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乐抬起锤子,在坑边蹭了两下,刮下一层烂糟糟的碎肉。
坑里也是一团糟,怪物身体里的内容物炸得到处都是,它还在不断向下水道里流去,想要重塑成一个完整的躯体。
“它能再生啊……”施曜光问苏苏,“你还有药剂吗?”
苏归暮摇摇头。
施曜光抵着下巴思考:“下水道太过狭小,只有药剂一类的液体能够顺利地进入并且对它造成伤害,我们的武器都探不进去……”
不对。
他眼睛一亮,转头看向江先生──手中的撬棍。
物理学圣剑,总不该徒有其名。
江先生嘴角抽了抽:“拿它掏下水道啊……怪恶心的……”
“别,不用。”安乐乐及时制止了这种惨绝人寰的行为,她一掏口袋发现里面还有一瓶洁厕灵,“用这个试试。”
“【哔──】可乐?怎么是洁厕灵的颜色?”江先生惊道,“哎我怎么被屏蔽了?”
【系统提示:监测到争议内容,已自动屏蔽】
“哈,就是这个原因了。”安乐乐拧开瓶盖,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把洁厕灵直接倒进坑里,“万万没想到,我竟然在恐怖游戏里面刷马桶哈。”
这瓶洁厕灵对怪物展现出了堪比硫酸的腐蚀性。怪物被接触到的地方短时间内全都发黑碳化,它在里面哀嚎一声,仅存的身体凝成一根刺,飞速刺向安乐乐的腹部。
然而安乐乐仅仅被这股力量冲得往后退了两步,并没有像它预想中的那样被捅个对穿。
“傻了吧,爷有防刺服。”安乐乐直接把它仅剩的这点血肉塞进瓶子里,拧紧瓶盖,塞到下水道里,“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那点血肉“嘭嘭”地撞击瓶身,没一会儿也就沉寂下来,完全死透了。
这一番忙乱,他们四个身上都沾了些脏东西,可谓是惨不忍睹,只能借着水箱里的水先粗略地清理了一下──等到副本结束回到个人空间,脏掉的装备又会干净如初了。
在他们打怪的时间里水龙头一直兢兢业业地滴着水,小水桶里已经蓄足了能够用来画画的量,施曜光甩甩手,拎起水桶,带着大家回去。
“嚯。”打开画室的门,四人俱是一惊。
画架倒在地上,展示台上空空如也,石膏像被吊在空中,一根铁杵带着倒钩扎进它的脑袋里,带刺的铁丝网把它锁在当中,在它表面划出一道道痕迹。
石膏像的眼角滑落两道红痕。它竟然流出了血泪,正满脸愤恨地看着他们,不停地挣扎着。
安乐乐感叹:“不愧是你。”
乍一看还以为是施曜光的机关把怪物给弄哭了。
施曜光过去扶起画架:“就让它挂在那儿吧,先画画。”
也许刚才小芳进来过,画布上已经有了一幅半干的画,红色的颜料太稀了,顺着画架倾倒的方向淌下来。调色盘里搁着一支笔,里面还剩了些红色的液体,看起来似乎是血。
画面上一群面目狰狞的人张着嘴,露出长长的舌头和尖牙,他们围成一个圈,咧开嘴放4地笑着,而在这密不透风的人墙的中央,一名少女瑟缩着强撑出微笑。从那些人口中吐出的恶劣的言语就如同无法斩断的绳索,将她悬吊在半空。
少女在笑着,但隔着画面都可以感受到她的绝望。她一个人孤独地站在画面当中,被重重流言淹没。
拿开这幅画,下面还有一张。
同样的少女无助地跪坐在楼顶天台上流泪,嘴角残留着揪扯过的红印,四个女生有说有笑地越过她,走在最后的那一个一脚踹开了她精心准备的四份礼物,盒子翻开,一只不太精致的布娃娃从里面摔出来。
最后一幅画年代最为久远,白色的画纸微微泛黄。
天刚破晓,白与黑从天的两遍延展到头顶上方,交织成朦胧的灰。太阳已经冒了头,月亮却仍旧遥遥地缀在天边。在这样迷蒙晦暗的时刻,高高的楼顶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她翻出护栏,踩在楼顶边缘,张开双臂,像一只振翅欲飞的鸟。
画面上留了大片的空白,以供后来者涂抹。
“帮我画一幅画吧……”似乎是画上的女孩在和他们说话,“帮我画完它……”
画中忽然聚集起了乌云,血色的雨点哗哗落下,落在画中的地面上,渐渐积起一层红色,越涨越高。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紧跟着隆隆的雷声响起,雨噼里啪啦地打在窗上。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