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叫郑由妮尴尬到家了。
她打从这么大来,还没有经过这种事,一下子雕琢得极精细的脸,白里透着个嫣红,很是尴尬,手放开她的手,总感觉自个儿的手脚都快要没处放了。
郑克复很淡定,虽然有一点想法,但是要是跟这样的人较真,也显得他太没气度了,太跌份了,他镇定自若地笑笑,“小姑娘,要不要去洗洗手,让由妮带你去?”
“洗手?”小七回头瞅着叶秉泽,眼里还泛着湿意,那眼泪要掉不掉,就挂在里头,她的眼显得有点疑惑,“我要去洗手吗?”
叶秉泽点点头,他气场强大,完全没有因为她的任何举动而有丢人的感觉,一点都没有,反而是当着众人的面点点头,“跟着去,我在这里等你?”
她点点头,很听话,一手就自来熟地抓住郑由妮的手,“快带我去吧——”
郑由妮还真不能拒绝,这都叫什么事,她当时就是随即地一个反应,就当小孩子哄,哪里晓得这一哄也能出事,真尴尬死了,当着众人的面,还是她爷爷说的话,她就不能拒绝了。
看着小七不时回头,叶秉泽站在原地,对她做了个手势,让她安心过去,回头跟着郑克复继续,“劳烦了,我家小七有点认知错误,郑老不会太介意吧?”
还没等郑克复回答,郑由平已经是按捺不住地跳将出来,“自然是不会的,爷爷,您说是不是?”他盯着柳成寄那位置已经太久,最好是柳成寄上去或者是下来,这位子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但是让柳成寄上去,他没有那么好的心情。
郑克复面色不变,虽是觉得孙子态度太急切,到也没说什么,年轻人还是需要机会历练,现在总归是年轻人的天下,有机会就上吧,没有什么,郑家还有他这个老头子,总不会现在就倒了,由着郑由平与叶秉泽去套近乎。
郑由平一直说着话,叶秉泽听着,没有不悦,也谈不上什么热络,最多就是听着他说话,点点头算是最多的反应,热情从来就不是他生活的必须品,他所有的热情,都只给一个人,除了她,谁也不给。
别人都习惯叶秉泽的冷淡,要是他太热络了,恐怕这酒会的人都得惊着了。
这边酒会的气氛挺好,小七则由郑由妮带着去洗手间,踩着厚实跟鞋的粗头鞋子,让小七看上去很年轻,尤其是站在成熟打扮的郑由妮面前。
“小、小七?”郑由妮不是不认得伍卫国,那是自然认识的,小时候见过面,不算熟,所以,她开口就带着点试探的样子,“我是郑由妮,我想你也不记得了吧?”
“郑由妮?”小七一按下水笼头,看着水出来,她的手放在水笼头下洗,疑惑地侧过头看着问着自己的郑由妮,眼里全是不以为然,“你知道你叫郑由妮呀,你干嘛又跟我说?”
她说到这里,发现水那边好像有点不对劲,赶紧地再按一下水笼头,再把手用水淋上一次,觉得上头没有什么东西后才收回手去烘干。
郑由妮觉得自己有些失败,怎么沟通不起来?
她努力地露出友善的笑意,试图勾起她的记忆,“还记得于震不?我那个前未婚夫?”她把于震拉出来遛遛,虽说婚姻是她开口提解除,但谁不知道于震有那个意思,她这是维护自己的面子先提出来。
“于震?”小七歪着脑袋,眼清澈地看着郑由妮,“你是郑由妮我知道,于震是谁呀,我干嘛认识?”
她说的很直接,人看上去一点都不傻,就是说话也是听着挺好,别人问一句,她还能答上来,有时候还可能把人踩一下。
说她傻,还真是没有,就是脑袋里捋不直了,跟蜘蛛网似的,按tvb里的说一句,就是思觉失调了,但真是不傻。
郑由妮曾经想过无数次,她也不见得有喜欢于震,但是吧,他都是有自尊的,她跟于震结婚,那是双方家庭的意思,可叫人嫌弃了,总还是有点不爽的,别人还在背后笑话她,这都是于震带给她的。
她到是想见见伍卫国到底长成个什么样子,现在这样子,她到底是没兴起甩人一巴掌的念头,就这样的,她也打下不下手去出气,“不认识就算了,这样也挺好。”
是的,她觉得也挺好,觉得自个儿挺出气的,在她的简单想法里,再没有比伍卫国不记得于震这件再好的事了。
世上的事总是这么杯具,她的婚事就没有顺利过,从徐剑笙开始到于震——
小七到是抓住她的手,冲她露出天真的笑脸,“什么挺好呀,你说来听听?”
郑由妮也不知道说什么,也没细想,“你这样子挺好——”她带着小七走出洗手音,往宴会厅的方向回去,看到自家大哥郑由平站在叶秉泽的身边不知道在说着什么,不由得笑了,“你看我大哥,是不是觉得有点可笑?”
“可笑?”小七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眼直直的,像是听不太懂她在说什么,可下一秒,她自己走到叶秉泽的身边,把郑由平给硬生生地挤开,自己勾着叶秉泽的手臂,“你走开啦,真讨厌,不许过来!”
