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牵扯到女儿家的小心思,这事也不好直接同谢廷安说,沈若笙便转而问起了他谢承玉的文采如何。谢廷安于是和她讲起了原来三人在一同学书对诗的事,谢承玉原先还要强行参与,后来实在被打击得太厉害,就改参与为旁听了。
“就连我这小苑的名字,也是我们一同取的。”谢廷安道,“十四岁之前,那时只有我和妹妹,因为体弱多病,就一直在正院的耳房住着,后来有了弟弟们,才终于搬了出来,那时东临和承玉就一起在此为我温居。因为最喜梅与杏,院子里也种了许多,妹妹就说要叫香雪苑,若是换成其他男子,那自然是拍马认同,若是我,大抵也会让着她,随了她的心意权当哄妹妹开心,但东临却不,直言道此名直白无味,女气十足,并不相称,最后我俩思索许久,才取了晴雪香苑。”
沈若笙听他说起从前病中的事,不由得心变得柔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是什么意思?我不大懂呢。”
谢廷安长指与她交握,细细解释:“当时正逢雪后初晴,积雪未消,是为晴雪,而院中白梅凌寒开放,落而如雪,却有远香,如此便称作晴雪香苑,也有雪消云蔚,不惧冰霜的意味。”
沈若笙这才理解这其中深意,想他那时体弱难当,困于一方天地,却从不自轻自弃,仍是向阳而生,当真也称得起。比起晴雪香苑,单单香雪二字,说来的确简单了些。
谢廷安道:“说起来,东临说话不算客气,不过大抵也是事实,承玉的文章离东临的要求,应当还差上许多。”
“吴少爷说的话何止是不算客气……”沈若笙啧啧道,“简直直接地吓人。”
谢廷安道:“也无怪他如此,他本就眼界甚高,如今书局颇负盛名,更是背负着无数无名之辈的期待,若是不更加严格,于人于己都是辜负。”
“只是苦了妹妹了。”沈若笙叹道,“我看她,这两天看书看得都快魔怔了。”
“就算不为这个,多看些书总归也没有坏处。”谢廷安笑道,“只是没想到这次她倒能耐得住,我一度还以为要被拉去当了枪手。”
谢承玉真正要写的不是小记,而是情意,这是旁人替不了的。沈若笙笑着摇头:“她才不会有这般想法,不过我这里可是得需要你帮忙才行。”
“嗯,是怎么了?”
“你帮我瞧瞧这一篇写的是什么意思?字好难,我都没有看懂呢。”
沈若笙翻开书和笔记,指着今天新看的却没能理解的一篇,谢廷安于是顺着她的手去看,一一向她解释着。经他指点,才总算是彻底消化了眼前的这些。
“原来如此,怪不得民间会有冬吃萝卜夏吃姜这样的俗语,所为食材应季是一方面,同环境与气候相互协调也是关键。”沈若笙刷刷地写着摘录,“这样看来,也可以在特定时节加入些特色菜,过了这一阵子,就得再等明年,吃不着的才最惦记,相公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谢廷安笑应:“夫人说得是,没想到你如今对于生意之道已经这样通透了。”
沈若笙也笑:“倒不是清楚生意之道,应该是更清楚食客之心才是。正好开业时节是八月底,有道是母九公十,九月份的母蟹蟹黄最肥,用来做蟹黄汤包最好,十月份吃公蟹,就做芙蓉蟹膏,大补纯阳,绝对叫那些妻妾成群的老爷们为之绝倒。”
她原本说得好好的,到了最后却是促狭地不行,谢廷安好笑又无奈:“这个可不好乱说。”
“诶?这怎能是乱说?”沈若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是不知,药材和食材呐,一旦沾上壮阳二字,那可就金贵得多了,原来锡陵那里有一个姓刘的癞痢头郎中,别的不行,就靠着一门独门秘方壮阳药,最后都成了有百亩田的大地主了。”
正巧这会到了要进药的时间,暮雨端来了水和玉屏丹。谢廷安看看这丹药,再看看沈若笙,眼显得意味深长。
沈若笙注意到了便连忙道:“你可别想左了去,你的身子底子薄,就算是要进补,那也不能随意大补,否则只会越补越虚的。”
“我知道。”谢廷安笑应,只是那温柔的克制,却掩不住对于自己身体病弱的失意。
沈若笙看了看他,忽然道:“相公给我画画吧。”
“想画什么?”
“花呀,什么花都好。”
沈若笙说着,牵着他的手往内室走,甚至解了自己的腰带。谢廷安这才想起,她说的并非寻常作画,而是当时两人约定好的,他此生只会为的她做的事。
“大白天……”
“那又怎样?”
从来坚持的君子自持因为她的话全然被击碎,笔下在光洁的背上绘就一片小巧可爱的繁花,正是金秋时节盛开的丹桂。她笑着,眼里是简单纯粹的期待和欢喜,他揽着她,体温熨帖地灼人。却原来相爱之人的放4欢愉并非仅仅巫山云雨才算,而是两心相知相融,不过一个动作一个眼,就足以沦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