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再看到海棠,那股喜悦已经过去,现在只剩下羞愧难堪,以及和欲望对抗的痛苦。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样子。够了,够了,别再自取其辱了。
李婶摇了摇头,她从来就没搞懂过这些病人。她拿起一颗青苹果,准备削给他吃。
咚咚。
有人叩了叩病房门。门是开着的,一颗黑蓬蓬的小脑袋探进来,底下露出一张圆脸儿,海棠的笑容非常讨喜。
李婶一抬头也笑了:“小俞妹儿!”
“李婶,”海棠乖巧地说,“东生今天回来,你不去接他吗?”
“可我这儿,走不开啊。”李婶为难地说,手里还拿着刀和苹果。
“东生可是坐了两天硬座呢,他一年回来一次,东西可多了。您还是去吧,我来替您。”海棠说。
“但是……”李婶没忘这年轻人对海棠有意思的事,她不想让海棠跟他多接触,可犹豫了一下,还是心疼儿子,“那好,就拜托小俞妹儿啦。婶娘谢谢你。”
“哎。”海棠接过李婶手里的东西。
妇人走了。屋里很安静,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海棠旋转手腕,灵巧地削苹果,唰啦唰啦,青色的果皮一圈圈转下来,白白的果肉衬得少女晒黑的手指像秋天的麦穗。
“喏。”海棠把苹果递给黎鹞,他接过来味如嚼蜡地啃了一口,眼睛却一直黏在她身上。
“盯着我干嘛呀。”海棠说,“不认识啦。”
认识。
怎么能不认识。
黎鹞心里泛酸。明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觉得委屈极了。为什么呢,她又出现在他面前,这样若无其事跟他讲话。她是怎么看他的呢。他想不明白,只觉得被人欺负了,又气又恼,狠狠地啃了一口苹果,酸甜清爽的汁液在口中绽开,他咬得用力,牙齿几乎陷入果核里。
“慢点。”海棠伸手拍他的肩膀。
她一碰到自己黎鹞就受不了了,啃了两口的苹果从手中掉下去,咕噜噜沾了一层灰。他想质问她,你到底要干什么!一张口发现最近全是没嚼烂的果肉,狼狈死了,他扭头捂嘴迅速吞咽,然后回头拉住她手腕,把她拉近自己,面贴面地瞪着她。
他看着好凶哦。海棠心想。于是就这么说了。
“我哪、哪儿凶了。”他呛了一下,“我没有……哎你笑什么!”
海棠放大的笑脸就在面前,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闭着眼,鼓足勇气凑上去亲了她一口。
少女睁圆了双眼。
“你讨厌我吗。”他嘴里发苦。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就是忍不住,就是轻浮放浪,她该看不起他了。
海棠伸出食指,推开他的脸,捡起地上的苹果扔进垃圾箱。
“不要浪费食物呀。”少女软软糯糯地说。
海棠坐回板凳,又拿了一个苹果削起来。
没有得到答案,黎鹞本来是很难受的,看着她低眉敛目专注削苹果的样子,他不可思议地觉得安稳起来。他再一次接过苹果,老老实实地吃完了。
“真乖。”海棠说。用没有沾上果汁的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嗯,跟记忆里一样顺滑的手感。
“别摸头,谁准你摸了。”黎鹞嘟囔着,心里却有点高兴,“你是我谁啊就摸我头发。”
“小气鬼。”海棠收回爪子,但是没有离开,她双手撑在病床上,俯身在他耳边说:“睡都睡过了,不让摸呀?”
黎鹞脑中空白了一下,呼吸急促起来:“你在撩我?”
海棠笑而不语。
于是他又加重了语气:“你在撩我。”
海棠还是不说话,黎鹞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身上拖。
“别闹,门没关呢。”海棠推他的胳膊,但没使劲。黎鹞不动了,执拗地看着她。
“你明天还来吗?”他问。
“你想我来吗?”她反问。
“想。”他眼也不眨地说。
“那我明天还来看你呀。”海棠说。
黎鹞一阵狂喜,仿佛死囚听到了赦令,枯木又逢了春。他忘乎所以,压下她的后脑勺,张嘴吮了一口:“说好了。你一定要来。不要骗我。”
海棠舔了舔嘴唇,甜的。
她说:“好呀。”
黎鹞紧握着她的手腕,视线却移开了。他低哑着嗓子再一次说:“不准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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