那声音,简直是跟平空起雷一样,震惊全场,所有的人都看着小七,那目光,都是震惊,就是郑由妮都愣在原地,愣是没有反应过来。
只有一个人与众人的反应都不一样,那就是叶秉泽,他笑得很乐,把人拥入怀里,那张总绷着的脸,难得露出几喜色,还真叫人大开眼界,“说轻点就成,你这么重,把大家都吓坏了。”
那口气,可是宠溺意味极浓,都快让人溺在里头。
“叶老弟,还真是个惜花的——”
爽朗的声音打破一室,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来人过去,见到的是由着李副省长陪同着一起进来的柳部长,两个人都是笑着,看上去平易近人。
“也是也是——”这附和的人自然是郑由平,他笑得一脸殷勤。
郑克复亲自迎接,“两位能来,简直让我的脸上添光。”
“这都是哪里的话,郑叔的生日,我们还能不来,你说是不是,忠石?”柳部长说的很亲切,末了一句还把李副省长带上。
不管是郑克复不知道他们要来,还是事先早就知道他们要来,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宾主尽欢,那才是最好的双赢。
但是于秉泽这家伙好像不太能搞好气氛,他带着小七,郑老的挽留也是拒绝,带着小七回去别墅,还是他出行的阵仗,保镖不说,都在前后头车子里护着,那样子看上去很惊人。
“累了不?”叶秉泽难得这么问的这么仔细,表现得这么温柔,还晓得问她累不累,几乎是抱着她下车,要不是她非要自己走,指定就是抱着进别墅。
小七精头十足,手里拿着他的手机,在那里用手指弄着屏幕,看着水果让她一刀刀都给切了,脸上的得意笑容更深,他问的话,几乎是让她丢到一边去,她还显摆地得分拿到东城的面前,“你看我打了这么多分。”
她本身就是来炫耀的,笑得跟太阳花一样灿烂。
叶秉泽有些郁闷,这可好了,就知道捧着个手机,连他的话都不听了,就知道跟着东城比分玩,简直是让他忍无可忍,“都去睡觉了。”
可惜,东城也没听见他的话,或者是说无视更好一点,他把自己的手机拿到小七的面前,让小七看分数,“你看,我比你高。”
他说的很简单,却足以叫小七觉得自己的努力都白费了,赶紧抢过东城的手机,还把自己手里的硬是塞到他手里,“这个是我的,那个是你的,不许跟我抢——”
她强词夺理的话还没有说完,人已经让叶秉泽抱起,扛入浴室里,“东城,你也去睡觉,听到了吗?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东城是个听话的孩子,他收拾起手机,自己回房去。
“痒死了,你别碰那里……”
洗澡嘛,叶秉泽代劳,动起手来是个不安分的,借着抹沐浴露的机会,把她全身都摸了个遍,借她怕痒的要逃跑,他就越来劲。
“不痒的,别乱动,水要往你眼睛进去了。”他诱哄着她,想掰开她快要缩在一起的身子,“过来我这边,别往那边去,过来——”
他还没脱,全身已经让她弄的差不多湿了,人还坐在浴缸边缘,想把她拉回来。
“不痒?”她更来劲了,也不怕放开身体,直接地扑向他,将他弄的更湿,还扮过他手里的花洒,把他都淋湿了,“你痒不痒?”
那样子,叫人看得心痒痒,什么叫恶狼扑羊,大抵就是那么一回事,他到是把自己剥光了,与她一起挤在浴缸里,玩个叫什么“鸳鸯戏水”的把戏来。
小七吓坏了,两眼泪汪汪地瞪着他。
叶秉泽怎么就觉得自己跟在欺负个小白兔一样,所有的兴致都没了,当然,人的精力也有限,总不能挺一个晚上的,他捞起毛巾把人擦了擦,再把毛巾丢回浴室,把快哭的人儿搂入怀里。
“睡吧,你不是困了?”他轻言诱哄。
可惜小七不听他的话,瞪大眼睛,像是在看阶级敌人,眼睛一眨,那泪珠就滚落下来,落在他手臂间,滚烫且让他心疼。
“我疼——”她咬着牙,像是脆弱的孩子。
他笑了,“刚才又不说?”
她莫名地觉得他好像在取笑她,赶紧张嘴咬向他,咬得重重的,像个固执己见的孩子,看到他皱起眉头,她觉得破涕为笑,“我说了,你当成没听见——”
“好好,我下次一定听到。”他吃饱啃足了,自然是由着她来,在兴头上时,都得他来作主,反正就是哄着她,他还是乐意的,“明天跟着郇乃锐,我带着东城有点事,听话不?”
他捏着她的鼻子,纵容她的小性子,很难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极和谐。
“好——”她应的脆生生,没有丝毫反对的意思。
“凤凰传媒”。
郇乃锐是碍于大老板的命令,亲自来接走小七,带着她到公司,就让秘书顾着她,别让她乱走,更重要的是别让不相干的人接近她,更不能走出公司。
小七也算是安分,一早上都没出什么事,别人给她什么,都是笑笑地拒绝,手里拿着从叶秉泽那里霸占过来的手机,在那里着迷地玩着“切水果”的游戏,还玩的是暴击版。
她玩得很入迷,别人轻易叫不动她。
但是人总有三急,她早上喝的是粥,再加上她坐在那里,秘书有准备饮料给她,估计是喝的太多,她想上洗手间去解决一下,问了下忙碌的秘书,问清楚洗手间在哪里后,她就一个人去,拒绝秘书为她带路。
呃——
她又不是不会走!
洗手间离安全通道很近,她还是第二次到“凤凰传媒”大楼,上次来只是进过专门是属于她的办公室,别间还真是没去过,现在她到是趁着去洗手间,把这里看了看了,当然,她也忘记自己上次来过,根本没有印象了。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时,秘书室里没有人,往郇乃锐的办公室找过去,还是没有人,让她有点慌了,没有见到熟悉的面孔,更没有一个人,叫她有点不安。
电梯外头的数字在跳,好象是要上来,她站在电梯前,歪着脑袋,似乎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也不知道她自己是怎么想的,反正是朝着安全通道那里跑了——
那是拔腿就跑,跑得飞快,像是怕有人来抓她似的。
“小七?”出来的是郇乃锐,他明明见到一个身影,看样子好象是小七,等他走出电梯,人都没了影子,赶紧往秘书室那里一跑,一个人影也没有,他急了。
“小七,小七?”
