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直白,可是架不住温兰兰那个眼的,叫做什么个来的,那就是个眼睛一眨巴,泪就能掉下来,就是在柳成寄面前把这个做的极到位的小七都看了觉得个佩服。
泪跟不要钱似的,人家还拿着纸巾擦,眼睛可红了,像是受到天大的误会似的,要是小七再说什么个过分的话,指不定人家手里拽着个纸巾,就得奔出外头的人工湖了。
“小七,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这要是叫你妹妹听到你这么想我,她得怎么想的?”温兰兰说话到是个软的,那张略有点个苍白的嘴唇一动,眼泪就跟着掉。
这一哭,到是惹来咖啡厅里客人的视线,有些好,最多的可是就是冷漠,看一眼,就都把视线收回去。
小七真想说她不是男人,真是见不得这个掉眼泪的场面,看见了就心烦,她自个儿做起来,就是想求个缓缓的时间,到是别人做起来,她又不乐意看,那是算计她来的,哪里会乐意看的。
“别——”她用手做了个“打住”的动作,喝了口咖啡,慢条斯理地再开口,又停了一会,再接着说,“温姐姐,我以前是这么叫你的吧,没头没脑的这都说的什么话,还是说的明白些吧。”
女人的泪水于男人有用,于女人到是没有什么用处。
温兰兰那人很瘦,皮肤雪白,那脸上的皮很薄,近一看,都能透出底下的细细血管来,叫她一哭,眼睫上带着个湿意,男人见了,准得起两百分个的保护欲,可谁叫小七是女人,她是男人名,骨子是个女人,取了个男人名,不代表她就是个男人了。
“你妹妹想上‘铭诚’,我得去给她挣报名费,就是想让你带她一个月两个月的。”温兰兰说的很踌躇,眼睛瞅着她,生怕错漏过她的表情,说着话还露出苦笑来,“能成吗?”
小七知道“铭诚”,那是个幼儿园,要是说起来,也是挺有名的,为什么挺有名的,那就叫一个字:贵!
要说有多好?
让小七来说,她还真不觉得有什么好的,都是钱在作怪,好象出了那笔钱,就跟着身份地位都往上疯涨了是的,“别介,我不会带孩子,我也没空。”
她一口回绝,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话是没说假,这是真话,她哪里会带孩子,她自个儿就是从蜜罐里倒下来的孩子,这心眼还没长开,就让现实逼着成长了。
“你是不是不想认这个妹妹?”温兰兰泪眼瞅着她,那话问的很慢。
小七是真不想认,她认了干嘛呀,就凭着这张不知道从哪来的纸,她就得认下自己有个小不点妹妹?“我认了,于她有什么好处?叫她也顶着贪污犯女儿的名头?”
她一点都想不出来,要是伍红旗同志还在身边,她到是觉得温兰兰可以带着孩子来,起码还能叫省长大人照拂一些,但是现在,她伍卫国能给这个孩子什么东西?
一穷二白,还背着个贪污犯女儿的名头,更是个名声不清白的女人,她着实想不出温兰兰的用意来,一般人那还不得离她远远的,这个人到是凑上来。
要说温兰兰打的是雪中送炭的主意?
她也不会相信,温兰兰还叫她照顾女儿,那炭是送不了的,而且她也没到要温兰兰送炭的地步,但是,这个真叫她纠结,想不通!
温兰兰瞪大了眼睛,一副被误会的惊讶样子,“认回自个儿的亲姐姐还得要好处吗?小七,你这不是要寒了你妹妹的心吗,她可是天天念着你这个姐姐,你说这种话,她还不得哭的?……”
“红旗是你的父亲,你怎么能这这样说你父亲?”最后,她还加上一句质问,分明指责小七,“他对你这么好,就是叫你把贪污的名头往他身上搁?”
小七听的很无语,这说的都是真话,怎么就扭曲成这样子了?是她表达有问题,还是人家的理解能力太强大?
她低头抚额,用着小小的银汤匙在咖啡杯里慢慢地搅拌着,“别扯些有的没的,我不耐烦跟你说这些,孩子我真带不了。”她自个孩子都没带着,还能带个都不知道是不是她爸女儿的小女孩?
