾之间自然也是遵循此种礼法。”

“可事儿就是这么巧,皇太后身为妃嫔,最为喜欢穿红装,娘娘作为后宫独一无二的贵妃,自然一堆人眼珠子挂在娘娘身上,太上皇当政时期,娘娘有一回穿了一件正红色宫装,被御史大夫狠狠参了一本,娘娘还为此被禁了足呢。”

谢行俭听得一头雾水,所以呢?

这跟让他穿红袍有什么关系?

钟大监捂着嘴,笑的直不起腰,“咱们皇上是大孝子,体贴娘娘爱红衣的心思,继位后曾一心想废掉红色非正室才可穿的礼法。”

钟大监招呼谢行俭靠近些,躬着腰低语道,“这礼数怎能轻易废!后来宫里突然传出皇上喜爱红色的流言,久而久之,宫里宫外,人人都穿红色,自然而然,皇太后也能穿。”

谢行俭恍然大悟,原来敬元帝喜爱红色的出发点是为了生母,听完后他笑了笑。

怪不得老侯爷总说敬元帝虽手段毒辣,却是明君。

敬元帝为亲娘废礼法不成,并没有恼羞成怒,而是委婉的影响他人,循序渐进的替皇太后争得穿红装的自由。

真真是一位有耐心的帝王啊。

钟大监直起腰,笑道,“所以咱家才劝你穿红色,不光喜庆,皇上看了也乐呵。”

谢行俭拱手谢过,出了宫门,钟大监就回去了。

他从家里临走前,曾交代居三过来接他,只宫门前,平民老百姓的马车不能逗留,所以居三便将车停在街尾。

谢行俭悠哉悠哉的往街尾走,煌盘郡一事轻松解决,他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刘家庄绞杀人祭天,他本可以像那些绕道而走的行人一样漠不关心,可他良心上过不去。

所以他辛苦折回京城跟宋大人说这事,宋大人笑说皇上会赏他,没想到竟然给了他这么大的饼。

大理寺是什么!!

掌折狱、详刑、鞫谳之事,官署名和刑部以及徐大人手中的都察院合称三司,其长官木大人位列九卿,皇上命他跟着木大人后头干事,简直比赏他黄金万两都要划算。

他要是成功搭上了木大人这条船,说实话,即便他以后乡试不如意也能混口饭吃。

试问京城谁不给大理寺面子。

当然,谢行俭从来没想过乡试会考砸,然后舔着脸跟木大人讨饭吃。

下场前,他若能去大理寺镀一层金是万幸,日后再去翰林院也好当差,毕竟翰林院里的老翰林思想有些古板,唯有身上有资历的人,老翰林才会给几分好脸色。

谢行俭美滋滋的遥想着未来的锦绣为官生涯,突然一辆马车停在他身边。

车夫跳下来,有礼的说木大人找他车上一叙。

一听是木大人找他,谢行俭忙钻进马车。

木大人性子干练,别看他笑眯眯的一张脸,做起事来严肃认真。

一上车,就将为何敬元帝会将他安排在大理寺的原因说了。

原来这里头竟然有徐大人的推荐。

“你救过允之的爹娘,他最是念恩情的人,只不过你和他都是平阳郡人士,他不好将你弄去都察院,以防有多舌的小人拿你俩的出身说事。”

谢行俭了然的点头,心里对徐大人的感激越发的深,没想到因为他当时的一个小小举动,竟然惹得徐大人记这么久。

他能来国子监也多亏了徐大人,如今调去大理寺,也有徐大人的功劳。

“本官并不是只听允之的建议。”木庄突然道,“他推荐的人,肯定是好的,但这人若不适合大理寺,即便学问再高也不行。”

“你的底细,本官一清二楚。”木庄不紧不慢道,“若要本官选国子监监生入大理寺,你不是最佳人选。”

谢行俭心头一跳一跳的,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蓦然一紧。

他犹豫了一会,道,“小人心知肚明,若小人适合大理寺,当初朝廷在赤忠馆选人的时候,大概率会被分到大理寺,然而小人去了吏部……”

木庄直言快语,“你说的对。”

谢行俭:“……”

感觉胸口被扎了一刀是怎么回事?

木庄立马又补上一句,“当初朝廷选人,本官确实没看中你。”

谢行俭:“……”

好了好了,他知道他不配进大理寺,但能不能给他留点面子别说了,好丢脸。

木庄见谢行俭脸色红中带黑,顿时哈哈大笑道,“你也莫要沮丧,你也是香饽饽一块呢。”

谢行俭:“?”

这是打两巴掌给他一个甜枣吃?

木庄忽略掉谢行俭露出的不相信,继续道,“允之想将你调去都察院却无从下手,这事刚跟你提过。”

“除了允之,还有一人为你的事奔波过。”

谢行俭愣住。

还有人?

木庄百无聊赖的叹息,“要么说你是香饽饽呢,你能去吏部,多亏宋通宋大人,是宋大人非要安排你去吏部。”

谢行俭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宋宋宋宋大人?”

木庄微微点头,“宋大人没跟你说过?”

谢行俭猛摇头。

木庄掩耳盗铃般的捂住嘴,轻飘飘道,“哎呀,这下坏了,宋大人不与你说,就意味着这事是秘密不能说,坏了坏了……”

毫无忏悔之意的木庄捂着脸,又说了一堆对不起宋通的话。

然并卵,宋通已经被他出卖了。

谢行俭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言归正传,木庄复又道,“之所以答应允之让你呆在大理寺,是因为大理寺有一事需要你来做,也只有你能做。”

谢行俭顿时来了兴致,大理寺竟然还有事非他不可?