他大叫着,到处找着,生怕找不见人。
“首席,怎么了?”秘书从复印室出来,是让郇乃锐的大叫声给惊出来的,她看着郇乃锐焦急的模样,有些不太能理解,“怎么了,首席是在叫小七吗,她去了洗手间。”
“快去看看,人还在不在?”郇乃锐还真是想发脾气,要是那位人不见了,叶少那里他可是没法子交待的,现在也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主要是得把人找出来,他想着自己看到的人影,狐疑的目光看向洗手间过去一点的安全通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我去那边。”
秘书没当成太重要的事,还在那里磨蹭着,被他重重一吼,知道是大事了,赶紧跑向洗手间,一间一间地打开来看,但里面只有两间,很快就找完了,没有人!
人影也没有!
她赶紧跑出来,去找跑向安全通道的郇乃锐,“首席,没有人,小七不知道去哪里了。”
郇乃锐真想骂人了,这不附和他一贯的作风,但真是想骂人,叶少把人交到他手里,人却是没影子,“快联系门口的保全,还有地下停车场那里,不要叫任何人出去,都给我守严实了!”
秘书毕竟秘书,反应够快,踩着十公分高的鞋子,还能健步如飞,赶紧通知保全经理,把郇乃锐的原封不动地传达过去。
没有人,没有小七的人影,更没有人看到小七出去。
郇乃锐简直是全身都疼,这都叫什么事,一眨眼人就不见了,像是平生消失了一样,他都没处找人去,这天杀的!
“你们有没有看到人?”
他打电话联系叶少可能留下来的人,希望老天站在他这边。
但是,他失望了,还是没有,一点希望也没有给他,人的电话都没人接,就像电话已经死了一样,到最后还是保全经理打电话过来说,在停车场里找到两个疑似被放倒的人。
小七哪里去了?
她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她一冲下去楼梯,就与人碰个正着,那人也不知道是拿出个什么东西,看着像块小毛巾,往她鼻间这么一来,她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她醒来的时候觉得头很疼,像有人用小铁捶在敲打她的脑袋,看到的东西都是陌生的不能再陌生,一手捧着自己的脑袋,她还是歪着脑袋,瞅着面前的男人,一脸懵懂无知的表情。
“叔——”她叫着人。
伍建设还真是没准备,让她给叫得吓一跳,正眼看着她,将也她从头到脚看一遍,“你还真不对劲了,跟着叶秉泽还能好好的?”
他要不是亲眼见到郑克复那老狐狸的生日酒会上她与叶秉泽相处的极自然的模样,还真不相信她脑袋里的东西都捋不直了,现在更确定了些,小七可不会亲热地再叫他“叔”,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叶秉泽?”她一脸疑惑,到是嘴上反驳,“我没跟叶秉泽在一块呀,是成寄,是成寄啦,叔你的眼睛不行啦,这也能认错了。”
她说到最后,眉眼间都带着得意劲儿,像是在嫌弃伍建设那眼睛不行。
伍建设一听完她说的话,立即明白过来,原来脑袋捋不直,还包括把人错认了,把叶秉泽当成柳成寄了吗?“你说是成寄就是成寄,随你的,可是小七,你还记得你爸不?”
“你傻了呀,叔,我爸不是没了吗?”她鄙视他,自个儿站起来,晃到窗前,看到楼下站的人,到是惊叫起来,“那个坏女人怎么在这里?”
她指的是楼下的李姨。
伍建设才明白她的记忆是一段一段的,不完整,说话什么有时听着像个正常的,有时又是全乱的,让他有些乐,“你不知道吧,她是我妈——”
“你妈?”她有些听不太懂,“可她是我爸的——”说到这里,她捂住嘴,像是受惊的小白兔,眼里甚至有些抱歉。
她还真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事,脑袋里完全这个记忆,“那对、对不起——”她讷讷地说,“我爸真不是好人——”
说完后,她还深深叹气。
“对不起什么个劲儿?”伍建设笑看着她,“她卷走你爸贪走的那些钱,全给了柳部长,你觉得需要说对不起吗?”
他说的很大方,还笑着,像是在等待她的反应。
小七不是没有反应,她看着伍建设,那眼就像是在看傻瓜,“她是你妈,你就这么跟我说,当我傻还是你自己傻了呀?”她问的很天真,主要是眼很天真。
“你不傻,是我傻。”他这么回答,凑近她的脸,“要不要让你看看你妹妹?”
她连忙往后一退,不想与他靠得太近,冷着一张脸,瞪着他,“我可没有什么妹妹,你别找出个人,就把人当成我妹妹!”
“兰兰,还不出来,站在那里做什么?”他冲着外边一叫。
兰兰?
温兰兰!
小七的脑袋里涌入这个名字,回过头看着牵着个小女孩走进来的温兰兰,她一下子就认出来,又看看温兰兰牵着的小女孩,瞪大眼,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这个人长得好像我小时候。”
“快叫姐姐——”温兰兰似乎是有些局促,却是教着念琪。
念琪看了看前面的小七,又抬头看了看温兰兰,迟疑了一会才张开小嘴,声音还没发出来,就叫小七开口制止了。
“别、别叫我,这都是谁家的孩子,见到谁都当姐的啦?”她说话可是不保留,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瞪着温兰兰,“你想干嘛呢,温兰兰,想随便弄个孩子就说是我妹妹了,你上次拍的东西在网上,害了成寄,现在又想来干嘛?”
