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晚亭坐在窗前,夏日的烈焰透过玻璃洒进室内,金灿灿的一片。她穿了一件米色的中袖旗袍,上面绣着鹅黄色的蔷薇花,袖子是雪纺制的,薄薄的一层却又不透肤,显得她保守,倒也不会热。可旗袍下摆开的却是高叉,她的一双腿裹在玻璃丝袜里,脚上的一双黑色高跟鞋,此刻被她勾在足尖晃荡。
素怡帮她盘了个简单的头型,她抽了只淡色口红来涂,就这样轻便的坐在楼下等人了。
祝晚亭自然是想尝试缤纷色彩的,但她吝啬又怨恨,不愿让邓育诚看到自己的魅力所在,于是十四年如一日的在他面前做朴素无味的贤妻良母,搅得他反胃也虚度了自己的好年华,也不知道这幅模样在赫尔曼面前会否窘迫。
半小时前她和父亲通了电话,告知他今天发生的事情,又询问他的意见,父亲极爱面子的,自然会邀请赫尔曼过去。挂了电话后她便致电赫尔曼,让他过来接她。
上天都要感叹邓育诚何其愚蠢,竟然会拿赫尔曼来做借口。祝晚亭当然知道他去干什么了,不外乎又去找那个熟识的舞女作陪,或者和狐朋狗友去喝花酒,酩酊大醉,彻夜不归。
不知情的长舌妇们只会笑她没本事看不住男人,生生守了好几年的活寡,她自己是知道的,却也懒得和她们辩驳。她对这场包办的婚姻没有期待,经历那些事情之后更是彻底厌恶邓育诚了,之所以和他结婚只是记挂着两家的情分,再讲她最爱的人已经弃她而去,她唯有披上婚纱走入这方坟茔了。
婚后的日子更加难熬,她连和和美美的假象做得漫不经心,就这样虚耗着,夫妻两人貌合离,一年又一年。
直到赫尔曼.佩蒂特出现在她面前,一位法兰西资本家,英俊健硕,成熟稳重,留着络腮胡。
正想到他就听见了刹车的声音,祝晚亭抬头看向窗外,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门口街道旁,素怡跑了出去,又急急忙忙的跑回来,她双颊发红,喘着粗气道:“太太,是赫尔曼先生来了呀。”
“待会先生回来了,你晓得怎么说的吧。”祝晚亭拿起手包,低下头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
“我晓得,就说太太你回娘家吃饭了,今晚不回来了。”素怡机敏,一股脑说出来了。
“小滑头,”祝晚亭点点她的脑袋,从包里掏出一只口红给她,“喏,送给你。”
“谢谢太太,谢谢太太。”素怡兴高采烈地接过来,向着祝晚亭婀娜的背影挥手。
赫尔曼站在轿车旁边,他穿着白短袖衬衫,隐约透出肌肉的形状,他生的高,西裤在他脚踝没有拖沓堆叠,顺眼极了。
“久等了,邓太太。”赫尔曼看着祝晚亭从洋房的雕花木门里走了出来,她总是穿这样淡色的衣服,却衬得她肤色白皙透红,浓妆艳抹的尤物见多了反倒觉得乏味,她这样清清淡淡的面妆和一身打扮,着实让他眼前一亮。
“是我劳烦赫尔曼先生才是了,”祝晚亭堆起笑容,赫尔曼帮她打开后排座位的门,她迟迟不动,眼睛盯着副驾驶的位置,“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