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析不愧是首长身边的人,平日里最是谨慎不过,至于察言观色更是个中能手,她一个动作,就能叫他看出来她在想什么,毕竟她的事,他也晓得,晓得清清楚楚,“有什么不好意思,首长要是知道你要跟他这么见外,准会心里不舒服的。”
这算是提醒她的,段乔一下子就听出来,也不是个笨的,就是有时候脑袋里有点轴,事情看不清,跟个迷糊团儿一样,当时这脸就乐开了,还对景析分外感激,“景、景主任,我、我想、我想左了。”
她还有点难为情,有点小尴尬,低着个头,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被他一说那是茅塞顿开的,哪里还能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不就是叔叔一句话的事,再纠结都是没有用的,主动权不在她手里。
当下,她心里略略安定下来,头也跟着慢慢抬了起来,似乎有了底气般,双手放在膝盖上,背挺得到直,视线朝前。
景析微微一笑,“别这么挺着,过去起码两小时的车程,这么挺着会累的。”
她顿时脸红,连忙换了个姿势,稍微软了点,不那么撑着,嘴上还是跟景析道谢,“景、景主任,我是不是太……”
连她自己也说不出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反正就是觉得有点个心结。
“没事的,你放松一点,要不睡一会儿也行,等到了,我再叫你?”景析像个最亲近的长辈一样,温柔无比,且叫人信任,“先睡一会儿?”
她还真睡了。
一路上睡得好,像是一整天都没有睡过似的。
但她的睡姿突然间就好了般似的,一直就没有动过,睡之前是怎么个样子,睡之后还是那个样子,双手还是放在膝盖上,两腿并得紧紧的,脑袋微微仰着,别人睡着还能歪了半边身子——偏偏她,到还是那样子,偏半点都没有。
就这么也能睡着,也亏得她个脑袋,实在装不下什么烦恼事,呃,也不是说装不下,是她容易叫人转移注意力,等真正面对时又会烦恼起来,至少这会儿,她睡得好,一点都不烦恼。
“乔乔——乔乔——”
隐隐的,段乔像是听见有人叫她。
那声音,她到是熟得很,有一种感觉,像是她心里的声音,她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那黑亮的眼睛还染一点点睡意,迷惘地看着在面前放大的脸。
思绪一点一点地回到脑袋里,让她一下子就想起睡之前的事,不由得露出笑容,两手臂就没有什么力道地搂上他的脖子,娇娇地喊了声,“叔叔——”
听听,还叫人叔叔的——她都不改口,喜欢叫叔叔,就一直改不了口。
新闻上都说了,首长最近都在海南,参加那什么几国分会,都是各国领导人参加,刚结束,这又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再怎么说人都是肉做的,总会累的,尤其是这半个月来,她人到是走了,还走得逍遥的不得了,连个电话都没给他打。
幸好还晓得她就跟个叫金晶的人一起,不然的话,他又怕她的心思叫别人勾走了,以前一个高炽就可以改变她的想法,现在呢,他都有点慌,大事上都是沉着冷静,甚至是眉头都不见得眨一下的首长,为了这点私人的事,那真是有点担心。
一看人来了,听那个声,仿佛一切的累都没有了,他把人给轻轻拉开,一手抬起她个脸,瞧着她的眼睛里头还有点小纠结,到是没问她是为了什么,“去了那么久,都不知道要自己回来?”
她被推开,还不知道为什么,两手揪着他个衣袖,他早就换了那身唐装,现在与她独自相处,早就是一件简单的白衬衣,衬得他更是比平时更引人注目一点,瞅瞅他,不由得皱起眉头,非但不回答他的话,反而霸道地要求起他来。
两手还拽着他的衣袖,她那么跟个小孩子似的晃荡着,“不许在别人面前这么穿——”那眼个认真劲儿,就晓得她是认真的不能再认真了,“叔叔——”
咬着个唇瓣儿,她在那里兀自纠结,恨不得把人都给关起来,不叫他让别人看见,头一次有这么个念头,想把他给藏起来,“叔叔,你见见我妈吧?”
难得的,她自己提的,提出见家长这回事,谁真有这个待遇,就是何权也没有,别说何权了,谁叫他干的黑事儿,把人弄走了,她都失忆了,能想得起自己还有个妈,那都是天方夜谭的事。
现在她不回答他,反而跟娇气地提了两个要求,第一个有点为难人,当然,也有解决的办法,大不了不穿白的,第二个,那就是有点历史原因的,说起来,首长也怕见丈母娘的,没办法,真的——真的,他比起丈母娘来才小了不到十岁,要是他有了女儿,来了个女婿这个年纪的,还真的没办法接受。
现在轮到首长纠结了,大事上从不纠结的首长,为了见丈母娘这事儿变得有点纠结,不过,他还是有点迫不及待的,巴不得人家认同,在一起是一回事,得到认同那是另一回事,首长这个还是知道的。
“我不让景主任叫你,你是不是就不回了?”