东城——
想到这个,她搅拌的动作慢下来,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有种木木的感觉。
“你是不是觉得这东西是我弄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温兰兰把检验报告拿回去,指着这个问她。
算是她问对了,小七眼里含着笑,“我真就是这个意思。”
但是——
咖啡兜头下来,小七真想没到她还有这一手,这就给泼了一身,这年头,不止是防人泼酒,还得防人泼咖啡,她上次把郇乃锐泼了一身酒,这回在别人手里头糟殃了,那咖啡可好的,将她的裙子染了个透的。
不止是裙头,那脸,那头发都有,她很狼狈。
咖啡厅里还能听到别人的抽气声,
“你要是再说一句,我就敢打你。”温兰兰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瞪着小七,那白皙的近乎透明的脸,带着盛怒,那是一种被怀疑而窜起的愤怒。
小七很淡定,她觉得自己难得做到这么淡定的地步,擦着自己的脸,好像那个被泼的人压根儿就不是她,“要是你觉得打我能证明你女儿是我那个所谓的妹妹,我到是无所谓。”
“你可真好,伍卫国!”温兰兰面色胀的通红,完全是让小七给气着了,“以后可别求着我,让你见你爸的女儿。”
她要走,拿着个手提包,就要走。
小七也跟着站起来,还小心地按着自己的脖子,还能碰到发间的湿意,那全是咖啡,那味儿,还叫人觉得挺香,她拿起桌面的单子,走到收银台前,“制,记得把你那份先付了。”
“找的都给你,给你买药吃。”
温兰兰丢下三张粉色纸币,话里带着恶意,高昂头,走出咖啡厅。
看着服务员找回的一张五十块纸币,小七耸耸肩,收下这个五十块,自个儿打的回去,五十块钱算是全用在这上头了。
洗澡,把全身的咖啡味都清理了,她懒懒地坐在电脑前,浏览了一下微博,就没有什么兴致,书房的窗帘撩起,太阳光从落地窗那里晒进来,落在她的脸上,她用手支着下巴,精倦怠。
已经是下午四点半,柳成寄还在开会,后面还有个餐会,表示晚上不能陪她一起吃饭。
小七不会觉得失望,这是正常的事,小时候,她常常等来的是伍红旗同志的食言,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子,每次食言之后,她都会得到双倍的补偿。
柳成寄是趁着休会时的几分钟时间打电话给她的,打的是她的手机,她出去多时,一直没有带上手机,也或者是生怕手机会接收到叫她心惊的短信,有意的不带手机。
她接的是座机电话,听到他的话,回的很干脆,“成,我自己到楼下去吃,怎么着,你还担心我一个人吃不下饭嘛?”她是笑着说,手指握着话机,“对了,温兰兰找上我了,说她女儿是我爸的女儿,好笑吧?”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觉得柳成寄迟疑了,即使只有一回,她还是察觉到了,“怎么了,不觉得这个事很好笑吗?”
“不,这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柳成寄的手捂住手机,看着来催他回去的下属,点了点头,“她说的什么话,你都不要相信,小七。”
握着话机的手有些紧,她说的很轻松,“她没有什么事可值得我相信的。”
柳成寄的眼睛有些暗淡,似乎是一刹那间失去光芒,将手机关机,再度走入会议室。
手里拿着电话机,小七有些失,总是觉得有一点不对劲,又是找不出在哪里,就仅仅一种感觉,叫她有种不得安生的预感。
她把手机的电池给按回去,打开机一看,里头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新短信的提示,没由来地让她大大地松口气,那种感觉叫她想起作贼这种行当,她做了贼,自个儿生下儿子,从头算起来也是见过他两次,现在就是生怕得到他的消息,就算是半点也足以叫她不知道如何好了。
幸亏没有。
她还会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羞愧,甚至是无地自容,想想伍红旗怎么对她,又想想自己是怎么做的,两相一对比,她简直就是个渣。
可——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接受在那样的情况里生下的儿子——
黑色的眼睛,染着几分迷茫,她找不到出路,前面都是一堵堵坚实的墙壁,她怎么也闯不过去,撞得全身都是伤,也许她的伤,永远都好不了。
不管怎么着,这饭还是得吃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说是楼下,其实离楼下有点路,得走到小区外头。
就是个普通门面的小馆子,里头挤满了人,正是晚饭时间,人多也是自然的事。
小七一个人的时候就以简单为主,随便吃点,填饱肚子就成,要求真没有太高,像老韩叔那样子为她准备一桌,那种被宠着的生活,已经离她太远。
她叫了两个菜,一个水煮鱼,另一个就是泡椒牛蛙,端到她面前时,那大大的碗里,汤面最上头都浮着红艳艳的辣椒油,叫她的胃口一下子上来。
白饭自己盛,她一边吃一边流汗,觉得生活最美好都不过如此。
但是——
她忽然间停下筷子,抬头看着站在她桌边的小男孩,那小男孩唇红齿白,长得很好,叫人一看就喜欢的那种,偏就是绷着一张小脸,叫人觉得有些遗憾。
“你是我妈吗?”
小七一点准备都没有,愣愣地看着这个小男孩,心脏都差点儿停止跳动,像个傻瓜似的,没能反应过来。
这家小馆子,地方不大,就是说话的声稍微重一点,这里的人都能听到,小男孩那一句话,到是叫吃饭的人都转过头看向小七,带着个好。
“这小孩是怎么了?哪里还有问是不是妈妈的?是不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还有问的?”有人到是出声了,那声音可是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哪里还有这样问的?难不成没见过?……”
听听,这话说的,叫小七全听入耳里,瞪向那个说话的人,那人到是还识相,悻悻然地住手了。听到这样的话,她的心跟被针扎过一样疼,这哪里是她自己乐意的,她压根儿不想有这么大的儿子。
可她也不知道怎么了,面对着这与叶秉泽相似的面孔,甚至是绷着小脸都像极叶秉泽的情,她真是有种不知道如何自处的感觉。
叶东城瞅着她,看着她的脸,很固执,一直站在那里,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你是我妈吗?”他还是问,声音清清脆脆,很好听。
小七再给问了一次,都想找个地洞把自个给埋了,“要不要吃饭?”
