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进店里,全部人都诡异地扭过头看过来,用力拍拍掌,“各位先生小姐,本店要暂时打烊,请各位先离开吧,放心!今天的费用都算在在下账上。”没有出声,但都站起来,一个个向门口走去。拉过遗之到一边,“别挡着人家。”一个个走出酒家,才刚走到槐树下便通通消失,诡异的是街上人来人往的行人一点异样都没有,甚至是在树下乘凉的大叔。
“那两颗槐是我种的。”
地槐楼也因此得名。
把伞放在店门,咧嘴一笑,“我要你看的就在里面,请进来吧。”
“你是道士,这些应该比我懂。”霜白把桌上的饭菜清走,让遗之就坐,“可你有听说过有人连三魂都不全的吗?”指了指店最里面角落的地方点着一盏灯那里,一个人影若隐若现,灯芯晃一下,人影也模糊一分。
“那鬼是我十天前遇到的,见到时三魂只有命魂,七魄仅存天冲,要不是这家店和那盏牵魂灯,他早就魂飞魄散了。”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话锋一转,“他是隔壁镇上的猎人,几天前被发现死在山上,半边身子都没了,而且他的身上带有很强的瘟疫!”
薛遗之慢慢正色,深呼吸了两次之后笑道:
“第一,在下江湖人士,不敢自称道士,您称在下为术士或者方士都可以。怎么,这是想托在下调查吗?”
凑过去在那个身影旁边停下,用随身小瓶子里的水洗了洗手,之后抓了一把柳叶擦手,屏住呼吸慢慢摸向那残留的一魂一魄。
“放心吧,不会伤到你的。”
踉跄后退,面色更加苍白,快速在刚刚那只手掌中画了几笔,扭头对着霜白说。
“好,这事情我认下了,现在就动身,上山,带我去他死的地方,快!”
蹲下身,隔着十厘米感受了一下土地上的气息,向一个方向追去,“就在那边,好家伙,远古灾兽,就算不是本体……那闹起来也不是好玩的。”
霜白撑着伞偷偷在遗之后面瞄一眼,那东西活像一头牛,只是脑袋是白色的,尾巴也不像是一般牛尾,倒像是蛇的尾巴,关键的是,那头怪物一路走过的地方的草都变得枯黄,“就是这个杀死的猎人?”移步到一棵树后,小声喊,“喂,遗之,看那猎人死状,这怪物似乎能伤害魂魄,我就不去了,你加油啊。”提醒一句,“对了,小心它身上可能有瘟疫,万事拜托了。”一溜烟飘到树上。
薛遗之在手心写了个字攥住笑了。
“得,这样就伤不得我了,然而我也占上只手动不得,尴尬。”看着霜白跑了,表情有点诡异,“喂你怕伤魂魄我就不怕了?”哼了一声,劈手一把盐丢过去,“离我远点好臭哦。”剑尖一点,在空中虚划了些什么,整个人向后飘退,嘴里急急念咒。
咒语念毕薛遗之收剑,扭头就走丝毫不管那个灾兽。
“好了。”
霜白缩在树上看着遗之对那异兽不知道撒了什么,又用剑划几下,然后……就收工了。
“什么?”白霜目瞪口呆,但还是飞速遛下树到异兽旁边,掏出一卷卷轴展开,手指在卷轴上写出几个字,异兽的身上就漂出一股黑烟,钻进卷轴里。
“先生着实好手段,感谢你为这里除了一害。”收起卷轴对遗之一拜,“那头怪物尸体我会找人来处理,就不必麻烦先生了。如今交易做完,你也该得到你的报酬,请跟我来。”带着遗之飘飘飘,飘到一座破旧的山庙里,指着案桌上摆的方形盒子,让遗之打开,盒子打开的瞬间,整个山庙都为之一亮。
“这是一支桃木。”声音从门外传来。“被初春第一道惊雷劈中的百年桃树燃尽剩下的内髓,降妖伏魔的利器啊,可惜还没成型,就送你好了。”
薛遗之噗嗤一声笑了,“也没啥好手段,只是恰好这个小法术对它完美克制,手头又有合用的东西,这才如此轻松。”把剑挂好,袖手,“空中画的那个符杀伤力应当够了,而且别看在下这般轻松的样子,实际上并不那么好施展。”还了一礼。打开盒子,看到里面那一根桃枝,闭上眼睛,指尖有些微微发颤,“好强的灵气。果然不愧是仙木。”合上盒子递还,“的确是好东西没错,可惜在下没有师承,这东西好是好啊,只是搁在下手里可就明珠暗投了,不如再待有缘人。”
外面开始下小雨,遗之打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走入雨中。
“在下正在云游,便不在此处再留了。”
遗之看一眼檀木盒的桃木就把盒子合起来,感受到渗“人”的光芒消退才进来,“遗之,拿去吧!”霜白万万没想到遗之竟然拒绝了,把檀木盒递过来。
“你这是?”遗之说自己配不上,手拿着盒子在半空坚持要还回来。眉毛一挑,犹豫好一会才伸手过去接住木盒,眼看遗之打开红色的油纸伞走进雨中。随手一甩把木盒丢到角落,手掌冒出丝丝白烟,仿佛是抓住一块木炭一般,甩了甩灼痛的手掌。转头看向端坐在台上结满蜘蛛网的山像,突然咧嘴笑起来,嘴咧到耳边一般。
“该死的山,我建新庙断你香火供奉,你就找来这么一块破木来镇住我,现在连桃木都移位,我看你能干什么!”