“不是,不是我,我是有苦衷的。”温兰兰说着话,那眼泪真是说掉就掉,跟水笼头开头一样,一开就掉了,“你听我说,全是有人指使的,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是没有活路了……”
“没有活路了?”小七瞅着她,眼天真,表情更天真,扯扯伍建设的衣袖,似乎有很有怀疑,“叔,她说她没有活路了,怎么不跟电视演的一样自杀了呀,电视里头都这么放的,说自己没有活路了,都撞墙去的。”
伍建设给噎了下,吃不准她是真的脑袋捋不直,还是有意讽刺温兰兰,“你不想帮帮柳成寄,叫他从漩涡里退出来?”
他问的很认真,笑得很亲切,看上去是有几分与柳成寄相似。
小七瞅着他,情最认真不过,眼睛眨都不眨,“我想呀,”她说的很坦白,下一秒,笑得跟个傻子似的,“可是成寄不叫我插手呢,我是个听话的,我爸也是这么说的。”
温兰兰让她的上半句牵在那里,下半句又让她从上面掉下来,看着小七,眼都有点说不明道不清的意味,甚至是有些纠结,眼泪还挂在脸颊上,都顾不得抹一下,“小七,可不能,你爸就是让流言给毁了,你可不能让你心爱的成寄也这样子毁了。”
她说的迫不及待,生怕小七真是不管了。
伍建设瞪她一眼,觉得这个女人就是心太急,这么多年,还没学得拎清一点,简直就是个二百五脑袋,连脑袋瓜子捋不直的小七都不是对手,“甭听她的话,”他笑着说,把温兰兰抹开,一手拉着小七的手臂,“你爸那事儿,你可还记得?”
小七瞪大眼,本想张嘴骂人,嘴里又挤不出话来,就是瞪着温兰兰,被他一拉,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他身上,不明所以地瞅着他,“你想说什么呢,叔,别跟温兰兰说些我不爱听的话。”
她先给伍建设打个预防针,笑得很灿烂,说话很利索。
伍建设算是看出来,本质上她没有怎么样,说话比以前强自镇定的时候还要利索,冷不防地就让人噎着说不话来,更犀利一点,“你到底认不认得柳成寄了?”
她瞪着他,那眼就像是在看白痴,“叔,你这个坏人,我要是不认得柳成寄,我这是没长眼睛还是干嘛呢?”
她回答的理直气壮,没有一点儿纠结。
伍建设知道跟她说不通,赶紧叫人去寻照片,好叫她对着照片认,可是小七一直瞪着他,那情可不太友好,嘴上叫着他“叔”,态度可没有那么摆,“等会你看看照片,成不,我叫你认认谁是谁。”
她冲着他吐吐舌头,“谁乐意跟你看照片了?”她把目光对准一边哭个不停的温兰兰,又看看她旁边的小女孩,掰掰自己的脸,做个鬼脸,做完后,却是对着小女孩严肃地瞪起两眼睛,“不准笑,不准笑,一点都不成!”
念琪才笑,就让她一瞪给吓着了,小女孩还来不及反应,笑意就僵在脸上,局促不安地回头看向正哭着的温兰兰,“妈——”
她这一声叫的很委屈。
“哇——”
有人哭了。
这哭的是小七,哭的可叫是惊天动地,那声音,没把房子震塌了,都算是幸运的事,两手捂着脸,越哭越来劲。
伍建设头疼了,他把人带出来,可不是听她哭的,简直就是魔音入耳,搅得他不得安宁,表情都有些讪讪的,瞅着同时停止哭的温兰兰,目光严厉。
“这都怎么了,哄个人都哄不好?”走进来的是李姨,比起葛姨那种风姿,她确实看上去不太起眼,可这是这样的人,跟在伍红旗同志身边,一直没有冷落过。她走到小七的面前,目光不善地盯着小七,瞅着她那双眼睛,简直就是随了伍红旗,让她每每看见都是痛恨不已,“哭个什么劲,哭死你得了,别让我费心养着你。”
小七到是不哭了,两手从脸上拿开,脸上一点眼泪都没有,刚才就是在干嚎,她都甚至有点得意,指着温兰兰,嘲笑她起来,“你看,她不如我,哭得还有水,我都一点也没有。”
李姨年轻时是个要强的,嫁了个丈夫,不如意,一点温柔小意都没有,后来跟了柳部长,那是一时出轨,偏就是丈夫又死了,柳成寄又娶了别人,她自个是乐意跟着伍红旗的,但是伍红旗最可恶的是除了她还别有的女人,个个的都是年轻的小货。
最主要的一点,她还真是不得不承认伍红旗是个好父亲,瞪着小七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似的,她怀上了,伍红旗亲自盯着她去把孩子流了,后来,她再也怀不上了,子宫给拿了。
她有多恨伍红旗,就有多恨伍红旗的女儿,把伍卫国送给叶秉泽,柳部长那里她亲自牵的线,还让儿子认亲生父亲,她不想让伍红旗的女儿过得好,最好是千人骑万人压,才算是解她心头之恨。
小七压根儿不太能想明白这位李姨内心的恨意,当然,不止是内心,还是那脸上那眼直白的恨意,都叫她害怕,她想躲,没地儿可躲,到是扯着伍建设的手臂,试图往他身后躲。
她不止躲,嘴上还讷讷地呼出声,“叔,你妈真吓人——”
温兰兰看见李姨进来,色有点不自然,太不自然,把念琪拉到她自己身边,下意识地搂紧了些,那动作像在保护念琪。
“得了,别叫人笑了,你自己有几分真情,谁不知道,还真当自己女儿了?”李姨瞪着躲起来的小七,又把话对准温兰兰,讥嘲她,“真是没有的东西,一点小事也办成这样子。”
温兰兰后退,带着女儿一起后退,脸上那表情,全是惊慌。
念琪不是听不懂,她只是不太能理解那位说的话,小小的脸,刷白一片,“妈,你不要我了吗,你不要我了吗?……”
她问着温兰兰,那是极度渴望的眼。
念琪自小生活在福利院里,见多了长得形怪状的跟她同样的小朋友,她不明白院长伯伯每次找她去,都要她脱裤子,要咬她的双腿,更要把手指往她“嘘嘘”的地方摸摸,她还不能动,也不能哭,要笑。
院长伯伯还咬她那里,咬得她好疼,还让她张嘴,含住那他双腿间的丑东西,她害怕,嘴巴吞不下,还不能哭。
可是有一天,她看到了好漂亮的妈妈,妈妈要带她走,她很高兴,现在妈妈是不是不要她了,要让她回去那里了?