她问的很笨拙,试图把他的问题给掠过去,不想正面回答。
别看叶东城还小,他不会叫她简单的就给糊弄过去,回头叫外头的郇乃锐先走,他坐在她的对面,两手举在小七的面前,“妈,给我盛饭。”
小家伙从善如流,乌溜溜的眼睛瞅着她,不叫她躲开视线。
小七是看见郇乃锐那家伙离开,也怪她自己没注意,甚至是压根儿没想到郇乃锐这个凶残的东西,还会带着这个、这个她、她的儿子守株待她这个兔,心里头那是新仇旧恨都一起来,把郇乃锐骂个狗血喷头。
她叫服务员再拿套餐具上来,给小家伙盛了半碗饭,放到他的手里,动作极为小心翼翼,生怕出一点儿错,“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这个可能不太适合你吃……”
每一句话,她都说的很小心,尽量挤出自认为亲切的笑容。
“我喜欢吃。”东城摇摇头,打断她的话,自己动手从红艳艳的辣椒油层里夹出一块鱼肉来,那给片的极薄的鱼肉片上头还挂着鲜艳的辣椒油,他似乎是迟疑了一下,然后很快地往嘴里塞。
小七看着他,仔细地看着他,看着他的小脸皱成一团,赶紧去拿了瓶矿泉水,倒在一次性杯子里,递到小东城的面前,他的小脸已经胀得通红,那是给辣刺激的。“喝点水,你会好点。”
她的动作都带着殷勤,过分的殷勤,甚至是怕自己会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到位。
东城觉得嘴巴里、肚子里都跟火一样烧灼了,又不想在她面前弄的自己很弱,还是固执地推开她的手,没接下她的提议,他摇摇头,“我不要,我就这么吃。“
小七没跟孩子相处过,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制止他的决定,看着他像是吃毒药一样吃着东西,她心里很复杂,更多的是尴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是叫来服务员,把两个菜撤下去,再换了两个清淡的菜。
这一顿饭,是小七吃的最纠结的一次饭,明明这对面坐着是她在这世上最亲密的人,她却是不知道表达自己的心情,看着他,想夹菜到他的碗里,又觉得这个动作太冒失,又缩回来。
到是东城像个小大人似的,把碗举到她的面前,仰着下巴指着那道鱼香茄子,“妈,我要吃那个。”
鱼香茄子就摆在他的面前,小手儿一动就能夹到,小七却是激动万分,都几乎把满盘子的菜都夹到他的碗里,又觉得自己这个举动比较失态,怕叫他反感,讪讪地吃着自己的饭。
饭吃好了。
小七结账,心里头那叫五味杂陈,都说不好自己想做什么。
但是有些话,必须得说。
坐在小区的长椅里,一人一边,没有坐的很近,两个人中间还隔着一个位子,看上去不太像是母子,反而是说是陌生人更恰当些。
天色越来越暗,白玉兰灯亮了,将小区照的一片荧白,还有些暑意,凉风习习,叫那暑意不敢太放肆。
“你得回去了,我打电话叫郇乃锐来接你。”小七终于开口了,一直是迟疑着怎么说才好,一说出口,她又觉得自己是个混账东西。
东城站起来,站在她的面前,几乎与她坐着的高度持平,当然,她没有坐直,弯着腰。
“我要跟着你。”东城的嗓音清清脆脆,显得很好听。
可他的话叫她为难,这事儿她做不得主,她的手抹过自个儿的鼻头,可以对任何人都惺惺作态,对他,她是做不出来,低头看着他的小脸,仿佛要将这张小脸记在心里一辈子,即使那张小脸在说着要求时,还是绷得紧紧的。
“我不能,东城,我不能。”她轻轻地说,动了动嘴唇,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世界上最恶心的母亲,生下来不能养他也就罢了,面对着他的要求还得拒绝,她曾经恨透了张廖爱,却如今她自己却要成为那样的角色,“叶少会担心你的。”
她说着话,心里发苦,苦意仿佛就在她的舌尖,叫她每动一下嘴,就觉得苦涩难耐。
“他不要我了——”东城突然间推她的手,大声地冲她嚷嚷。
她愣了,下意识地问道:“怎么可能?”
是呀,她这是下意识地反问,是怎么可能的,叶老爷子对东城很好,这是她从伍建设那里得来的消息,她是个自私的人,听到他好,也就没有别的什么想法了。
“怎么不可能,他不要我了,不成吗?你也不要我了吗?”东城盯着她,乌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被质疑的愤怒,“你不要我吗,你一生下我,就不要我了,对不对?”
