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世界……难道还有希望吗?”少女质问着他们,向前伸出脚。
这才是解脱的唯一途径,只要一步,一步之后她就能获得永恒的安宁和自由。
一步之遥。
随着现实世界的雨落下,画中的雨越发大了,红色越涨越高,注满了一半的空白之后,仿佛连通了现实,画板的底部洇出了红色,拧开了水龙头一般哗啦啦地落下如雨的鲜血。
窗户、门缝,这间画室的每一个角落都开始渗水,鲜红的液体很快就漫过了玩家的脚面。
“希望……希望……”苏归暮喃喃自语,忽然叫道,“有的!”
她扑到画架边,拿起笔,在水桶里涮干净上面的血色,和开颜料,在画纸上涂抹起来。
巡逻的保安发现了她,于是报了警。瓢泼大雨之中,楼下撑起了救生气囊,消防员和民警竭力劝解着女孩。她的亲生母亲顾不上撑伞,焦急地向楼上喊着什么。她最好的朋友站在楼下,哭着劝她,双手高高举起,给她看手里的小小一束鲜花。
“给你看!希望!”苏归暮对女孩道。
阴沉的天幕下,明黄的花朵是唯一的一抹亮色。
哗哗倾泻的血液停歇了,水面堪堪停在玩家们的上腹部,随着动作轻轻拍打着画板的下边缘。
窗外的雨下得更急,呜呜的风声仿佛是少女的哭号。
画面上一切都消失,只剩下少女带泪的脸:“假的!这些都是假的!”
画布被猛地撕碎,连带着画室的空间都被撕出一道巨大的裂口,再回时,他们已经站在了楼顶的平台边缘。
眼前一片空旷,身后是连绵的雨幕,如同画中的少女。
她的声音幽幽响起:“跳吧……跳吧……我跳下去了,他们也跳下去了……跳吧,向前一步,你就可以获得永久的解脱……”
这声音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站在高高的楼顶俯瞰地面,让人觉得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而自己又是这渺小世界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心底仿佛被唤起了一股冲动,想要按照她的话去做。
一跃解千愁。
安乐乐站在楼顶边缘好好感受了一下这种情绪,然后收回了脚。她没那么容易受到影响。
“跳啊!你为什么不跳了!”少女的无法理解地尖叫,“难道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吗?”
安乐乐看着她:“小芳……是吧。你为什么说那些希望都是假的呢?”
“难道它不是假的吗?”小芳并非不可交流,她的怨气全部留在了那栋楼里,站在这里的她是当初那个怀抱着解脱的心情纵身而下的少女。
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在架子边缘摇摇欲坠的玻璃器皿,轻轻一戳就会跌下去摔个粉碎。
“你……死后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苏归暮轻轻问。
“我知道多少?”许芳露出凄然的笑,“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被封在一个阴暗狭小的空间里,唯一的出口上还有火焰在灼烧。我想出去,我试着冲击过封印,他们却把它一层层加固了,还往里面灌满了令人厌恶的香灰!”
“那么你是怎么出去的?”施曜光问。
“有一天晚上我从沉眠中醒来,发现出口破开了一道缝隙。”她摇摇头,捂住脸,“他们竟然把我封印在了我的抽屉里!那个狭小肮脏的抽屉!”
“不过我出来了,我完成了复仇。”她癫狂地笑,“后来有人看见我,他们都吓疯了,有的从这里跳下去,也变成了怪物,混进正常的职工里。再后来,这栋楼就被封住了,不过还好,我还有我亲爱的朋友们,她们每天,每天……都会乖乖地陪我玩。”
“你的复仇已经完成了,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安乐乐不解。
这类因为对特定人物的怨念而产生的幽灵,在复仇结束之后一般都会散去,而不会像贞子之类的鬼怪那样乱杀。许芳已经杀死了曾经欺凌过她的人,为什么还会留在这里?
“不留在这里,我又能去哪里?反正也没有人会在意我!在这里好歹还有我亲爱的朋友们可供消遣!”她骤然贴到安乐乐面前,“而你们竟然除掉了她们……真可惜,不如……就用你们自己来做替代吧……”
她伸出手,抚向安乐乐的脸颊,在她耳边低语:“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许芳的指甲在安乐乐的脸上留下醒目的划痕,她眼中盛满怨毒的期待,只要安乐乐点头,她就准备在她脸上刻下永恒的笑脸,让她成为自己新的“玩伴”。
如果她拒绝,那么就做成“玩具”好了──许芳指尖在她脸上弹动,满怀期待地想。
从前人人都能无视她的愿望,而现在她是这里的主宰了。
安乐乐把一束洁白的小花举到她眼前,许芳一怔。
这束花上存留着令她熟悉到落泪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