但紧张归紧张,有一个问题还是得交待清楚的。
必然她交待的。
他扯开她的手,伸手去取挂好的西装外套。
到是段乔这个手快的,已经帮他取下西装,殷勤地替他穿上,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她忽然有点心不宁,像是、像是她以前从来没给高炽做过这件事——有那么点的愧疚,瞬间淹没了她。
可她难得的没有表露出来,从身后抱住他,两手臂将他给圈住,像个爱撒娇的孩子一样,“要是我妈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好不好?”
小时候,她很傻很天真,还想人家当她的爸爸呢,她可以想象她家老太太会有多尴尬,但是——总不能不让老太太晓得吧,万一这事儿从别人嘴里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她顿时一个哆嗦,——“叔叔,咱们现在就走,估计过去我妈刚吃完饭,咱们刚好说,也不至于让她气得吃不下去饭,你说是不是?”
首长真让她个脑袋弄乐了,见丈母娘的那点紧张劲儿都叫她弄没了,把人从身后拉出来,双手就扣在她腰间,不止是扣的,手已经跟着揉着她的小肚子,软玉温香的劲儿,都小半个月了,小别胜新婚,这话儿是没错儿,但现在——
他忍不住地低头吻她,吻她的脸,吻她的唇角,吻她的鼻尖尖,吻她的眼睛,吻她的眉头,一下下地吻她,吻得极细致,“乖,明天何权要见你。”
她刚好仰着脸,让他吻,还不时地探出个小舌头,学他的架式吻他——可他的话,却叫她的热情一下子就没有了,情讪讪地盯着他,有点反应不过来,还是有点尴尬的,她还是结婚的人了。
即使那个结婚证上登记的不是她的本名段乔,而是叫张谨谨的女人,瞒过所有的人,也不能瞒过她自己,那个人确实是她,而她就是实实在在地跟何权一起生活了两三年,根本没法子从她的骨子抹开,她……
她与何权也是生活幸福的人!
这个念头一下子击中了她,让她脸色惨白,却是不敢迎上他的视线,像是个做贼心虚一样,赶紧地摇摇头,低着头,挣脱了他——背着他,“不、我不见他,我不想见。”
不见就好了,不想就好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的想法很简单。
可——
能这么轻易地让蒙混过关嘛,即使是心跟着疼,也不会让她这么糊里糊涂的跟他一起,这是首长的承诺,两人一起,那么就得光明正大的面对世人,他既然给得起,那么她就得站在他身边!
“乖乖的,把你们的关系结束了。”
他从身后搂住她,脑袋钻入她的脖颈间,几乎贴着她的下巴说话。
灼热的呼吸,烫得她敏感的身体跟着个一颤,隔着两个人的衣服,她瞬间还仿佛能感觉到他的体温,透过衣物传过来,叫她的人也跟着微微软,就那么靠着他,全身仿佛都要没了力气似的。
有那么一刻,她突然的就跟能展望到新生活似的,使劲地点点头,“好,好好!”
“那现在我们出发?”
他还问她,眼极尽温柔,缠绵地缠住她的所有。
而她却是一点都不落的迎上,低下头,重重地吻上他的薄唇。
他一点都不比她好多少,才一瞬间,就由他把握主动权,吻得怀里的娇气鬼几乎是透不气过来,那小小的脸红得跟个熟透的红蕃茄似的,叫人想要咬上一口。
“扣扣——”
轻轻而有节奏的敲门声。
来自于景析,他一贯是这样子,谨慎而自持。
“要取消今晚的例行性电话会议吗?”
他在外边问。
声音一点起伏都没有。
景析在外头,把个脸红的段乔给惊得往首长怀里躲,发现人压根儿就没进来,才算是安下心,伸手戳戳他的脸,唇瓣动了动,大意是你要是有事,那么就再挑个时间?