面对任何人,她都可以回答,很绝对的回答,是的,就是那样子,就面对着他,她的话跟鱼刺一样梗在喉咙底,硬是说不出来,事情做的很容易,嘴上说出来却是那么难,“没、没有,我没、我没有……”
她试着否认,话就是说不出来,打从心底里抗拒她想掩饰的努力。
“你们都是坏蛋——”
小家伙哭了,他从小就没有妈妈,见了妈妈,还知道妈妈不要他。
她是坏蛋,是个天底下最坏的人,她以为叶秉泽能给他最好的,而她不能,跟着叶秉泽,总比跟着她好,再说了,她对孩子没、没有感情——
没有感情——
她是这么对自己的说的,一直都是,从来不愿意改变想法,当成陌生人来于她更容易一些,可是他当着她的面前,问她一句“你是我妈吗”,她的心都揪成一团了。
想象的更容易些,面对的时候更残酷。
她没有哄东城,没有哄,她不会哄,一点都不会,掏出手机直接拨个电话给郇乃锐,看着大哭的儿子,说的话到是没有停止,“郇乃锐,把人带走吧。”
电话才讲完,东城却是不哭了,眼睛瞪着她,倔强地瞪着她。
“你这女人,心真狠。”郇乃锐来的很快,是因为离的不远,看着他家叶少的儿子快哭成个泪人样都没叫这个女人心软一点,“东城过来我这里,跟郇叔叔回去。”
小七没有反驳,什么话也不说,转过头,不看叶东城一眼,就像那是与她无关的人。
叶东城默默地走向郇乃锐,从她身边走过。
背着他们,小七站得很直,脸落在阴影里,叫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郇乃锐牵着东城的小手,牵着他走出小区,车子就停在外面,他早就是做好准备接这位回去,女人的心狠起来,男人都是比不上的。
“是柳大书记呀,回来的挺早呀。”
迎面开进来的是柳成寄的车子,全黑,很低调。
郇乃锐一向是个眼尖的,哪里还能认不出来,跟着打招呼了,也不管他做的那些事,很让人家柳书记生厌。
柳成寄下车,看着背对着他们的小七,目光略略地掠过被郇乃锐牵着手的小男孩,那小男孩他还有点印象,是叶秉泽的儿子——
他抬眼望向小七,忽然间明白了一件事儿,是他一直忽略的事,快步上前,把前面的人搂住怀里,“小七,别哭了,别哭——”
是的,小七在哭,她背对着光亮,脸隐在暗处,泪早已经湿了她一脸,沿着她的下巴,滑落她的颈间,她不出声的哭,哭的无助。
小七被他搂住,那手早已经去抹自己的眼泪,努力地装作没事人般,“我没有哭,真没有哭,你别乱说。”
就她那个样子,荧白的灯亮下,小脸上的泪痛都没抹干净,眼里的湿意还在,话到是说的倔强,愣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得了。”柳成寄最见不得她这样子,明明是在哭,还她说她自己没,在他的面前还得装个什么样子,他拉着她的手臂,拽着她往外走,去追郇乃锐,“想要的,就得自己抓住,你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她哪里有他的力气大,就算是想停下来,也敌不过他的力气,被他拽着往前追。
“这都怎么了?”郇乃锐让东城坐在后头,他自个儿则是到前面去,听见后头的脚步声,那动作有意识地放慢一点儿,回头似乎是讶异地瞅着被柳成寄拽着跑的小七,“哟,你们这是要散步?”
他这是水仙不开花,在那里装大头蒜。
柳成寄瞥他一眼,拦在郇乃锐的面前,“跟叶秉泽说一声,东城还是跟着小七吧,总不能叫人家母子分开的,是吧?”
小七站在那里,满脸羞愧,叫柳成寄的举动给弄的无动自容,那颗心到是突然间坚硬起来,打开后面的车门,将上半身微微探入车里,把手递给里头的儿子,“东城,你愿意跟我走吗?”
她问的很小心,泪意还没干,眼睛到是瞅着他,一瞬不瞬地瞅着他,生怕从他的小嘴里吐出不愿意的选择来。
但是——
东城却是冲着她扑过来,双手勾住她的脖子,双腿更是圈住她的的腰,跟个无毛熊一样挂在她的身上,“妈,我要跟着你——”
她的心软了,软的跟海边的滩涂泥一样,把自己深深地陷在那里,再也出不来,她抱着他,尽管有些吃力,还是没有打算放开,都没看郇乃锐一眼,抱着东城就走。
“这样不合适吧?”郇乃锐叫柳成寄给挡住,到是不能上前,嘴皮子到是没叫人拦住,他还能说话,双臂环抱在胸前,“柳大书记,这样不太合适吧,你叫我怎么回去跟叶少说?”
柳成寄笑的很温和,“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让东城过来,不是叶秉泽自己的意思吗?”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着小七抱着人进去,手指动了动鼻梁间架着的眼镜,“难道说是我理解错了?”
郇乃锐觉得这年头想混个靠谱的领导还真是难事,身若柳絮随风飘哪,真是件叫人伤心的事呢,他看着远去的东城,也算是完成任务了,这么一天,就光在这里了,“柳大书记,你想的可真是实在,那我走了呀,你就别送了。”
他这会是真上车,叫司机开车。
柳成寄大概从来没有想过小七会有儿子,这叫他接受起来有点难度,可看着小七努力掩饰着伤心的样子,忍不住做回傻事,他是真傻,要是他是个理智,就准得像他爸那位柳部长要求张廖爱一样要求小七了。
跟了他,那就得把前尘往事都做个了断,他想这么说,到底是他与小七的情份,即使是这么多年,中间空着这么多年,又夹杂着小七把他当成个冤大头甩弄一回的事,他还是觉得这个话真是说不出口。
看着被小七抱住的小男孩,他不是一两次见过东城了,那是叶老爷子的心头好,就是叶秉泽大抵对他的事也做不得主,如今他到是叫小七抱来了,那后果,他不是没想过,叶老爷子要是来要人,准得说出个来龙去脉,他等着呢。
他点了根烟,烟瘾很轻,可以说是没有,他一贯是很能控制自己,鲜少抽烟,这时候,却是忍不住抽烟,样子有些沉默。
五岁的小男孩,能给他与小七的生活带来什么?