她小小的脸上很是惊恐,两只小手紧紧地拽着温兰兰的手,不肯放开。
“没、没有……”温兰兰回答的很颤抖,紧紧地抱住她,“大、大姐,你别吓着念琪,别吓着她,真的别吓着她,她还是个孩子,什么也不懂的。”
小七躲在伍建设的身后,听到她们的话,又是好地探出脑袋来,瞅着念琪与温兰兰还有那个跟虎姑婆一样的李姨,精致的小脸,就是有些迷茫了,“她真不是我爸的女儿了呀?也对,我爸早做过结扎的,不可能有女儿的——”
话说到后半句,她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简直就是让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一时间都不能做出反应来,就是伍建设也有点震惊,震惊地看着她。
这么多目光对着她,小七到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她挠挠脑袋,“我一直觉得好像有什么事给忘记了,对了,就是这个事,我爸以前说过的。”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李姨把她从伍建设的身后拉出来,双手抓着她的双肩,整个人快失去理智一样摇着她,重重地摇着她,也不管小七能不能受得了,“你再给我说一次,再给我说一次!”
小七给摇得头晕脑胀,整个人都快让她摇晕过去,全由着李姨在那里摇得跟个破布娃娃一样,没有反抗的能力。
伍建设一看,这可不太好,把她拉回来,挡在李姨的面前,“妈,你冷静一点,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把人带过来,可不是让你出气来的。”
他说的很冷淡,谈不上什么感情。
伍建设的话到底是让李姨冷静下来,她凝着张脸,“我恨不得剥了她的皮,可是你爸还得需要她,把人送去叶秉泽那里——”
“得了——”提起柳部长,伍建设有点不耐烦,“你跟着他就成了,别把我也拉过去,连自己儿子都出卖的人,你以为他会在乎我这个私生子?”
别说笑了,那位看上去道貌岸然,骨子早就烂透了,还不屑他这个私生子,他这个私生子还看不起柳部长呢。
“柳成寄在那里高高坐着,凭什么你现在成这样子,都是他的儿子,得一样是吧?”李姨说的斩钉截铁,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整个人都是严厉。
小七躲在那里伍建设那里,满眼惊惶之色,似乎是让李姨给吓着了,都不敢动一下,小脸色苍白极了,跟纸一样,一点血色都没有。
这是伍建设心中的隐痛,看着柳成寄,他总是特别不甘心,明明一样都是他的儿子,一个是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甚至连地下都不是,还待在阴沟里,怎么也出不来,而柳部长想的是怎么从私生子身上得到最大的利益,他的母亲甚至是不顾一切地帮着柳部长。
“够了!”他忍不住厉声喝止,站在李姨的面前,眼里有着伤心,近乎于彻骨的伤心,让他怎么也不能原谅面前的中年女人,“你别说了,我明明有更好的出生,你为什么管不住你的裤腰带,让我成了私生子,成了私生子你还不消停,还让我去巴着他,你就是这么做母亲的,妈?”
这简直就是一段心酸史,伍建设从小到大都被耳提面命地说他是谁的儿子,他以后要怎么做才能得到最好的回报,伍老爷子对他不错,但总归不是亲爹,没能做得更细致一点。
李春兰气得不行,那发福的身体快要颤抖,扬起手就要打他一巴掌,却被小七拦住,这一拦,她更怒火狂烧,迁怒于小七那张脸,迅速地扬起手要打小七。
小七逃的更快,跟个小兔子一样,迅速地躲回伍建设的身后,得意地看着李春兰,还双手鼓掌着,嘴里大声嚷嚷,“看,虎姑婆,虎姑婆要吃人了,要吃人了,叔,快把虎姑婆收拾了,快快、快上去,你把她收拾了,我给你糖吃。”
前面的话还像样点,后面的话已经让伍建设那点怒气都收拾起来,跟着李春兰计较,毕竟已经没有意思,他现在早已经过了需要母亲的年纪,更不需要母亲在他为打点,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做的其实是伤害他的事情。
他宁愿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是伍红旗也好,是那位更不择手段的柳部长也好,总之,那些事,都与他无关了,他现在只想要回自己的东西,从叶秉泽的手里,有了小七,他想会很容易。
他想从暗地里走出来,正大光明地站在阳光里,把身后乱蹦的人抓住,面对着脸色极为难看的李春兰,“别再跟我说他是我父亲,我的是父亲伍老爷子,柳部长什么也不是,你要是愿意跟着他,我不阻拦,别让我再愚蠢地为了一点劳什子的父子之情为他做些龌龊事。”
这么多年来,他明面上是叶秉泽的走狗,暗地里却是柳部长送予叶秉泽的棋子,明着为叶秉泽做事,暗地里却是为柳部长做事,柳部长的野心更大,他的位置未必不是求着那一个,比起连家来,他的力量太薄弱。
伍建设算是看透了,为别人做嫁衣的事,他还是不乐意,一点都不乐意,这算是他最后对李春兰说的话,“你让我失去了妻子,也失去了孩子,你不会做一个母亲,可我想学着做一个父亲,合格的父亲!”
