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官领了命,唤了宫女去端碗,谁知刚端走了鱼,那小猫咪却把爪子按在了装水的碗上——
咳,方才嚎了两嗓子,贺顾现在的确有点渴了。
水还是想喝的。
内官看着那眼珠子骨碌碌转的小白猫,心道,这猫这么机灵……别不是成精了吧?
裴昭珩的声音带了三分笑意,道:“水留下吧,你们出去。”
内官应了是,这才带着几个恋恋不舍的小宫女,退出殿门离开了。
贺小猫咪抬着脑袋看了看头顶正盯着他看的三殿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爪子按住的一碗水,心道,算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还是先别亏待自己,口渴了就喝水,喝饱了才有力气叫。
这便低下脑袋、两只猫爪抱着那个小碗,伸着粉色的舌头一下一下的舔着喝起水来。
猫喝水喝一口就得伸一下舌头,不仅麻烦,还有点累。
贺小猫咪喝了一会便停下来呼哧呼哧喘了两口气,这才又继续喝了起来。
裴昭珩却看的好笑,低声道:“没人和你抢……怎么急成这样?”
贺顾倒也不是急,主要是他做人时快意爽利,一向大开大合,酒都是拎起来直接往下灌的,让他做了猫一口一口舔,有违本性,实在是急死猫了。
于是一人一猫,一个喝着水,一个就这么看着,蹲下身来时不时给他顺顺后颈的猫,似乎是怕他呛着了。
贺顾喝够了,一边舔爪子一边享受着九五至尊给他顺毛的感觉,舒服的直打呼噜,眯着眼睛寻思,本以为这个梦里的三殿下多冷淡多六亲不认呢,这不是也见了只猫就乐得折子都不批了?
可见心中还是孤独的。
算了,既然变猫都变猫了,这梦里的三殿下那么可怜,那就陪他玩一会好了。
他有意逗人开心,就表演的格外卖力,许是变成猫了也不怎么有人的羞耻感,而且眼下的三殿下也不知道他是谁,什么露肚皮打滚让三殿下摸着喵喵叫,什么追着自己的尾巴打转转,干起来都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甚至还有点……咳,乐在其中。
而孤身一人在宫中度过了无数个漫漫长夜的帝王,显然也被这只活泼又会撒娇的小猫取悦到了。
他素日里一向说一不二,叫百官群臣噤若寒蝉,色和缓的次数几乎屈指可数,这样一位杀伐果决的帝王,却容许那放4的猫在他批折子时爬上了他的膝盖,在他大腿上打盹。
裴昭珩也只是低头,看着那缓缓阖上了眼睛打盹儿的猫咪,摸了摸他毛发顺滑的后颈。
贺顾的确累了。
闹腾的有点累。
他甚至没有去细想为什么自己变成了猫,也没有去细想为什么自己在梦里还会累,更没有去细想他在梦里为什么会睡着……
可他的确是在三殿下的腿上窝成了一团,懒洋洋的闭上眼,陷入了酣甜的梦乡……
再次醒来,看见的是公主府卧房床顶的帐幔。
他先是愣了愣,继而立刻飞快的抬起手看了一下——
五指修长,是人手,不是猫爪。
贺顾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他是回来了,果然只是个梦而已。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之间,时已将至年关。
只是贺顾给宗山送去的信起码有十好几封了,瑜儿姐姐却始终一封信也没回。
甚至他问姐姐回不回京城过年,姐姐也没回。
就算是真不打算回来了,难道不应该和他这个做夫君的,打个商量么……
贺小侯爷心中忍不住有些失落。
倒是去了江洛治灾的三殿下,一封一封信的给他写的勤快,每隔半个月就要写封信跟他说说近日治灾成效,在江洛所见所闻,甚至还给寄了点土特产回来。
贺顾虽然因为瑜儿姐姐的冷淡,有些受打击,但还好他一向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类型,他觉得姐姐就算不回信给他,也总会给皇后娘娘说一声,回不回京城过年吧?
谁知进宫见过了娘娘才知道,长公主竟然也没给皇后宫中报过信,说她何时回来过年。
这下陈皇后和贺顾便不免都有些担忧起来,别不是信没送到吧?怎么好好一个大活人,会忽然一下失了音讯呢?
发觉不对,陈皇后立刻遣了人,快马加鞭去宗山探看长公主情况。
只是宗山毕竟已经快到关外了,距离京城一来一回怎么说也得大半个月。
可距离除夕,却只有短短小半个月了。
直等到除夕宫宴那一日,长公主还是没有回京,陈皇后遣去宗山探看的人马,也没一点音讯。
三殿下一个月前,便传了书回来,说因着治灾之故,返京的日子怕是要耽搁,只是没想到长公主……竟然也没在除夕这日回来。
冬去春来,辞旧迎新,年关到了,汴京城的大街小巷落了厚厚的雪,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年还是要过的,这是所有人操劳辛苦了一年,等着盼着的新年,不会因为少了谁,便有什么不同。
除夕宫宴也如期来了。
因着是年关大宴,能来的都是天子家眷、皇亲贵戚,每年的除夕宫宴皆是不分男女席别,一家人坐一席的。
过年的好时节,所有人都是喜上眉梢,唇角带笑,就连一向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二殿下,今天都难得挂了个笑模样,席上见了贺顾,也没挑刺儿,反而敬了他一杯。
可贺顾这杯酒,却喝的心不在焉。
或者说他这半个月都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