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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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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脚步声,他们已经来到了厅里,两种声音混杂着,在头顶响起。「请记住邮箱:ltxsba@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我听出了迪基的声音,但不知另一人是谁。那声音深沉、急促,我听不太清他在说些什么。

“和迪基在一起的是谁?”我问。

“很像是哈德卡斯尔勋爵,”她说,“整个上午,他来看过你好几次。”

这合乎常理。伊芙琳告诉我管家是哈德卡斯尔勋爵在战时的护卫,他们俩的关系非常亲密,那就解释了为什么格里高利·戈尔德还被五花大绑地关在对面的房间里。

“总是这样吗?”我问道,“还没等问问题,你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不知道。”她站起身来抚平自己的围裙,“两个小时了,我一直待在这里,我接到的只有命令。”

迪基医生打开门,他的胡子还和与我初见时一样可笑。他先是看看安娜,又看看我,然后又看看安娜,像是想从我们支支吾吾的谈话中窥探出点秘密。一无所获后,他把黑色医疗袋放在了边柜上,然后站在我身边俯视着我。

“我看你已经醒了。”他说话的时候,以脚后跟为轴前后晃动着,手指插到马甲胸前的表袋里。

“交给我吧,姑娘。”他对安娜说,安娜行个礼退出了房间,离开时又瞄了我一眼。

“你现在感觉如何啊?”医生问,“我希望不会因为坐马车而恶化。”

“还不错……”医生掀开被单,抬起我的胳膊查脉搏。即使是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也足以让我疼到痉挛。我刚开口,就痛得龇牙咧嘴,回答得断断续续。

“还有些酸痛,嗯。”他说着放下了我的胳膊,“真怪你怎么被打得这样狠。你知道这个叫格里高利·戈尔德的家伙为什么这么干吗?”

“我不知道。他肯定是认错人了,先生。”

这声“先生”不像是我喊的,应该是这个管家的习惯,我只是惊讶自己为何能如此顺畅地喊出口。

医生精明地听着我的回答,目光里充满怀疑。他投来短暂的一抹严肃的微笑,仿佛与我共谋,既让人心安,又有点威胁的味道。关于走廊里发生的一切,这位看上去和蔼可亲的迪基医生,仿佛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

他啪的一声打开了医疗袋,掏出一个棕色瓶子和一个皮下注射器。他盯着我,将针刺入棕瓶的蜡封,注射器里吸满了透明的液体。

我的双手紧紧抓住床单。

“我很好,医生,真的。”我说。

“嗯,这正是我担心的。”他说着就把针头扎进了我的脖颈,我还没来得及争辩。

一股暖流涌入我的静脉,吞没我的思绪。医生消失了,我眼前绽放出五颜六色的花朵,最后一齐没入了黑暗。

“睡吧,罗杰,”他说,“我会去对付戈尔德先生。”

第二十二章

第五天

我被肺里的烟味呛醒,一双新的眼睛睁开,我发现自己穿着衣服坐在木地板上,一只手以胜利者的姿态搭在一张没有人睡过的床上。我的裤子褪到了脚踝处,怀里有瓶白兰地。显然昨晚我的这位新宿主试着脱衣服,但是脱不下来,他的呼吸臭得像是陈年的啤酒杯垫。

我呻吟着,用手扒着床边起来,却撞了头,疼得差点又让我摔回到地板上。

我现在的卧室和贝尔的有些相似,壁炉里还闪着昨天晚上的炉火余烬。窗帘拉起来了,天空中露出晨曦。

伊芙琳在森林里,你要找到她。

我把裤子提到腰间,差点被镜子绊了个跟头,这才好好审视一下这个傻瓜宿主。

我一看,差点直直地撞上镜子。

在雷文古体内被束缚了太久,这个新皮囊轻得好像没有什么重量,仿佛是微风吹落的一片叶子。我在镜子里看到这个人时并没有太惊讶。他又矮又瘦小,不过二十八九岁的样子,棕色的长发,蓝色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胡子倒是精心修剪过。我试着笑一笑,发现他有一排白得不真实的牙。