小七歪着嘴,跟搞怪一样,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
温兰兰也不惊讶,这事儿到是真的,别看伍建设现在这样,人家还真结过婚,这结婚的对象还不是一般人,不过到底是谁,她也说不太清,当时跟伍建设被赶出伍家有点关系。
“在这之前,你得把钱如数都交出来。”李春兰更有主意,从她开始从自己的婚姻里踏出脚来,她早就是豁出去的人,柳部长的薄幸,伍红旗的无耻,让她知道得把一切都握在自己的手里,看着儿子欲与她断绝关系的样子,她说的更无情,“我交给你的东西,得全部拿出来。”
有些人,就是这么个样子,明明东西掌握在她手里,却老是朝小七要,好像她是清白无辜,东西全让小七藏起来硬是不肯交出来。
可事实上伍红旗怎么舍得让他自己的女儿接触这些龌龊事,半点都不沾,把最后的钱都交给李春兰,想叫李春兰把钱交出来,别牵扯上他的女儿就成,这是一个父亲的可怜心愿,可李春兰已经对他恨之入骨,怎么会帮他!
小七的所有事,不过是一个深爱女儿的父亲,把女儿托付错了人,相信错了人。
这简直就是撒狗血剧,一环还有一环,父不父,母不母,都是一群贱人,谁都没有比谁高尚,都是一堆渣。
伍建设到是笑了,双手一摊,“我已经交给徐剑笙了,这些钱本来就得交上去,妈,你觉得怎么样,还有当年柳部长与伍建设来往的一点小秘密呢。”他在笑,笑得很乐。
温兰兰看着这一幕,心里不是没有痛快的,她恨柳成寄这不假,当时她还是小女孩,暗恋柳成寄,柳成寄不是什么好人,这她更清楚一点,从她对他下药,结果却在伍红旗的床里醒来时,她就明白了。
可是——
比起柳成寄,她更恨李春兰,举报伍红旗的事,全是李春兰一手操控,她父母兄弟的前程都在握在她手里,后头还有更大的人物,她不敢,硬着头皮上去,李春兰还是不放过她,让她成了如今的交际花,张开腿来,任由那些披着光明外衣的禽兽在她身上逞凶。
她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伍建设,她是想从你这里拿钱去讨好李副省长,不是给柳部长的,柳成寄那些视频的事,全是她跟李副省长还是郑由平一起计划的,就是想拉柳成寄下马。”
一出又一出,就像紧张刺激的电影,让人看得都觉得惊。
小七瞪大眼睛,她听着,仔细地听着,又发现她自己有些听不懂,什么李副省长,什么郑由平的,一堆堆名字,就像不知名的符号在她的眼前闪着,她两眼直直地瞪着温兰兰,有些个呆愣。
“啪啪啪——”
有人拍手了,不是伍建设,不是温兰兰,更不是李春兰,小七嘛,更没有,她的脑袋回路还没转过来,反应没这么快。
拍手的到是柳成寄,他独自一个人走进来,拍着手,看着这几个处在一起的人,或许他想的对,盯着伍建设,迟早有一天,能让他把小七弄出来,他再来个渔翁得利,这简直是好事。
他赌对了,迈着成功的步子走向伍建设,没看这屋里的人一眼,更不去去注意他们脸上的“丰富”表情,他朝着小七伸出手,温柔地瞅着她,“小七,跟我回家吧?”
可是——
小七早就是出现记忆混乱,她不记得眼前的就是柳成寄,她一直是当成叶秉泽,于是瞪着柳成寄递过来的手,还用力把他的手挥开,戒备地瞪着他,“不,我不!”
她仰着下巴,骄傲地跺跺脚,就是不认同柳成寄这个人。
柳成寄眼里有些涩,好不容易找回的人,现在又成了陌路,简直剜他的心,瞅着她的眼睛,她眼里倒映出他的人影,全然的陌生,仿佛他与他只是毫无关系的人。
他不可能让她就这么把他忘记了,他上前一步,试图把她从伍建设的身后拉出来,可是她退得更快,让他的手落了空,伍建设更是挡在他的面前,笑笑地看着他,那情,有着说不出的厌恶。
“把小七还给我,我就把沈墨青在哪里告诉你。”柳成寄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他的异母兄弟,有些事,他一直就知道,“你不是一直在找沈墨青的吗?”
他盯着她,等待着交换,表情笃定地又加上一句,“如果你不在乎沈墨青的话,我想也许我得回去了。”他对着伍建设说话,眸光紧紧地盯着小七,得到的却是她怯生生地避开他视线的举动,让他急得想上前,又是不想把她吓着。
沈墨青——
这三个字如平地起惊雷,就是连想靠向伍建设的温兰兰都觉得惊讶,那是沈家的女儿,沈科最大的侄女,据说是出国了,可是谁也找不到她的任何消息,像是平空消失了一样。
“不成!”出声喝止的是李春兰,她把温兰兰推到一边,也不顾念琪跟着温兰兰快摔倒,“我不准你去见沈墨青——”
伍建设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已经给过她那么多次机会,还是只记得她自己,这一生,她只爱她自己,谁也不爱,他为什么不能为了自己好好地活下去,光明正大地站在沈墨青的面前,告诉她,他配得上她?