他不知道。
他坐在客厅里,看着小七笨拙地哄着东城,一点都看不出像是有个五岁大孩子的母亲,多年不见,再见后,他的小七已经成了母亲,曾经以为小七的孩子就只会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现在——
他不敢这么想了。
东城很听话,或许是小七的临时反悔,叫他很高兴,不管小七说什么,他都听着,那张小小的脸,不再那么绷着,那情却是与叶秉泽如出一辙。
叶秉泽,玩的这一手?
柳大书记乐了,对着小七瞅过来的视线,自个儿掐了烟头,当着孩子,抽烟确实不好,他摇摇头,走入浴室里打算刷个牙,洗个脸的,“东城是不是困了,早点睡吧?”
小七低头看着东城,抱了一会,她的双臂都有些酸,这种活儿,还是头次做,叫她有点不太适应,双膝更是让东城坐的有些承受不住,她到是没有露出半点难色来,脸凑近他的小脸,与他的脸贴在一起。
“妈,我困了,想睡觉。”
东城这么说,目光却是看着柳成寄的背影,小小的脸,带着几分叫人心疼的懂事。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听着儿子这样的话,即使她与儿子真正相处只有今天,待得郇乃锐要带他走时,她甚至觉得有什么资格指责张廖爱,不愧是母女,这做的事都是一样的。
点头,她送他去客房,那客房,她是看过的,定期有人整理,是可以睡的。
“妈,你说明天我醒来还能见到你吗?”
她轻轻地将薄薄的毯子盖在他小小的身上,手摸过他的脸,听着东城问她的话,那话一下子就戳中她的软肋,想哭,她没哭,她克制着自己,不肯哭出来,怕吓着儿子。
“能的,明天还能见到。”她说的很笃定,用力地挤出笑脸,“明天带你去游乐园好吗?”
东城点点头,很用力地点点头,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又躺回去,“妈,晚安。”
“嗯,晚安。”
她这么说,回答的很清脆,起身离开客房。
一出去,她就落入柳成寄的怀里,那怀抱很紧,紧的叫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不肯放开一下,一下也不肯。
“我是不是很坏很坏?”她压低了声音,那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意,“我曾经很恨张廖爱,现在我成了她一样的人,这有多讽刺,你知道吗?”
这算是头一回,柳成寄觉得是头一回,自从她回到他的身边后,这是头一回小七放下心防了,在他的怀里,那种声音能叫他发疯,不是为了他,是为了另一个男人的孩子。
他的手臂下意识地又缩紧一些,搂着她回卧室,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侧身躺着,与她面对面,亲吻着她的脸,那张叫他刻在骨头里的脸,“小七,你说我们的孩子是不是也会东城这么懂事?”
她一滞,也顾不得自己在伤心,总归是把所有的情绪都收起来,双手试图推开他,想与他保持着一点距离,眼里甚至带着几分防备,甚至是逃避他的亲吻,不带情欲成分的亲吻,那是带着安慰的亲吻。
“小七,你怎么了,我问的不对吗?”
他不让她逃走,双腿更是过分地跨过她的双腿,将她整个人都控制在怀里,带着几分笑意,像是很惬意。
这笑容,她觉得冷,不是一般的冷,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冷意,叫她忍不住一个哆嗦,甚至是想要努力挣扎,摆脱他的束缚,但是她没有,她从来都是很识相的人,所以没动。
“东城只能在这里待几天。”
她是这么说的,不是问他的意思,是她的决定。
他的手指深入她的发间,眼微深,眼镜还在鼻梁间没有要拿下来的意思,闻言,手里的动作一滞,正色地瞅着她,提议道,“你可以把他留下来。”
“叶——”她说出一个字时,不由下意识地收住话,索性改换个说法,“他说东城是国庆长假,叫我陪着东城几天。”
这个话,她还记着,以为自己忘记了,其实还牢牢地记着。
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很是顾忌的样子,柳成寄不喜欢,亲吻着她光洁的额头,“那么你是什么意思?”他问,问的很认真,一手摘下眼镜,直接地面对她眼的退避。
“明天我带他去游乐园玩。”她没有直面回答,试图将话题扯开。
“不对。”他摇摇头,眼带着一丝怜悯,像是跟着一个抢到题却是回答失败的选手,很是遗憾,“小七做人不是这样做的,你得面对,逃避不是办法,你得选择,是我还是他,你就得选择。”
他说的很轻,眼里全是笑意,像是在跟她说件无伤大雅的事般。
可是,她不敢这认为,他是最认真不过,在清楚地跟她说明一件事,他护着她,也是有底线的,这个底线,她明白,“是你跟东城还是你跟叶秉泽?”
她问,脸上的表情已经冷了,眼里的湿意还未干,眼倔强。
“叶秉泽?”他吐出这个名字,摇摇头,“这不是你可以选的,他容不得你来选,他要的,就会自己来,我是问你,你想怎么办,是我们的孩子,还是东城?”