山像剧烈抖动起来,撇过去看像一眼,冷笑起来,抬手半空一握,像抖动更盛,用力握紧,像瞬间崩离。
“过些时日,将无人能拦我!”张嘴猛吸,一个黑影从山像被吸出来,舌头舔了一下苍白的唇。
“遗之……你的魂魄也很美味吧。”扭头看着雨中的倩影,“我也想要啊!”舌头一舔,黑雾澎湃。
霜白舌头向着遗之伸去,还有无数的黑雾仿佛一块黑布向遗之罩去,还没伸出破庙突然统统缩回来。
黑雾凝实散去,重新回复成人样,喘息着。
“遗之……你,我要定你!”抓起庙门的伞飘出去。
抬手按下遗之手上撑着的油纸伞,把自己手上的伞递过去挡住,“我不是喜欢我的伞吗?你既然不愿要那桃木,那这把伞就送你好了”挡在遗之前面不过,“我也想跟你去外面一看,你未来的降妖伏魔能带上我吗?”
薛遗之笑着点了点头,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身后的气息波动,看着霜白递到手里的伞笑了笑。
“多谢,那薛某却之不恭。”将那把伞撑开,将霜白也包括在内,“虽然你淋不到,但躲在伞里能躲过一些你不愿意遇上的事情。”
拿起腰间酒壶喝了一口,倒出一点用柳树枝搅了搅递到霜白手里,“这样你就可以喝了,一起吧。”酒壶和杯子轻轻一撞,遗之仰头就灌,喝得见了底也未见醉意。
“见笑了,薛某流浪江湖多年,别的嗜好没有,这口酒倒是戒不了。”把恐酒壶挂回腰间,回头看似不经意的一瞥,山庙果然已经失去了镇压的作用。
“那我们就走吧。”在渡口乘一只轻舟,下江南去了。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霜白泯酒,看看天空,淡墨盖住了月光,只在缝隙中依稀可见
“果然今夜无月,喂,蠢货……”
那人儿靠在凉亭柱上,手中酒杯已经一滴不剩
“蠢货,都说这陈酿女儿红很烈,你还一口喝光”无奈一笑,拿走酒杯放到一边,伸手撩开有些遮住脸颊的鬓发,看着眼前难得安静的人。她浅浅的呼吸着。
秋风拂过湖面,吹来一丝寒意,面前的人儿抖了一下,然后微微扭动身子,呢喃般说:“冷……”
一愣,把人拉起来抱在怀里,人儿扭了扭换成舒服的姿势抱紧。
鬼力把寒气挡在外面,凉亭突然就静了下来,手环在人的腰肢。
“喝酒,赏月,我都多久没做过这种事了”保命、害人、利己。这么多年,重来都是自己一个,难怪从未过节,也是,一个幽魂野鬼,凭什么享受人间的幸福。
双手环得更紧,就像要把怀里人儿挤进身体里。
“疼!”
一惊,手立刻松开,怀里人儿还是安安静静,刚才的一阵风居然吹开了墨云,月光撒在湖面波光粼粼。
“还好遇上你,真是我一生的幸运!”
薛遗之坐在街边,摆了一个算命摊,在旁边给霜白撑了个伞,免得他被阳光照射到。接着一个又一个缘主的卦,时间也很快流逝。夜晚很快就要来临,薛遗之收了摊子,笑着对霜白说:“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带你去啊。”
收好摆了满满一摊子的东西,背起那一口箱子,拉着霜白,在街上走着。
“话说霜白,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或者相见的人,我也可以带你去,反正在云游。”
坐在酒楼里,揭开一坛陈酿,斟出两碗,“尝尝看,我最喜欢的。”点了些菜肴,静静吃起来。她吃得很少,很快便停了筷子看着对面的霜白吃,偶不对,是闻。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虽然看到过很多次了,不过依然觉得你们吃饭的方式很有意思。”
霜白收拾好东西就随遗之一路往江南云游,偶有停下摆摊替人算命,遗之都会在旁边打一把伞,然后那些前来算命的一坐下就看到伞不停一开一合。接下来当然就是被没赚到一分钱的遗之恶狠狠收拾一顿。酒足饭饱之后,掏出一个卷轴摊开,卷轴是一副地图但不完整,只有一半,其中不少还被烧掉。
“这副图是我唯一找到的生前的东西,想要补全它恐怕要亲自走一次。”
“我记得这东西应该很重要,但我不记得是为什么,因为知道这幅图的人全死了,包括我!”
“我能感觉到,只要解开这幅图我就能知道我为什么死,但我也能感觉到,这副图指向,可能是一条不归路。”
白霜把图卷回,往前一推,盯住遗之的眼。
“你真的愿意陪我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