到是首长摇摇头,“不用取消,还是老时间,你安排吧。”
从首长这里,一直到她家老太太那里,还是得花两小时,来是两小时,去也是两小时,时间上没有什么差别,要说有差别,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当然,首长这会出门,不再是有开道那回事,他就像个普通的男人一样出去。
当然,总不能有少了人跟着,但不那么明显。
见丈母娘,这是件隆重的事儿。
基于段乔的要求,他还特意买了绿豆糕,还是特别定做的那种,还提了个两盒,没有水果篮子,主要是段乔个家伙,硬是不让他买,说她家老太太不喜欢的,她家老太太嘛,就喜欢咬甘蔗,大夏天的,甘蔗什么的,哪里有呀,有也是去年的。
再说了,她家老太太牙齿都换了烤瓷的,咬甘蔗,老太太还舍不得她一口花大钱弄的牙齿呢,还不如不吃——
首长没法子,只得听她的,但愿他们以后有女儿,别这么没谱就成了。
但是——
段乔心里还惦记着一件事,那就是她还没有坦白,就是她还有个儿子这回事,话就到嘴边,不知道怎么张嘴说,总得说的,就是说不出来。
手上一重,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被他给按住,一抬头,就迎上一双温柔的眼睛,让她顿时像是消了忐忑般的,把脑袋往他怀里一躲,“叔、叔叔,我、我还有个、有个儿子——”
她居然说了,真说了!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段乔总算切身了解这句话,一说出口,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不少,就等着他的回答,巴巴地就瞅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首长真是对拿她没辙,除了让人蒙混过去一回,首长其实对她现在的事都是了若指掌,就那一回的蒙混,也只能怪他自己真是没想太多,有尸体,有检验报告,谁能想是假的——也就亏那几个混账东西才能干得出来这事儿。
他比谁更清楚,她的心有多软,就拿高炽这事儿来说,要是高炽那里万一冒出点苗头来,估计她跑得比谁都快,就这么个心志不坚定的家伙,“难不成你以为我还能刻薄你儿子不成?”
他一个反问,把她问得最不好意思了。
赶紧的呀,就认错,她别的没有,态度最端正,该认错的时候就得认错,而且认错态度极好,“叔、叔叔,我不怕叔叔给吓到了嘛,叔叔对我这么好,哪里能对他不好的,叔叔,我、我就怕叔叔吓着了。”
这算是端正态度的?
叫人可气又可恼的,首长还真是就吃一这套的,有时候也不是就吃这一套,就是她的,全能包容了下来,连她这个人都接受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那明天?”
他问她,也不明说,就按着她的手,按得重重的,等待她的回答。
明明一点压力都没有,可却让段乔觉得有一种“她要是回答错了就会见不到明天太阳”的错觉,赶紧回忆他之前有讲有什么关于明天的话题,也幸好,这回记性好,一下子就记起来了,赶紧地举起手,举起那只没有被他按住的右手,举齐到差不到眉角的地方,做了个保证,“好,明天,就明天,我明天跟他说清楚。”
首长拍拍她的手背,那意图,似乎在夸她。
她立时有点紧张了,似乎还说的不对,不由绞尽脑汁地在想自己得说什么才好,冷不丁地才想起最最要紧的事,她说叫她段乔,这个是没错,可张谨谨那个名字还跟人有着法律上的关系。
要是她想当缩头乌龟,到也没有关系,可她总不能这么不负责任的吧,好像不太好。
“唔,我会跟他提离婚的事。”说着,她端正直态度来,开始指责起何权来,“他太坏了,我得跟他算账的,他、还有他们。”
不止一个人,而且是一群同谋者。
她说起这个,忍不住牙根紧咬,咬得又有点难受,于是就告诉自己不要为那些人生气,再生气就显得她在乎,她不在乎,她一个都不在乎他们,随他们要干嘛就干嘛,她才不会理会,要做的事,最重要的事就是今晚。
见家长。
以前跟高炽结婚可没有这么烦的,两个人是相亲的,反正是水到渠成的事,什么见家长,也是有的,那都没有紧张过,相亲的结果不管是哪个人,总得是要结婚的,所以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会走到那一步。
而现在完全不一样,与相亲不同,她也说不好自己跟叔叔这算是什么关系促成的,真叫她自己概括一下,她都能把整张脸烧红了。
“叔、叔叔,我妈要问我,我怎么说?”
她想了想,还是两个人先对下招儿,免得到时话给戳开了。
“你说这两年都跟我一起,因为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怕你想起跟高炽离婚的事受刺激,就没有告诉你这些事儿。”
轻飘飘的,就两三句话,简简单单的话就把说开了。
弄得段乔一愣一愣的,她还扯着脖子往外移了一点点,那黑亮的眼睛都是惊异的,似乎很不明白就这么两三句话就能说清了?“我、我妈不会相信的。”
她了解她家老太太,这么简单的理由,能相信那才是怪事!