他们的孩子,那是他们的未来,他问的很清楚,是他们的未来,孩子是未来的美妙赠品,是他们未来生活中的花朵,但不是全部。
前提是她怎么选。
选择从来就是两难的事。
理智这么个东西告诉小七,得抓住柳成寄,怎么说也得抱住人家大腿的,才有她的好,心里到是有个迟疑的,她有点纠结,这能不纠结嘛,再没有感情,也总是她的儿子,要是从来没有见过儿子,许是她就果断地放弃了。
叶秉泽就是个混账东西,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反正是这一出叫她弄不清到底是怎么了,当然,叶秉泽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从来都是没兴趣知道,可他掐着她的弱点。
打蛇打七寸,她算是明白了。
“东城是国庆假期。”她这么说,说的很含蓄。
柳成寄摇摇头,不满意这种敷衍,“过了国庆假期还有元旦还有寒假,你怎么办?”他不乐意在她面前掩饰自己的想法,没必要,就是想得到她的态度,一个坚定的态度。
她给问的像是给逼入死胡同里,还是不得不交出自个儿的答案给他,她学着他的动作,亲吻着他的额头,“很抱歉——”
话很清楚,她没有大舌头,更不是嘴里含着东西在说话,说的很清楚,长耳朵的人都能听得出来她在说什么。
抱歉?
柳成寄半眯着眼,眼里的锐光更深,盯着她的小脸,冷凝个表情,对她说出拒绝的话,他到笑了,似乎是很享受这个结果,指腹抹过她的唇瓣,力道有点重,叫那唇瓣瞬间变了颜色,成个苍白样子,待得手指移开,那唇瓣又是乖乖地回到微艳的颜色。
“我要听的从来就是不是抱歉。”他说,是贴着她的耳垂说话,手臂圈着她,“我这人从来不接受抱歉的话。”
他看着温和,骨子里却是最为强势,明明是叫她选,可是给的路子真是只有那么一条,不管与谁同比,她选的永远都得是他。
给她选择,就是要她的态度。
可惜——
小七叫他失望了。
柳成寄的鼻尖轻触着她的,样子是再亲昵不过,“你真我失望,小七,”他说着,将她的头发往后拨了拨,“你怎么就这么对我,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
他笑着问,满脸的笑意。
她到是没有过多的惊讶,很淡然地听下他的话,“我一直在叫人失望,这些年也不是头一回了。”话是这么说着,她的双手试图推开他,想从床的另一侧下去。
柳成寄却是不放,这到嘴的人,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他才不乐意,紧紧地箍着她,就是不叫她动弹,不叫她挣扎,她一动,他就贴着她,隔着个薄薄的衣料,贴的没有一丝距离。
“你可以叫任何人失望,但不能叫我失望——”这样强势的话,也只有他说的出来,说的是理直气壮,他满意于她识相的不再挣扎,甚至是给予奖励般地亲吻着她的唇角。
得了——
她居然心情大好,眉眼儿都笑得弯弯的,也不躲避他的亲吻,任由他的亲吻落在她自己的唇角,一下一下的碰触,叫她没奈何。
“性子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她下了个结论,双手移上来捧住他的脸,比起年少时她记得烂熟般的脸,现在的他更是成熟,做事更为老道,眨眨眼睛,冲着他还是颇为俏皮地问道,“我现在叫你失望了,那你想怎么样?”
她问,很大胆地问,豁出去了。
那笑脸,叫柳成寄还真是又是喜欢又是恼怒的,喜欢的是她的直白,恼怒的是她的态度,一种吃定他的态度,虽然她吃定了他,他还是不太乐意叫她这么早就知道了,所以他阴着一张脸。
阴着脸,眼里全是暗色的锐光,近在咫尺的脸,他都就连她睫毛的细微颤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薄唇轻开,牙齿轻磕着她的脸颊,“别一副豁出来的样子,我的小七,别试图惹恼我,这样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那牙齿,磕的不疼,到是有点痒,她下意识地想躲开脸,到是叫他用手捧着脸,下半身更是让他的双腿给捆绑住般,她半点没有自主权,更是贴着他的身子,他身体的亢奋度,叫她害怕。
她不敢挣扎,从叶秉泽那里学到的教训是越挣扎,男人的兽性越会表现的厉害,她受惯了折磨,挣扎什么的还是不想做了,那种感觉叫她很无力。
“我没有惹恼你。”她的小心思给戳破了,还是硬着嘴儿否认,蜷缩在他怀里,她像只爱撒娇的猫儿,两手还把玩他衬衫最上头的扣子,弄来弄去,就是不想解开的样子。
他瞅着她,任由她的手指跟个妖精似地扣子间乱弄,都由着她,由着她的性子,惟有这一点不能改变,“你得给我保证,这是叶秉泽的儿子,与你无关。”
她手指的动作一滞,几乎是立即的,手指还是调皮地动起来,像刚才那般,理所当然地说出一个事实,“本来就是叶秉泽的儿子,是他的儿子,与我有什么关系吗,还是你听说过这是我儿子的事吗?”
谁都知道叶秉泽有个儿子,谁都不知道这儿子的母亲是谁,这是真的事。
柳成寄看着她,到是笑了,“小丫头片子,讲话到是很厉害,想将我一军是不?”她的话不是很满意,至少叫他觉得有点可以接受,不急,真的不急,就是想逼她一逼,别让叫她胸有成竹,没有一点压力。
“没有,我哪里敢。”
她连忙笑着否认。
“嗯?你还说不是?嗯?是不是?”他作势挠她痒痒,挠就挠吧,那手可是不安分的,跟个蛇信子一样,游走她的身体,“快说,是不是?是不是?”