“你真知道?”沈家的人,一个个如狼似虎,根本不让他靠近沈墨青一步,他明明快找到了,总是晚了一步,“她上个月在哪里?”
柳成寄嘴一咧,“泰国,她在泰国,你不是去过了嘛,没找着对不对?”
他问的胸有成竹。
“你们在说什么呢?”小七疑惑地看着他们说话,有种不妙的感觉,让她挤到他们俩的中间,“我不跟叶秉泽走!”她的手指向柳成寄,瞪着他,不依不饶的态度。
“那么跟我走!”
那声音冷沉,从外边传进来,来的不是一个人,身前身后都是人,这是叶秉泽出现的方式,他向来这般,出现的姿态总是叫人望而生畏。
小七眉开眼笑,哪里还把伍建设放在眼里,赶紧地冲着叶秉泽跑过去,在她眼里,那就是柳成寄,而一直站在她面前,想让她正眼一看的人却是真的柳成寄,她毫无所觉,只知道奔着那人去。
叶秉泽心里五味杂陈,明明喜欢她的举动,可一想到她把自己当成柳成寄,心里又觉得自己挺窝囊,要是按着他原来的性子,早就是——
他搂住她,忽然觉得她很单薄,想着原先能硬着心肠对她做下的事,现在便是想也不敢再想了,看着她这个样子,他心里自是不太好受,什么叫做难受,为一个女人,什么叫不忍,也为一个女人,他现在才明白些许。
“我们回去。”他的目光扫过伍建设一眼,拥着乖巧听话的小七要往外走,临到门口时,他的脚步停下了,“你的事,跟我半点关系也没有,也许你们兄弟谈谈?”
他说的轻巧,把话丢下,自己带着人走。
柳成寄不是不想追,想着小七陌生的眼,说句矫情的话,心如刀割,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露出嘲讽的笑意,是针对他自己,活得多可悲,自以为意气风发,如今是什么也没有握在手里。
“谁叫你是他的儿子。”李春兰瞪着柳成寄,眼里充满了怨恨,“要不是你,我不会到现在都不能正名,又让他娶了张廖爱那个贱人,我的儿子也成了私生子。”
这种指控简直就是莫名其妙,甚至牵强附会,世上大抵就有这么一种人,觉得什么事都是别人的错,也不想想她自己,嫁了人还不甘寂寞,选择红杏出墙就得想到后果,自己不如能愿,还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恨不得别人都倒楣了事。
伍建设冷着脸,没有丝毫的动容,把她的话从这只耳朵听进,又从另一只耳朵出来,又或许是他从来没听入耳里,“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柳成寄说的很简单,“你不觉得早退会是更好的选择吗?”他压下眉角,等候着一个回答。
“你想的不错,我也是这么认为。”伍建设笑着点点头,如果不是身世的纠葛,也许他们会是好朋友,“我想你应该出国,最好现在就走,我不想那些事给挖出来,也不想承认那位高高在上的柳部长是我父亲。”
比起柳部长的儿子,烈士的遗腹子会更好听,人活着,怎么着都得为自己打算,也许算是沽名钓誉,可他不在乎。
李春兰到是不认同,她从来都是觉得自己一心一意为儿子谋划,儿子不承她的情,如今还想她做的事全都撇开,甚还要送她出国,这是她绝对不能忍受的事情,“你看看他,他的一切本应该是属于你的,你的眼睛看不见吗,硬要把自己往绝路上推吗?”
她吼得声嘶力竭,恨不得一下子吼醒伍建设。
伍建设再清醒不过,眸光冷漠的没有一丝温度,“还是去青山医院吧,那里条件挺好的,我想他们会好好地照顾你的。”
“你——”李春兰完全是气着了,手指着他,没“你”个所以来,脸涨得通红,眼充满了怨毒,“你、你、你——”
那怨毒的眼,让温兰兰看了都害怕,紧紧地搂住念琪,似乎想让她安慰自己,从她的身上得到温暖,好她自己不那么害怕。“我、我、我可以走了吗?”
她一开口,才知道自己吓得都结巴了,讪讪地望着伍建设,根本不敢放开念琪,生怕她跟着一块儿吓到了,手还知道死死地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到李春兰疯狂的样子。
“走吧,柳大书记不是答应过你了嘛。”伍建设答应的很爽快,在他看来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沈墨青,一个都不能,曾经他想给李春兰机会,但现在,他想她是用不着了,“这个人也交给你,随便你怎么处理,送去青山的事还是由我来做。”
柳成寄不吱声,这是人家的亲生母亲,有一点他不承认也没有办法,那真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不是他不想承认,这事情就没有了,他望着李春兰,想起的是他自己的母亲,难产死去的母亲。
在家快生了没人知道,难产了,送去医院已经来不及,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他的嘴里发苦,“他不会给你任何东西,李姨,我最后叫你一声,出面吧,给我澄清,如果你那位心心念念的柳部长要是知道你做了什么,我想你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吧,比起你来,我想他更钟意张廖爱女士或者是年轻的小姑娘吧?”
他说的是真的,那位的风流韵事,这些年来可是一直没断过,就是玩得更专业了点,从地上隐到了地下,表面上是谦谦君子,暗地里却是无色不欢。
钱、权、色,向来都是男人的弱点,柳部长更想三样都坐拥怀里,他自己的权、李春兰保留下来那些伍红旗贪污的巨款、还有年轻小姑娘的曲意奉承,他过得很滋润,以至于想再往前,已经没有什么东西都能够让他冷静一点了。
这叫柳成寄心里头很不舒坦,他自己不能出面,要是自己出面,表面上“大义灭亲”,可是谁都会拿着打量的目光瞅他,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出面检举了,还有人能与他共事?