这是一张卑鄙之徒的面孔。

我的物品都堆在床头柜上,最上面是一张写给乔纳森·德比的请柬。至少我现在知道了他就是这宿醉的始作俑者。我用指尖在那堆东西里翻找着,发现了一把小折刀、一只用了很久的随身酒壶、一只显示着早上八点四十三分的腕表,还有三个带着软木塞的棕色小瓶,瓶上没有标签。我猛地拽出一只瓶塞,闻了闻里面的液体,飘出的味道令人作呕。

这肯定是贝尔在卖的鸦片酒。

我明白这种东西为何这般流行。单单是闻上一闻,就让我的脑袋嗨到发光。

房间角落洗手池旁边有罐冷水,我脱光了衣服,冲洗掉昨晚的汗水和尘垢,挖出掩藏在酒精和污垢下面的人。剩下的水我都倒进了嘴里,直喝到肚子里咕咕作响。不幸的是,我原想用灌水来祛除宿醉,然而只能冲淡,不能根除,疼痛渗入了我的每根骨头和每块肌肉。

早上天气不好,所以我穿上了能找到的最厚的衣服:粗花呢猎装和厚重的黑色大衣。我离开卧室的时候,发现这大衣长到拖地。

尽管很早,仍有一对喝醉酒的夫妇在楼梯顶部的平台吵架。他们还穿着昨晚的礼服,手里拿着酒杯,责骂声一来一往,音调一声高过一声。我走过的时候,尽量远离他们挥舞的胳膊。他们的争吵声一路尾随我直到门厅,因为昨夜的狂欢胡闹,门厅里已经乱得底朝天。领结挂在枝形吊灯上,一只玻璃水瓶的碎片散落在大理石地板上。两个女仆正在打扫卫生,我则纳闷舞会开始前这里会是什么样子。

我试着问查理·卡佛的小屋在哪里,但她们守口如瓶,一个个低眉顺眼,摇摇脑袋,就算是对我的问题的回答。

她们的沉默真令人发疯。

如果露西·哈珀所听的传言靠谱的话,那伊芙琳受到攻击时,正和贴身女仆在卡佛的小屋附近。如果我能找到威胁她的人,也许就可以救她的命,同时又可以逃离这里。然而,我对如何解救安娜毫无头绪。安娜搁置自己的计划来帮助我,相信我有办法能把我们俩都救出去。此时此刻,在我看来,那不过是虚假的承诺。我和安娜在门房谈话时,从她忧虑而蹙起的眉头看,她也开始怀疑了。

我唯有希望未来的宿主比前几任宿主再聪明些。

我进一步追问女仆,她们更是三缄其口,我不得不四处寻求帮助。门厅两侧的房间死一般寂静,整幢房子还沉浸在昨夜的气氛中。我别无选择,只好挑没有玻璃碎片的地方走,一头扎进楼梯间下面的厨房里。

通往厨房的过道比我印象中还要污秽,碗碟的碰撞声和烤肉的味道令我作呕。仆人们经过的时候都看着我,可当我一开口打听事情,他们就把脸扭到一边。很明显,他们都认为我不该待在这里,更明显的是,他们不知道如何才能让我走。这里是他们的地盘,是一条潜流在这个大宅下,激荡着肆无忌惮的流言和咯咯笑谈声的暗河,我站在那里就是对它的玷污。

我心烦意乱,耳根处的血管怦怦直跳。我又累又冷,空气像粗粝的砂纸硌着我不舒服。

“您有什么吩咐?”我身后有人问道。

这句话似被人卷起,抛向我的后背。

我转身看到厨娘德鲁太太,她正盯着我,两只胖手叉在肥硕的臀部上。在我眼中,她像个小孩捏的泥人——形怪状的身体上安着一只小脑袋,五官也像是笨拙的大拇指按压出来的。她很严肃,丝毫不像几个小时后给管家热司康饼吃的那个厨娘。

“我在找伊芙琳·哈德卡斯尔,”我冲着她严厉的眼说,“她和贴身女仆玛德琳·奥伯特去林子里散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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