首长笑笑,“确实不会相信,只要她想相信就行。”
不愧是首长,这种厚脸皮的话也能说得出来,叫人真是刷开了新眼界,尤其是段乔,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外星人,尤其是智商这一块,她与他的距离是实在是太大,本来嘛,老太太愿意捡她乐意相信的听就行了——至于她那些个纠结的破事,实在是没必要都揪出来一一亮相。
她算是服了,彻底服了。
扯着他的手臂就不肯放手,腻在他身边,全心全意地依赖他。
两小时,说快真不快,说慢也真不慢,车子一停在她家老太太家的小区前头,两个人早早地就下了车,从那边一直走过来,主要是首长要求的,段乔还巴不得车子开到楼下,等两个人走了楼道那车子再离开才是好事儿。
首长提议的,两个人下来走走,提着个两盒绿豆糕,要说别人就提着个绿豆糕去丈母娘,说真的,虽说礼轻情义重有这种珠玉般的话在前头,心里不高兴总归是有的——不看重丈母娘一回事,可不看重丈母娘接着来的事就不看重女儿的。
偏段乔个乖乖,就提她家老太太喜欢的东西,就没准备别的东西,比如说什么丝巾什么的更没有,这个时候,都是晚上七八点了,两个人的肚子都有点饿,当然,还不至于真饿得难受那种,就是有点饿。
这会儿,还没到真正的夏天,天气是有点热,小区里头,到是没怎么见出来乘凉的人,晚锻炼这个时间也过了,各自都待在自个家里。
但跟平时不太一样,段乔不由得看看楼下的车,就他们家楼下那块停车场地,没由来地多了好几辆车子,并排地靠在那里,一看车子都不是什么日本车。
她有点疑惑,到是首长走得正。
都不用她带路,就晓得往哪块儿进去。
就四楼,两个人还是走路上去的,段乔还走在后面,跟着他走,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他,怎么就知道她家里是哪个楼道的,刚要张嘴,人就要了自家门前,——她刚要拿钥匙开门。
门居然开了,一室的灯亮,跟白昼似的。
其实不止是灯,还有更多,更多的是眼睛,不止是一双,有很多双眼睛,都齐齐地看着门外的段乔与首长两个人,尤其是看到他们两个人手牵着手不分开的架式,更让他们的眼睛红了。
个个红的厉害,跟个要吃人似的。
都说了一双不可怕,可怕的是好多双。
这都谁呀。
都挤在她家老太太家里头了,一个个的,好家伙的,一字排开地都挤在门口。
有够窘的!
段乔就想转身逃。
偏首长拉得她极牢,根本没放开她,拉着她站在老太太的家门口,站得很直,一点后退的意思都没有。
“是不是乔乔回来了?”
这一声,是里面的人问的,出自段乔她家老太太,一下子,门口的人都齐齐地走开了,露出后面走出来的她家老太太,老太太开始还笑着,家里还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多客人,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都是说来看她女儿的。
老太太一头雾水的,她们家段乔跟别人不一样,她就晓得女儿跟金晶是真要好,女儿不在那些年里,每年过年她都让金晶拉去她们家的,确实跟女儿一样贴心——就是这些个年轻的男人,个个都说与她女儿关系很要好。
老太太心里是很怀疑的,要是跟女儿关系很要好,能不知道她女儿不在家里吗?
老太太嘴上没说,但其实心里真想搞清楚这一大帮子人来要干什么的,要说吧她其实想打个电话给女儿,可女儿的手机跟个不定性东西一样,老是收不到信号的,这不,他们还在这里,都吃了晚饭了。
哦,晚饭是他们做的,老太太真是有点扛不住,觉得自己都快有心脏病了。
女儿回来她是高兴的,可真的——
看到外面跟女儿一起回来,还跟女儿手牵着手的架式,她一下子懵了,手指着那男人,那个中年男人,“史、史证——”
顿时眼前一黑的,老太太快腿软了。
原来防备着的事,还真的就发生了,老太太这个刺激大的。
眼看着她倒下去,段乔给急得赶紧跑过去,试图把老太太给扶住,这会儿,人多手多,还没轮到她过去扶,老太太就已经给扶入房里了。
段乔心绪个大乱的,立即跟着走了进去,手却一紧,看到首长的手刚好拉着她,不由得露出个笑脸,那算是笑脸嘛,跟哭差不多了,这惊吓妥妥的,叫她哪里还说得出话来,顿时跟个哑巴似的,发不了声。
晴天霹雳,都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心理感受。
老太太被扶躺在沙发里。
那边儿一干人还是一字排开——
从左到右,沈济南、陈涉、何权——足足的三个人,就那么盯着他们。
段乔就脚软了,幸好首长扶着她,才让她没那么没用地刚进了家门就倒了下去。
但是——
也够糟的,跟个三堂会审似的。
她真想问一句,你们来干吗的——
偏她哪里还敢吱个声的,简直想找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两眼巴巴地瞅着她家老太太,生怕她家老太太给吓出个好歹来。
“哟,还带着个奸夫——”
这话是沈济南插的嘴,瞧他那个坏模样,嘴角还噙着笑,跟个经病后期没啥两样,虽说人家在笑,可就给人一个感觉,随时地就能冲过来咬人一口。