嘿嘿,这帽子给他戴的有点高,不过,他喜欢!

“最近京城读书人之间盛传的考集,是出自你之手吧?”木庄笃定的问。

谢行俭点点头,不知道木庄突然提起这个是为什么?

“本官看了,文采和逻辑俱在,不愧允之和宋大人赏识你。”

木庄笑,“刚才说你不适合大理寺,也是因为你的学识原因,你在同年龄段的书生中,算是样样出色的,唯独有一点,还欠缺点火候。”

谢行俭呼吸一顿,眼睛直直的看着木庄,似乎在无声的问——他到底哪点不好。

木庄轻声道,“你心不狠。”

“书本框的你太紧,人容易偏感性,然而,大理寺不需要心太善良柔软的人。”

“听说宗亲王被斩杀后,你当场就吓的病倒了?”木庄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

谢行俭急道,“大人莫是误会了,小人并非吓倒,小人是……”

他是没见过杀人场面,所以才……

谢行俭狡辩过后是麻木的恍惚,说到底,他就是怕,这种怕不是发自内心的恐惧,而是对于古代动辄杀人得行为畏惧。

“是什么不重要。”木庄结束这个话题,道,“如今你已经调到大理寺,自然是有你存在的理由。”

“你写书的本领不错,书中内容条理清晰,言简意赅,你这项长处,在大理寺还真的有用武之地。”

谢行俭平复心情,问道,“不知大人让小人做什么?”

“大理寺有一百零八式刑罚,自然对应着一百零八种罪名。”木庄侧开身,将马车暗箱打开,取出里面厚厚的一叠书交给谢行俭。

谢行俭忙伸双手去接,厚重的书压着他胳膊一弯,木庄拍拍书,书页上的灰尘上下飞舞,谢行俭被刺的眼睛一闭,咳嗽起来。

“这些是有关大理寺一百零八式刑罚的书籍,你且回去将它整理整理。”

谢行俭惊讶的张大嘴,无奈车厢里灰尘太多,他只有捂着嘴道,“大人急得用吗?学生不日就要回雁平,怕来不及给大人。”

谢行俭欲哭无泪的看着手中一捧厚厚的书,考功司那薄薄的一张科举卷就要费他半天的功夫,整理手上这书,怕是没个半年时间,他如何能整理的出来。

木庄状似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道,“你既要回家,那便一并带回家整理吧!”

谢行俭“啊”了一声,这是给他留的暑假作业吗??

“时间上,倒也不是挺急,八月中秋后,皇上要举行祭典,这是自皇上登基以来首次祭天,朝廷各部都在整理部内的文籍,好能拿出崭新的送至祭典大殿摆着,以示各部对祭典的重视。”

谢行俭闻言呆愣。

木庄无辜的道,“你在吏部不是专门整理科举卷吗?难道宋大人没和你说整理这些是干什么的?”

谢行俭艰难的点点头,他还以为考功司让他们整理科举卷,是为了来年乡试和会试出题。

原是他想岔了,他在吏部忙活几个月,竟然只是为了下半年的祭典做准备。

六月十二,谢行俭一行人再次驱车回家,这回车上的竹床被叠了起来,换上了一张书桌,书桌上赫然放着木庄给谢行俭的那一百零八式。

为了防震,谢行俭掏出一笔银子,下血本买了狐狸毛铺在马车上。

王多麦见谢行俭手不离书,不想坐在车厢里打扰到谢行俭,便悄悄的走出车厢来到外边,和居三坐一块。

居三瞥了一眼车内,低低道,“小公子可是在皇宫受了刺激?”

王多麦摇头,“听说是接了新活,上头交代的,他要抓紧完成,表弟不是说他去了大理寺吗,嘿嘿,我觉得呆在大理寺比吏部好。”

“为啥?”居三问,“你知道啥是大理寺,啥是吏部?”

王多麦再次摇头,“三个铜板比两个铜板多,那三个字的官肯定比两个字的大。”

居三笑,“胡说八道,小心小公子骂你。”

王多麦跟着笑,“我开玩笑的,这不是坐车闲得慌嘛,不像表弟他能拿书解闷。”

居三撇撇嘴,“我瞧着小公子看那书并不开心诶。”

里头将两人窃窃私语听得清清楚楚的谢行俭:“……”

他当然不开心!

木庄让他两个月内完成半年的活就算了,竟然还压榨他,要他将一百零八式的刑罚手段细细的写清楚。

举个例子,菹醢。

一种酷刑,把人剁成肉泥,制成肉酱。

本来就一句话完事,木庄不答应。

非要谢行俭将菹醢的过程写详细写,写的越恐怖痛苦最好。

木庄说,他以后在对犯人实施一百零八式前,要先将谢行俭写的介绍读给犯人听,好叫犯人闻之色变,早早交代犯罪,省的多此一举遭受折磨。

谢行俭气的想摔笔,这种精折磨,也就木庄这种“佛口蛇心”的人想的出来。

呵,犯人是不用遭受折磨,他这个细细写一百零八式的人就轻松了?

谁也不知道他这些天是怎么过的。

睁眼是在想如何用文字描绘菹醢的实施过程,闭眼脑中就在想肉辟又该如何形容。

木庄不愧有笑面虎的称号,看着清清爽爽三好年轻人一个,怎么就忍心给他这个还未及冠的孩子,布置这么恶心的“假期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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