她不说,整个人缩的厉害,叫他弄的整个人都笑得没力气,弓的跟个煮熟的虾子一般,想说话,嘴一张,又是笑,笑的厉害,话都几乎说不出来。
两个人闹着,跟个孩子般,仿佛是所有的烦恼都不存在般,闹累了就一起睡着了,这好像是最温馨的画面,卧室里仿佛是夫妻,另一个房间则睡着儿子。
小七很早就起来,早饭不是她做的,这个房子,她从住进来那天开始就没有动过厨房,于她来说那更像是一种摆设,但柳成寄确实使用着厨房,他这个不太乐意工人来,极为注重隐私,就是叫柳家老宅里的工人定期来打扫,仅此而已。
他做的早饭,还是不错的样子,至少看上去能叫人的胃口不错。
白粥配着样轻淡的小菜,再简单不过的早餐是从柳大书记的手里做出来,确实能抬高一点价值,小七坐在他的对面,身边还坐着东城,三个人,谁也没说话,一起吃饭。
“东城不喜欢?”
柳成寄看着小男孩碗里的粥一直没少,认真地看着他,眼里全是笑意,仿佛是在鼓励他回答,眼镜又重回他的鼻梁间,把所有的侵略性都遮挡在里头。
东城侧头看了眼望着他的小七,然后摇摇头,筷子拨弄着粥,却是没吃下去,眉眼间带着倔强。
“看来是东城不喜欢我的手艺。”身为今儿个大厨的柳成寄做了个结论,眉毛上扬,似乎是有点自嘲,“等会叫你妈带你去吃好的,怎么样?”
东城摇摇头,快速地扒起粥来,喝的很快,小半碗的粥一下子就喝完了,连小菜都不夹,表情到是叫人看着想笑,小小的脸都快要皱在一块了,跟个皱巴巴的橘子皮一样。
他瞪着柳成寄,小小的脸很不高兴,“你煮的很难吃。”
柳成寄觉得这个小孩子跟叶秉泽一样叫人不高兴,把他的兴致一下子扫没了,他瞅着一脸尴尬的小七,隔着镜片冲她挤挤眼睛,那样子,是在说他受伤害了。
“噗——”小七真不是故意的,她是真没忍住,笑声就从嘴里露出来,看着柳成寄那脸色,她索性低下头,装作很认真地填饱肚子,不是难吃,是东城不喜欢。
“你煮的很好吃——”
她狠狠地喝下粥,试着安慰他受伤的自尊心。
结果,她的话惹来大小男人的一致鄙视。
一个认为是敷衍,一个认为是她没附和话。
她表示说话得谨慎,这个是真的。
柳成寄先走,他的上班时间摆在那里,今天得去办公室,行程早就是安排好的,一天的时间都是排的满满的,就算是中午他跟她一起吃饭,也得从行事历挤时间。
安居性工程出现重大工程问题,调查组已经成立,可安居工程也不能停下来,这事关本市老城区所有拆迁户的房子问题,得有公司接手,把安居性工程完成。
“董利民还算是识时务的,也晓得拿出钱来,柳书记,不如由他继续把工程做下去?”
柳成寄到办公室没一会儿,就有人过来,还是市委常委郑由平,约莫是四十出头,总是满脸的笑意,显的很平易近人,“这安居性工程是李副省长的面子,总不好把他的面子给下了吧?”
柳成寄的所有锐光都藏在镜片后面,在由省委发过来的文件上写下“已阅”,并签下自己的名字,吩咐着身边的市委秘书长刘海,叫他把文件下传到各党委办公室后才抬起头看着郑由平,“这事儿,还是由市委讨论了再说吧,现在最要紧的是善后,工程的事,自有市政府牵头,我想我总不好出面干涉,你说是吧?”
他的话说的滴水不漏,眼里全是笑意,看着郑由平。
“也是,陈市长正在积极处理,我想我们市委也得支持陈市长的工作,四海建设可是本市的纳税大户,要是这四海建设倒了,少了多少工作岗位,真希望陈市长别做的太过头了。”郑由头那话说的是担心,很担心。
柳成寄不置可否,“可别这么说,陈市长也是市委常委,他代表着市政府,也代表着市委,他一向是个极有分寸的人,会晓得怎么做的……”
“柳书记,时间到了,车子已经准备好了。”
他的话才说到这里,就叫已经回转过来的刘海打断了。
郑由平一个人还留在办公室里,看着柳成寄的办公桌,上面摆放着党旗与国旗,他眼阴暗,往那办公桌后面过去,坐在里面,似乎是胸有成竹,“这位子迟早是我的。”
云霄飞车,听的名字很叫人向往。
只有从上面下来的人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尤其对小七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她脸色苍白,甚至是恶心想吐,要不是工作人员扶着她,她觉得自己就要站不住。
“你还好吧?”工作人员拿着温开水递给她。
小七看了看跟着她,一直乖乖地跟着她,担心地看着她的东城,努力地挤出笑脸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点点头,她动了动嘴唇,“我没事,谢谢。”
她接过温开水,自己慢慢地喝下去,觉得肚子才算是舒服一点儿,看着不远处的云霄飞车,眼前总有个晕晕的感觉,脚不能踏实地踩在地面,这种体验,着实是称不上是什么享受。
“难受吗?”东城坐在她的身边,两手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臂,“妈,你难受吗?”