“什么奸夫——”陈涉第二个插嘴的,他还撇了撇嘴,一手还搭上沈济南的肩头,叫人一看就这两个人就关系不是一般的铁,他下巴朝首长那里一抬,“唔,那是乔乔她叔叔,我以前就听她叫人叔叔的,你别把乔乔想的太重口。”
听听这话说的,像是他真不知道这两个之间的关系。
说的首长这般脾气从来不外露的人,也跟着微微暗了张脸。
但是,何权根本没看他,他就光着他老婆,不管怎么样,老婆是他的,“乔乔,过来——”
以前他都叫她“谨谨”,一下子,段乔眼里一热,眼泪就那么掉了下来。
没看到人还行,一看到人,段乔发现自己再冷静也是没有用,这不,一下子就流了眼泪,瞧瞧她,就跟个被恶人逼迫分开一样,不出声的哭,眼泪从她小巧的脸滑落。
何权接到去兰州军区的调令,确实有点意外,虽说他是有点想去的念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来得太快,反而叫人觉得不对劲,——但确实那边的确需要有人来接手,人是去了兰州,但从来没放弃过这边的动静。
他是个极其认真的人,从他把她假死的事干得那么真,就知道他这个极其认真,就如他得到的消息一样,他老婆转身就投了别人的怀抱,他有权利生气,也有资格让她过去,——确实,他是她丈夫,即使他为她假造了一个身份。
但他与他走一起,人家都会说,这是何权与他的妻子张谨谨。
然而,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首长身边有了个极为亲密的女人,不公开的,至少还没有公开,已经跟着首长出行,名义上是景析的助理,挂羊头卖狗肉大抵都是这样的,在外头的名称比较好听,说出来嘛,其实就是个简单的道理。
他朝她笑笑,极为温和,一点生气的表情都没有,“见到我不开心吗?”他问,问得很小声,生怕把她惊着了的架式,“我想着是不是带你去兰州,我们一起去,好好地待在那里,你怎么就跟人走了,连个消息都不叫我知道?”
话是那么说的,可他的表情一丁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还委屈,个大男人的,别看一身休闲打扮的,看上去似乎很悠闲,就这么样的男人,确实瞅着她的那双眼睛带着个委屈,——与他那么违和,却莫名地叫人信服。
被信服的人只有一个——那是世上最大的傻瓜,段乔。
段乔自认是对不起他,人跟着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是往前还是往后,往前就是何权,往后就是叔叔,想想她今天带人来做什么,不就是想让她家老太太晓得她与叔叔之间的关系嘛,也就这么简单。
谁也告诉她,她娘家里怎么就有这么多人了,就跟搞什么大联欢一样。
她脑袋里还算是清楚,知道自己走哪步都不对,要是真是往前或往后了,那就是一辈子的决定了,都说她意志不坚,从这时候就能看出来,她居然犹豫了,就那么看着,眼睫毛上还挂着湿意,就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的身后就是叔叔,她敏感的感觉到她不能后退,往前嘛,她又有点不能决断,瞅着个何权那张脸,生活一起两三年的丈夫,叫她心里惶惶然。
眼角的余光瞅见老太太似乎动了动眼皮——她赶紧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人跟着矮了个半身,就蹲在沙发前,双手不敢碰老太太一下的,“妈?妈——”
到是老太太还真的睁开眼睛,那眼,凉凉的,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就仿佛段乔不是她女儿似的,完全跟个看陌生人一样。
偏段乔个没眼色的,就怕是老太太吓着了,于是就迁怒他们起来,背靠沙发,难得的脾气上来,指着他们一个个的吼过去,“你们快走,你们快走——经病,你们都来我们家做什么,非得把我妈气着了?还不快出去?”
好端端的,竟然被她骂了!
还真的没给她骂过,这都是头一回,几个人还觉得挺新鲜,瞅瞅她个愤怒的架式,小脸更红,气就仿佛堵在喉咙口似的,他们又看看不动一下的老太太,还是头一次听她的,几个人就走了出去。
见丈母娘归见丈母娘的,没有把丈母娘吓着的事!
首长没走,——
那几个走到门口,又不肯走了,就那么齐齐地盯着首长。
大意就摆在那里,要走一起走,不能搞特殊化。
段乔可为难了,要是按她的想法嘛,现在大家都走,她跟老太太好好说话,叔叔要是在的话,她估计她家老太太会更生气。
小脸几乎皱成一团的,她是烦的,想了想,还真的就站起来,想要同首长说说,是不是让他先走,算是今天白来一回?
她想什么?
首长能不知道?又不是她这个没眼色的人,回头看看那几个挡在门口的,还是他心软点,真当今天是白来一回,什么事儿也没有成。
真真是全走了。
屋子里一下子就清静了。
老太太刚才是吓着了,后面早就缓过来,躺在沙发也就想听听算是怎么一回事,这一听的,就听到下半句,说首长是奸夫什么的话,老太太刚才没跳起来,那是、那是心里有顾虑,史证可不是以前的史证。
要说老太太心里没有尴尬,那是不可能的事儿,想当年,老太太也想过再找个人,也考虑过史证,就是没有成——哪曾想,就史证个“人面兽心”的,居然真把她们家个没头脑的女儿给哄了过去。
老太太想到这里,寻思着这事儿太邪性,“段乔!”