谁都会怕他在后面忽然下手,这个就是现实,不是“大义灭亲”就成的。
“你不能这么对我!”李春兰伸手想打柳成寄,如果说她恨柳部长,还不如说她更恨柳成寄,因为他的存在,导致她最终从不能入主柳家,“你的父亲绝不会容忍你这么做,他不敢这么做!”
“他会这么做的。”柳成寄同情地望着她,这个女人似乎还没有搞清楚,柳部长是个什么样的人,一直让她自己所蒙敝,“就如同小七一样,他毫不留情地送给叶秉泽,你嘛,没了钱,年纪也大了,我实在看不出来,你有哪里能叫他软了心的。我这个亲生儿子,都会让他牺牲了,你算是什么?他玩过的女人,哪个有好下场的?”
他说的很坦白,眼真诚,像是在说一个与他无关的人,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李春兰是相信的,她身体微颤,看着温兰兰带着女儿走,还想上前抓住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没有力气了,整个人都软软地倒在沙发里,情灰败,再没有任何的生气,看上去即将枯萎。
“你说的是真的——”李春兰是什么人,她这么多年都是跟着柳部长,从年轻时一直是跟着他,就算是与伍红旗的那些年里,她还不时地与柳部长一起重温旧梦,双手捂住脸。
他已经越来越对她不耐烦,那嘴脸,她看着眼里,不是没有感觉,就想到郑由平,那是一个已经等待不了柳成寄上去他再奔位的人,果断地用了温兰兰,就有了那个视频,不愿意得罪叶秉泽,她好心地将伍卫国身影做了点处理。
其实她也恨伍卫国,也想叫她身败名裂,但是叶少的强烈后台,她没敢做。
“不要送我去青山医院,不要送我去青山医院。”她几乎是求着伍建设,“不要送我去,我都是为了你,一直都是为了你,建设,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还能厚着一张老脸去柳部长那里,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能……”
“是的,你一直为了我。”伍建设不对她的话表示反驳,重复着她的话,“可你一直让我处于难堪的境地。”
还记得他被赶出伍家时,曾去找过柳部长,那时,他甚至是连柳部长的面都没见着,就让人拦出来,他站在楼上,亲眼看见那位柳部长站在楼上,那种冷漠的表情。
私生子,是他的过错吗?
不是!
伍老爷子说的是,私生不是他的过错,可不能凭着私生子的怨气来报复别人,他甚至都把小七推入了万恶的地狱里。
“你为了我好,那么再为我做一次吧。”他走近李春兰,伸手拉住她的手,“不是要为我好吗,就为我做最后一次吧——”
李春兰却是抽出她的手,望着柳成寄,“我希望听到柳部长辞职的消息。”
柳成寄眉头都不展,“你会听到的。”
“那好,我给你澄清——”
这恐怕是最痛快的合作,她有所得,他更有所得。
伍建设拦住想走的柳成寄,“你还没有沈墨青的消息告诉我。”
柳成寄看着李春兰已经上车,才回过头,“沈墨青要回国公演了,恐怕就是这几天的事,你自己注意下吧,别把人惊着了。”
伍建设一口气差点不上来,公演,柳成寄好意思拿着这个消息来说,让他摆了一道,简直是个二百五,可——
他到底是对小七有几分愧疚,现在都弄开了,至于小七的事,他一点都不管了,小七一到他这里,果然是引来他想见的两个人,现在事情都解决了,也算是他补偿小七的,小小的补偿。
这几天,最大的新闻莫过于是柳成寄视频的澄清。
所有的事,一下子揭开,温兰兰,还有像背影极像柳成寄的人,都出来一起澄清,这只是拍戏,因那个像柳成寄的演员最近几天刚好去拍外景,那地方是个鸟不生蛋的乡下地方,别提手机有没有信号,有没有无线网,就是电话也只有那村头的一部公用电话,能听得到这种消息才是一样的人。
一下子,网上的舆论有些倾向柳成寄,开始是一些人附和,后来慢慢地越来越多,到最后都成一边倒的情势,这简直是出乎郑由平的意料之外。
他重重地拍着桌面,手头有更重要的片断,可是他不能够再拿出来,他知道拿出来,对他意味着什么,也许不止是失去现在的位置,或许是失去更多,失去所有。
打电话给李省长,电话不是通话中,就是无法接通,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人家翻脸不认人了,他苦笑,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话还真是不错。
“啪——”
这是郑克复怒极打的他,郑由平不敢去捂脸,当着爷爷的面,实在是知道自己这步棋走的太不好,也许他的一生到这里就算是完结了。
“真是个没出息的。”郑克复恨铁不成钢,惟一的孙子,还做出这种事来,简直是叫他无话可说,而且做的是最蠢的事。
郑由妮双臂环在胸前,冷冷地看着她的大哥,冷淡地走出去。
“这事儿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她看着徐剑笙,从他手里拿过一张存储卡,紧紧地捏在手心里,“帮我跟简颖问好。”
徐剑笙面色不变,“她很好,谢谢你的关心。”
“柳成寄那边算是我们郑家欠他的,有什么事,我要能做得到,他尽管开口就是了,你也不用巴巴地来,真讨厌见到你。”郑由妮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从她小时候就一直看着的男人,眼冷漠,“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她伸出手,朝着徐剑笙。
“啊,是你,郑家姐姐——”
徐剑笙还没有握手,就让一记声音打断,小七让叶秉泽拥着过来,手指着郑由妮大叫,显得很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