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官和猫头鹰估计血缘很表, 到了晚上就蔫头耷脑,谢重姒已经很少夜里带它外出。龙腾小说 ltxsba@gmail.com
平时偶尔也有伙计和扫铺娘子来清理房间,锦官见人不怪,只以为这来去翻找的暗卫也是如此。它那犀利的小豆眼甚至透出几缕疑惑——
这王八羔子怎么吵这么长时辰,做事一点也不麻利,还不快滚。
暗卫正准备走出门去,猝不及防和只猛兽对上正脸,吓得后退一步,手掌一撑桌,撑在砚台上,染了半手墨。
他对这些少爷们的无聊圈宠骂骂咧咧,低头把砚台移回原位,目光触及到露出的一角白页时,微微一愣。
这是一封信。
暗卫立刻抽出信笺,展开对折的纸张,皱起了眉。
夜间嬉游的人,都被缓慢靠岸的画舫吸引了注意,向渡口涌去。
那庞然大物犹如巨龙降临,蜃楼般笼罩半个津口驻,刺目的光把宣珏手里的银针也照得通红。
老妇人已陷入昏迷,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不敢再看了,生怕人一个不行死在自个儿面前,不吉利;那老太的儿子也算有主见,冷静下来后道:“……此病听天由命。公子只管动手,就算真……也是与你无关的。”
倒是比那些端碗吃肉,放筷骂娘的好多了。
宣珏情平静,手又快又稳,接连封住人中、上星、印堂、四聪等穴位。隔了很久,才轻巧抽出细针。
他对紧张的妇人之子道:“老夫人已无大碍,回去多休息即可。近期秋冷转寒,勿要吹风受冻。”
说着,那老妇哼了声,悠悠转醒,浑浊的瞳孔也清明起来,像是有些疑惑:“啊……旭哥儿,你哭个什么?我怎么了?”
那男子千恩万谢,宣珏道:“不必多礼。”
他一般分三分注意给谢重姒,以防扭头就不见人影。
但方才一心不能二用,没能看住,现在回头一望——谢重姒又不知道溜哪去了。
宣珏:“……”
他环顾四周,还是没能找到人,正以为谢重姒觉得烦闷,独自先回长安栈,突然被个东西砸中。
不轻不重的一团,还挺有弹性,砸在肩头不痛,弹出后在地上滚了几圈。
是个塞了棉花的小锦囊袋。
一般三节里,沿街都会有这种香味扑鼻的锦囊袋贩卖,熏香染制,里头塞些驱虫的中草药。
对人不坏,但味实在太冲,得放上四五天,那熏香才褪去,流露出内里的草药清香来。
所以宣珏一般敬谢不敏。
他愣了愣,下意识抬头,就看到临街的一家楼——背水面未见招牌,只隐约透着纱帘人影,看到袅娜歌舞,判断是家舞坊。
舞坊三楼处,谢重姒凭栏而坐,不知哪里顺了把折扇,展开在前,见他看了过来,将折扇一收,勾唇笑道:“这里能看到画舫,快上来!”
宣珏将几步开外的锦囊捡起,想了想还是收进袖里,未直接系在腰间。等他走上三楼眺台时,那巨舶画舫靠了岸,发出咚然闷响。
谢重姒拿扇尖指着横斜下来的长梯道:“你看,那是张平对吧?”
“是他。”宣珏。
谢重姒玩味地道:“他不是怕酒喝多伤身,不喜宴席参会么?”
宣珏看了片刻,摇头:“说辞罢了。”
他和张平互相试探过几轮,对方是个混不吝的老油条,八面玲珑。
谢重姒看着张平向顶阁走去,隔得远,看不清他态,但他背影挺直了不少,极为谨慎郑重似的。她不由自言自语:“难不成楚思思在那里?”
楚思思,就是楚大小姐未出阁时的闺名,后来,所有人要么称其楚大小姐,要么称呼楚大当家。再没人敢直呼这个名讳。
宣珏:“不错。”
他顿了顿,想到什么,对谢重姒道:“张平谨小慎微,肯定和楚家人随时通气,也许会提及今日碰到你我的事,虽说没甚大问题,但事有万一。在长安栈之内,殿下并无暴露身份的纰漏吧?”
谢重姒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还真有。我给我皇兄写了封信,写到一半,又懒得带来,对着压在砚台下了。”
宣珏眼皮一挑。
就听到谢重姒哈哈笑了几声:“放心,蛛丝马迹是干净的。那信我看没写完,索性全都涂黑了,画了个乌龟在上头,还在壳上落了‘王八蛋’三个字。就算有人翻找,也得哽住。以为是线索,结果大失所望咯。”
宣珏:“……”
他也被谢重姒这大喘气搞得,内心大起大幅,隔了半晌才在心里点评:还是一肚子坏水。
谢重姒又看了几轮舞乐,才将扇子还归青衣伶女,又塞了她几两赏银。
扬州这地儿特别。一般歌舞是你我不分的,比如望都春莺啼晓,更是大杂烩,皮肉生意和赌博放贷都做。但扬州的分类实在精细,一楼只做一样事,以舞为主,歌乐就绝不会压其一筹。
长安栈离得不远,他们二人回时,画舫还未离岸。
谢重姒放了叶竹一天假,回房后一扣门,叶竹的确未归来。她笑了笑,令伙计上了热水,洗漱完了,正准备早点休息。
“今儿不困么?这么精。”谢重姒着了件里衣,对拍着翅膀下来的锦官道,“别抓我,没穿坎肩和护腕,得被你那爪子挠破皮。”
锦官一歪头,看主人从砚台下抽出信,也抻长脖子。
信上开头两排被浓墨涂去,看不出内容,下面是十分简笔且狰狞的乌龟,半点不见寻常龟类缩头探脑的气质,简直算上张牙舞爪。乌龟壳上,还写了个“王八蛋”,也不知道是在骂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