一句重喝的,喝得段乔差点就腿软了,小心翼翼地对上老太太的怒脸,她的心跳得老快,一点都不敢对上老太太的目光,心虚的跟什么似的,几乎就跪在沙发前,“妈,妈——”
她家的女儿,她这个当妈的自然晓得是个什么性子,也晓得是什么个死德性,这一跑的,她就晓得女儿跟那几个的关系都不简单,索性就摆起了脸,“这都谁谁谁的?一个个的,都来找你,是不是你得罪了什么人,还是怎么样的?”
话问得再简单不过,让人听了确实会害怕,段乔的脑袋就开始天马行空了,难不成从她嫁给高炽开始就是得罪了所有人?
茅塞顿开般的,她开始了回答,回答的极认真,就像是说真的一样,“妈,那都是我同学,我上次去培训时同班的同学,他们想来看看我,估计不知道我不在家里,这才弄得的,——”
谎话张口就来,这不是本事,最大的本事,明明张口就来,还是叫人相信的一塌糊涂,这才是真本事。
偏段乔离这个有点距离,话还没说完,就让老太太给打断了!
“胡说什么,撒谎都不带眨眼睛了?”老太太极有气势地推开她,“谁教你的?你小时候,我有这么教过你?成了个撒谎精了?是不是你自己跟史证合伙哄我了,让他哄了去,就弄个假死的?”
“没、没有——”
段乔被一推,到是没摔到地上,也就那么晃了下身体,一听她家老太太这说的话,没一句是对的,她赶紧的就否认,偏老太太不让她说——硬是打断她的话。
“没有什么?你是没有跟史证在一起,还是没有假死了?”老太太气得不行了,原来觉得这个女儿就是性子太弱一点儿,这个真没有什么,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强势的人当媳妇,高炽是个好的,一想到这里,老太太更气了,“是不是史证哄得你跟高炽离婚的?他个老不休的,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来哄你?”
大一轮还再加上半轮多一点儿的,能不大吗?
要是早就有孩子的,估计孩子就有段乔这么大的,老太太想着就受不了,硬是站起来,把个段乔拉起来,就要往外面冲,“你有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把日子过成这样子,跟着他有什么好的,大你那么多,你脑袋拎不清是不是?还不快跟我出去,你要是还要跟他一起,就别叫我妈。”
这话是最狠了,把个段乔激得眼泪“哗啦啦”的,她哪里敢起来了,一下都不敢,硬是跪在那里,人被气急的老太太拉得微微移了点位置,让她心里有焦急,“妈——妈——你别这样了,叔、叔叔对我好的,对我好的——”也许是她太急了,脑袋也管不住她的舌头了,“他们都对我好的——妈,你别……”
老太太耳尖的,自然就听见她说的话,顿时眼睛瞪得老大,简直不敢相信,手指向门的方向,尖声质问,“你跟他、跟他们都有……”
消息是太惊人,老太太都没敢真把话问全了。
然而——
段乔自认是敢做敢当,居然是点头,流着泪承认了。
老太太一口气没上来,真是的撅了过去。
刚才是会自然醒的那种,这次是没了意识的,把段乔吓得够呛,掏出个手机,惶惶然地就按了个号码,也不知道是按的谁,待手机一接通,也顾不上听那头的声音是谁,就急轰轰地吼了一句,“快叫救护车,我妈昏过去了!”
必须得叫救护车了,她真不想把她家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手机一丢,就忍不住用手打自己的脸,“啪啪”的,一下下的,都不停手!
高炽正在吃饭,吃的还是烛光晚餐,虽说他觉得这坐在桌上,还弄个清场什么的,再桌上点个蜡烛什么的,实在是太能装了,难不成这样子就能把菜吃出个菜来的味道?
那指定是不能的,坐在他对面的是周姑娘,毫无疑问,别人都认为他们快结婚,其实说的也没有错,周姑娘大龄未嫁,人家是那是未初婚,高炽是个离婚男人,现在嘛,虽说时代开放了,离婚男确实没有什么的,甭管多少年纪了,只要条件好,照样娶个新鲜人。
但女的就不一定了,可这点放在高炽他前妻身上一点都不适用,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可不是嘛,本来他可能是妥妥的太子爷,一眨眼什么都不是了,老婆亲爸亲妈都进去吃牢饭了——他自己的私事嘛,老婆也离婚了。
一下子成个孤家寡人的。
要说他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只能是高贵冷艳的“呵呵”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句话听起来咋那么别扭呢,他爸“红颜知己”无数,尤其中间一个还是他的前男女友前女友,就因为这事儿,弄得他这个儿子呢,不举好几年。
好不容易能举了,又不想让自个老婆受到事情波及,怕她曝光在大众媒体下,她她他当时还就天真了一回,就相信他那个“舅舅”,便宜的那种,离婚手续才办好,,他老婆就挂点了,简直跟个演电视剧一样。
他当时真以为没了,好两年都没缓过来,后来一想也不对呀,何权结婚了,他把老婆交给人照顾,结果人死了,何权结婚,他自然是不稀罕去参加的——没曾想,他这么一个想法,就让何权得益了。
那个可恨的何权娶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老婆!
