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葛伦森依旧好不已:“夫人,请问您是怎样学会照料茶树,又是怎么晓得如何制茶的呢?”
这些技术都来自东方,来自华夏——葛伦森很纳闷,一个庄园主的女儿,是怎么懂得那么多的。
罗兰率直地回复:“无须了解过程,您已经品尝到结果了不是吗?”
葛伦森:这话竟无法反驳。
他也很干脆,点点头说:“这话好说。我已经看过了您提供的‘抵押品’,现在我相当信任您,我相信您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挣回这300美元。”
罗兰陪着葛伦森慢慢往回走。
“但是税金的事我还想再问一问。”
他对塔拉需要交纳300美金的税这一件事十分不解。
“您这片种植园,无论是按土地面积还是按出产,都不可能需要缴纳这么多的税金,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
罗兰肯定地说,“我们收到的纳税通知上写得清清楚楚,300美金,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这就怪了。我虽然对州政府的工作没有具体了解,但是我想他们不会收这么高的税。”
战争刚刚结束,没有人手上有这么多钱。州政府乱来的话,所有土地上的人丢下土地都跑去墨西哥,那么这州的经济该怎么办呢?
他们这时已经非常靠近塔拉的大房子。罗兰听见屋子跟前有嬷嬷说话的声音。
“埃米·斯莱特里?”
“埃伦小姐过世以后,您怎么还有脸到塔拉来?”
是她?——罗兰心里涌起一股轻视。
她很快想起来了。这埃米就是未婚和她家监工乔纳斯搞在一起的女孩。也正是这个埃米,把伤寒传给了埃伦,继而传给郝家的另外两个女孩子。
随即乔纳斯的声音响起来:“滚一边去吧,你这黑得像炭一般的老东西。塔拉现在谁能做得了主?……思嘉小姐?你让思嘉出来!”
罗兰远远地听着他辱骂嬷嬷,表面却不动声色。
她侧过身对葛伦森说:“先生,请您千万不要为我出头,请您在一旁看着。”
“您只需要袖手旁观,您就知道为什么塔拉会被征那么多税了。”
葛伦森面露惊讶,不过他也确实没有出头的打算。身为舍曼将军的助手,地方事务不是他的职责。
这时罗兰迈开步子,扬着头,来到塔拉门前的走廊上。
她的仪态就像是一位高傲的女王,她站在那里,身上那件打着补丁的布裙子就像是从头到脚都镶嵌着钻石的礼服。她脚上那双被磨出洞来的便鞋也像是用水晶琢成的一样。
她站在塔拉的“客人们”面前,不用说任何一个字,就让来人感觉到了轻视——他们涨红了脸,似乎受尽了屈辱。
他们实在也没能想通,为什么埃米穿着新裁的红方格妮子裙,戴着天鹅绒的无边女帽,脚上蹬着漆皮鞋——站在罗兰面前,她依旧像是个低三下四的女仆一样。
“听见嬷嬷的话了没有,埃米。”
“塔拉不欢迎你。”
“你是把伤寒传给我妈妈的人。她救了你,却丢了自己的一条命。”
“现在你和你的……哦,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是你的丈夫吗?这我倒还不太清楚,你们在有了私生子之后竟然还能想起来要补结婚登记?”
罗兰的话说得很稳,听不出太大的情绪起伏。
但是她每一个字都说得很尖刻。
站在她面前的埃米发着抖,一个字也不敢回。
罗兰却还没说完。
“我如果是你,我都不敢坐马车来。”
“我只敢手持鲜花,步行来到救命恩人的坟前,祈求她的原谅,然后再一步一步地后退离开——”
“像你们现在这样,串通了地方事务局,抬高塔拉的税金,谋夺你恩人的种植园和她生前住过的房子。埃米·斯莱特里,你住进塔拉的时候……”
罗兰伸出脚,往她面前的阶梯上迈了一步,阴恻恻地问了一句:
“……你难道不怕吗?”
埃米·斯莱特里顿时尖叫一声,捂着耳朵跑回她来时乘坐的马车上去。
乔纳斯·威尔克森的脸色很难看。
他觉得埃米这么哭着跑回马车,实在是有点儿丢份。
郝家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庄园主了——郝家没有钱,他们的黑奴也跑光了。
郝思嘉也不是以前的“塔拉之花”了,现在她穿着再普通不过的衣服,一件首饰都没有,甚至没有完好的便鞋。
可是思嘉站在塔拉的台阶上,这么“心平气和”地说了几句话,就把埃米吓哭了。
乔纳斯心里满是不忿:以前你们郝家阔的时候看不起我,现在穷了,竟然还看不起我。
他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说:“别这样,思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