她很难受,在上头的时候吓得真想尖叫了,又怕吓着东城,听着前面左右的尖叫声,她整个人给悬在那里,不能放松下来,待得一下来,人就跟个烂泥一般瘫软下来。
摇摇头,她否认,“就是有一点不舒服,没事的,东城还想玩什么,我陪你去。”舍命陪君子,她到是舍命陪儿子,总归是在她能够做到的时候好好陪着他,所能做的也仅仅是这些。
东城却是摇摇头,“我叫爸爸来了,妈你坐在这里,他很快就来了。”
这对东城是个好事,可惜对小七来说就跟个噩耗一般,她是一点都不想用见到叶秉泽,把一次性杯子放入旁边的垃圾桶,她两手放在东城的肩头,努力地不想让自己心里的怒意流露出来,“是刚打的电话还是你刚才去洗手间打的电话?”
东城眨巴着眼睛,“是刚才那位工作员阿姨带我去时,我看妈妈不舒服,就打了电话给爸爸了,妈妈,我不能打电话给爸爸吗?”
她想说不能,面对着儿子清澈的眼,所有的话到嘴边,她又收回去,低垂着墨睫,“东城在‘铭诚’跟小朋友处的好吗?”
铭诚,那家着名的私立幼儿园,想进去都得看看自己后台硬不硬,更重要的是这学费还贵,一般人还真是上不起,人家那还叫军事化管理的,孩子三岁就可以送进去,除了法定假日,还有寒暑假能叫孩子出来,别个日子都是全封闭管理。
东城一听,这小小的脸都快皱在一起,嘟着嘴,“不好,那里不好,我不喜欢。”
小七就是那么一问,就是问问处的好不好,至于喜不喜欢的问题她真没能力解决,毕竟这做主的人不是她,她知道也没啥用处,也不能对着叶秉泽大吼:我儿子不喜欢,不去了。
她汗颜了。
“妈妈,你快跟爸爸说,不要叫我去那里,行吗?”眨巴着眼睛,他问着她,满脸的期待,“我们小朋友都说了,他们的爸爸都听妈妈的话,只要他们妈妈一说话,他们爸爸就一定会答应的。”
小七听了,这个更是差点流冷汗了,那冷汗简直是要湿她一身,她说的话,要是叶秉泽能听,那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是她妄自菲薄,把自个儿看的太低,她跟他本来就是不是什么正常的关系。
人家那是夫妻,听话那是正常的,她与叶秉泽,说白了是就是不正当男女关系,更可以再直白一点叶秉泽包着她,这个就是她的历史,把她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怎么也是洗不清的。
“我说了……”没用。
“你想说什么?”
小七刚想把话说完,想说自己就算是说个千次百次也是没用的,话就让人给打断了,那声音她要是听不出来,耳朵就得去找医生看看是不是要坏了,除了叶秉泽没有别人。
她抬起头,看着叶秉泽,他站在她的面前,叫人觉得怪的是他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不像平时出来那样前前后后都跟着人,那些人随时看上去都能为他挡子弹什么的样子,今天没有,一个人也没有。
他穿的休闲,短袖绿白相间的宽松t恤,浅色的牛仔裤,也没有墨镜挡在他的脸上,露出他俊秀的面容,五官无不一深,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深沉的眼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她收回视线,双手悄悄地东城身上收回来,有种叫她在他面前无所遁形的感觉,她无力应付,对着东城极为轻声地说,“我还有事,得先走了,东城跟你爸爸回去吧。”
话一说完,她就想往旁边走,不想面对这个男人一分钟,就是一秒也不能够忍受。
他说的,他放了她,把“凤凰”给她,那个东西,她不是不稀罕,但是,她真不能拿,有些东西可以拿,有些东西不能拿,她心里跟明镜似的,不乐意自己拿着他的东西然后跟着柳成寄。
“妈——”
还没等她走两步远,东城已经哭了,哭的那声音很重,几乎是声嘶力竭。
她给哭的浑身一震,却是不敢回头了,脚下走得越来越快,到最后她已经是在跑了,跑的飞快,恨不得立即离开这里。
叶秉泽没有追,就是看着孩子哭,旁人的视线,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一概不予理会,弯下腰,他把哭着的儿子给抱起来,五岁的儿子,他抱起来很容易,不像小七那样,抱着太吃力,都几乎是承受不住。
“哭什么呢?”他笑瞅着儿子,那一点儿笑意融化他眼底的深沉与冷漠,看上去像个尽职的父亲,“都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东城抽抽着,像极他的脸此时都是湿湿的,全是他自己的泪水,趴在叶秉泽的胸前,不高兴说话,一点都不高兴。
“怎么呢,还跟爸爸生气?”叶秉泽抱着他走入肯德基,指着外头的大游乐园,把可乐递到他的手里,“这个游乐园是我们东城的,东城觉得怎么样?”
东城接过可乐,自己从他身上下来,坐在一边,自己闷头吸着可乐,绷着小脸,就是不想说话,更不想理叶秉泽,对叶秉泽说的话,更没有高兴的半点意思。
叶秉泽摇摇头,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你得说谢谢,是我让你见了她。”
一听这话,东城到是抬起头,瞪着他,“就是你让妈妈跑走的!”
小小的孩子,不太懂大人之间的事,却是知道他爸爸来了,妈妈跑走了,就是他哭了,也没叫妈妈的步子停下来,他就记得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