娘希匹!
高炽想骂人,也恨段乔个没良心的,他对她多好,她到好,还假死,一转身就跟别人结婚去了,成了他的“舅妈”——他仔细看进去,还不对,中间还夹着两个人,一个是沈济南,一个是陈涉,搞他娘的,这一个个的,他还真是耻于承认,是他兄弟。
都是老黄历的事,也怪他那个亲爸太有魅力,也太渣,不知道外边还有没有私生子,总归陈涉是私生子那是板上钉钉的事,陈涉的出生归功于他那个头脑不清楚的亲娘,还人工受精,这种事也能做得出来,高炽是佩服到极点的——呃,这个佩服完全出自一种讽刺感!
沈济南嘛,跟他一样是婚生子,高峰前脚刚离婚,就娶了他亲妈郑主任,前妻的儿子才一岁,高炽就落地了——简直一样的家庭,一本乱经简直说不完。
他一个人过得孤孤单单的,他老婆、呃,他绝对不叫前妻,前妻算是个什么玩意儿,那是与他无关的,那绝对是他老婆,他老婆跟别人勾搭,还假死,如今还过得有滋有味的,乐逍遥的,他能不气?
简直快气得半死了。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弄了那次车祸。
本来他还想看看她到底在玩什么,故意出现她面前,看她个心虚的样子,结果,与他想的不一样,鬼个沈济南,把她给催眠了,这种人,肖想他老婆的人,他能叫人一声“哥”?都去死一死最好!
蛇精病!
他生下来估计是还债的,自己还也就成了,凭什么他老婆也跟着还?
但是——
他今天坐在这里,与传闻中要与他结婚的周姑娘一起吃烛光晚餐,结婚嘛,反正他现在一个人,跟谁结婚都是结,人周姑娘不止长得好,家世还好呀,他凭什么不结婚,就凭段乔个小没良心的,一点都没把他记住,他就忍不住心里窝火,就想干点什么“出格”的事来。
刚上第一菜,他还没举杯朝周姑娘敬酒,大晚上的,他包场的餐厅里,猛然地就冲入人来,还不止一个人,他一眼看过来,七大姑八大姨的,起码有十来号人,一下子让空空的餐厅显得挺拥挤。
“周婷婷,你这个裙子下天天不兜底的家伙,两条腿都给自己亲弟弟不知道劈开多少回了,还好意思跟人结婚?……”
人家这骂的,让高炽眼微暗,他到是想帮忙,到是在他面前一直是表现良好的周姑娘比那个骂人的战斗力还大,双手一推,就几乎把桌子给掀了,那纤细的手就指着刚骂人的那位,几乎就指到人家的鼻头前,“你就是天天脱光了,你弟弟都不乐意碰你——”
噗——
高炽承认自己这个确实不像样,身为一个“护花使者”,他确实不到位,那边吵着更激烈,不止是嘴上功夫,都动起手来,骂架这玩意儿,嘴巴好使确实占便宜,但是打架这玩意儿,如今又没有什么武林高手的,就占着人多——
人多才是硬道理!
高炽报警,周姑娘的底线他是晓得的,至于为什么要结婚,那也是周姑娘传的,他到是没反对,还没等他拿起手机,那边还真动起手来了,身为男人自然要去护着一点儿周姑娘,毕竟他是大男人的,见一个女人叫打了确实不太地道。
还没等他出手,人家正主儿出头了,他一看,是周姑娘那个弟弟,瞧他那个眼凶的,他赶紧的就退一边去,作壁上观,——周姑娘那个弟弟不止一个人,还带着几个人,一堆女人们怎么跟几个大男人的动手,没有可比性,顿时场面一下子就控制了,当然,又是嘴上功夫,骂得可难听了——
只是,周姑娘那弟弟一瞪眼的,所有的声都消了,静得不得了。
“你看,他们都欺负我——”
高炽看着,乐津津地看着,就当看了出好戏,一听周姑娘那声音,就跟撒娇似的,让他浑身就起了鸡皮疙瘩,不由将视线扫向周姑娘那个弟弟,瞧瞧人家那个脸色阴狠的,像是跟所有人都有仇的,但真是个小年轻,估摸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
他是听说过这两亲姐弟不清白,但是——没想到人家才十八、九岁,这位可一直在国外,没怎么在国内待过,听说是个百无禁忌的主儿,没想到是这么小的年纪——让高炽不由汗颜,果然江山代有人才出,他这样的算是落伍了。
周弟弟,唔,人家名字就周弟弟,周姑娘,名字也真叫周姑娘,这葩的名字,人家看也没看高炽,压根儿就没把人放在眼里,“你个腿都不晓得要并拢点的,又张开腿把谁给上了?”
