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普斯心中,够资格倾听他的烦恼的只有一个人。
上一代的女王过世后,她的王夫侧夫们都搬到了殿附近居住,包括安普斯的父亲,前任王夫兼子欧瑞涅。欧瑞涅太王夫和安普斯长得很像,性格却温柔,一直暗中照拂儿时受排挤的阿琳亚,因此阿琳亚很敬重他。
上任女王多情,后宫男子无数,欧瑞涅身为正夫,可以一直宠爱不绝,又有贤名,自然胸有沟壑。
安普斯走进殿后连片的房子里最华贵的一间。
一个和安普斯相像,情却平静柔和的白袍男子正靠着软塌,静静地看书,见他来了,抬头温温一笑,“我的儿子,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父亲。”安普斯闷闷地叫了一声,坐在他旁边,并不开口。
前任王夫欧瑞涅心中一叹,能有什么事,能让他这个要什么有什么的儿子烦恼的,无非就是和女王的事。
对于安普斯的教导上,欧瑞涅是有悔恨的。他和前任女王莉迪亚陛下把他宠的太高傲了,不会讨别人开心。
阿琳亚确实是运气好才成为女王的,他接济这个可怜的孩子之前从没想过她能有这一天,但再把她当儿时的小可怜可就不行了。哪有女王上赶着讨好别人的道理?况且阿琳亚虽然看上去温和,其实内里执拗冷情,不可能主动讨好别人的。
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怎么能好呢。
欧瑞涅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只是合上书,好似随口一提,“说起来,昨天是满月日,女王见到你,说了什么吗?”
安普斯立马脸色一变,过了好一会,才犹犹豫豫地将事情和父亲说清楚。
“哦,是女王要纳侧夫啊。”
欧瑞涅倒是没什么惊讶的,上一任女王多情,有十个侧夫,这次的没有,可也不是因为喜欢安普斯,而是因为不好此道,才一直将就着他一个的。
欧瑞涅深知,女王对安普斯的情谊早已耗尽。
或许是她在聚餐晚宴上,从来没有看过身畔的安普斯一眼的时候开始。
可是安普斯自己知道吗?他的眼,可是一直注视着女王的一举一动;更不用说,每次他来找这个父亲,嘴里都要很自然地带几句女王的事,把那一个月里微不足道的两天,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要是侧夫也平平无倒还好,但如果女王对侧夫有一点点爱情,安普斯就为危险了。一旦女王开窍,尝到了爱情的甜美,那他儿子……欧瑞涅发愁。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的道理,怎么就是不懂呢!
他太高傲,空长一张漂亮的脸,不会讨好,不会争取,也耻于表达自己的心意,女王新婚时不是没想亲近他,但他只知道在心底窃喜,却不回应,把自己摆得太高。
他一味想着,我要侍,小情小爱无足挂齿,所以你来讨好我,我是不会回应的。却浑然不知,自己早已陷入了情爱的泥潭。
因此,他到了这样的地步,可以说是咎由自取。
安普斯听了他的话心里郁卒,没想到自己父亲把这件事说的轻如鸿毛,“她轻视我到这个地步了!娶侧夫竟然丝毫不考虑我的意见!还是个肮脏的温莎德人,要知道,他们的皮肤,都是肮脏的褐色!”
那个无耻的温莎德人!他的粗糙手指要与他同享一片肌肤,他的丑陋器官要进入他的田地耕作,他越想越无法接受。
“不要生气,不要着急,”欧瑞涅千言万语化作无奈一笑,试探道:“那你觉得,自己是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
安普斯愣住了。
是啊?他是在意什么呢?
欧瑞涅心中有了谱。
无论安普斯脸再好看,这么多年下来女王肯定也毫不新鲜了,他性格又不讨女王欢心,那就是说,女王再喜欢上他的可能几乎没有。
既然他得不到女王的爱,那就永远都蒙在鼓里便好,永远都不要明白,可能对安普斯来说会更好些。
如果,是五岁的阿琳亚和十二岁的安普斯,欧瑞涅会建议他,陪她玩,哄她午睡,给她念故事,给她吃最美味的糖果。如果,是新婚的十五岁的阿琳亚和二十二岁的安普斯,欧瑞涅会建议他,多多亲吻她,在她耳边说情话,睡觉时拥抱她,做爱时温柔些。
但他那时候一意孤行,并没有听从欧瑞涅的建议。他已经错失所有良机了,而时光不等人。
“我想,你是在意自己的地位和权力会被抢走。不要担心,我的儿子,你拥有这个王国最尊贵的血脉,你永远不会被忽视,你和女王有个儿子了,区区侧夫,对你毫无影响,再说,女人的宠爱,是那些低贱的人才会争取的,你不是一直这样说?只有专心侍奉明,才是真正有价值的一生,女王怎么样,你不是都无所谓吗?”欧瑞涅淡淡道。
既然求不得,那就干脆让他远离吧。
安普斯有些困惑,只觉得听了这些话,心中还是空落落的,眼前的道路还是迷雾重重,但他仍决定听从父亲的建议,“您说得对,她怎么样,我都无所谓,比起人间俗世,我更该在意明,一直以来我都坚定地走在这样的道路上。”
“那你就坚持一直走下去。”欧瑞涅饱含深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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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议政大臣来到阿琳亚女王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