这一听,更没有节操的,把高炽真是弄得汗颜,这是大庭广众之下的好不好?这两姐弟这么说话合适吗?
他真不想掺合这事儿,凑巧,手机就响了,一看——还是段乔那个小没良心的,本来想不接,还刚好没有个借口离开,恰巧的,他就接了电话,刚出了个声,就听到她火急火撩的呼救声——
丈母娘!
话说,他跟丈母关系一直不错,也就这段时间没上门,一听丈母娘出事,他能不急嘛,赶紧地拨“120”,自己跟着赶紧离开这个“烛光晚餐”的场地,驱车前往丈母娘家,一路上到是挺顺当,塞车这事儿,没碰上。
他的车子到了后,救护车早他几步的,把人送去医院了——令他脸色不好看的是丈母娘家小区里开出来的车子,起码,那些车子他都认得,都晓得是谁的,敢情不止他一个人?她每个人的电话都打了?
顿时,他生起气来。
还以为她着急时就想他一个人,心里还有几分欢喜的,还想来安慰她一下,没曾想一个个的都来了,让他的那点欣喜就成了个笑话。
她归她——丈母娘归丈母娘。
他自认是恩怨分明,于是又前往医院。
医院并小,算是市里最有名望的医院了,但就算是这样老牌子的医院,也没有进一次性进来这么多个高大上的人物,更何况大家都长眼睛的,个个的都能认得出来——尤其是史证,医院院长兼委书记满头大汗的赶过来,还算是镇定的安排下去。
当然,能坐上这把位子的人都是人精,一晓得这个场面不对劲儿,就尽量让人注意点儿,别引起“轰动”,得低调处理,低调再低调为好。
于是,老太太给送入了特护病房,那一层的特护病房都给清了场,原本就没有几个人“住着”,哪里好安置就立时给安置了过去,还是史证体贴“民心”,让院长不要特殊对待,把他当普通人来就行。
院长嘴上应得好,但办起事来特别利落,特别完美,一下子就让那一层的人清了场,本来就是住着几个“疗养”的那啥的人员,院长解释起来还特别有人情味,他们也给院长这点“面子”,退得老快。
等高炽赶到医院时,就看到那一堆人。
个个人都不落的,就差一个尚品——瞧瞧他老婆,还让史证给抱住了,就暧昧地坐人家腿上,还几个人就光站着,整齐地排在病房外头。
他不来不好,他这一来,就引起了重要的矛盾,所有的人目光都齐刷刷地瞪向他,仿佛他是个矛盾最严重的阶级敌人,所谓对待敌人要像冬天般的严寒,他们彻底贯彻了这个——没一个有好脸色的。
连坐在首长腿上心里不安的段乔也看向他——开始她还有点不解,心里疑惑他怎么就来了,可他来了,她就高兴了呀,就跟老几年没见了面似的,心里就想着他来了,她都没跟他说,他就来了,不就是两个人“心有灵犀”的吗?
她掰开首长的双手,从人腿上下来,尤其他看着她,让她的微微红,那是难为情的,想着他来了,她还坐人家腿上的,实在不像话,双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低着头,低低地叫了声,“高炽——”
她这一叫的,顿时气氛就不一样了。
他们一瞬的就将目光对准了她,都说白眼狼可恨,话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她就是个大白眼狼,非常大的,还养不熟,他们一帮人就在外面,她谁不好叫,偏打电话叫了个高炽过来。
偏她还无所知,并不知道自己打的是高炽的电话,还羞怯怯地微微抬起头,迎上高炽的视线,“你、你怎么来了——”话说到这里,她双手紧紧地纠缠在一起,“妈被我气着了,高炽、高炽,你说怎么办才好——”
蛇精病,作死!
估计只有这两个词才能形容当下的段乔。
她还不知道,回头看了看病房里的她家老太太,老太太此时正张开了眼睛,她顿时眼里一喜,谁也没有理会地要往病房里冲,谁也拉不住她——
当然,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拉她。
因为没必要。
但是——
哼!
哼!
哼!
哼!
哼!
都是鼻孔里哼出的腔调,谁也不想理了,一个个的都走人了。
谁不想待在丈母娘的面前表现一下?谁不想的,谁都想,但是现在不合适,把人再气着了,可就不太好的。
他们算是想得开,也知道不急于一时。
老太太醒了。
据医生说没多大事,就是以后得吃点清淡点。
老太太一醒来,幸好就只有见到自己女儿一个人,才让她的心稍微好受点,只是,看向女儿的眼有点冷冷的,“就你一个人?”
问得段乔心里忐忑不安的,脸上硬是挤出个笑脸出来,“除了我这个乖女儿,你还想看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