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胞胎和沈元溪打架这事最终还是闹得满城皆知了,身为始作俑者,谢廷昭和谢廷宥被嘉平长公主罚了抄写,他们最不耐烦写大字,打屁股都比这个好接受一点。
然而嘉平就是拿准了他们的性子,才捡着这一项作为惩戒的。他们两个就是随父亲,皮肉之苦根本算不得教训,做个文章却是要命的苦差事。
谢常英推己及人,觉得这罚忒重,关键是罚得没道理:“他们家小子敢那么说我儿子,打他两拳都是轻的!”
嘉平道:“那也不能什么都靠打架解决,他们大可直接将这事告诉沈大人与沈夫人,让他们约束便是,哪有在人家女儿及笄礼上就打起来的,两家还是姻亲,没得让人笑话。”
“他那两口子要是能约束好,也不至于教出这么个不知事的儿子!”谢常英越说自己还跟着气了起来,“早该多打两顿!”
“你小声些!儿媳夹在中间多为难的。”嘉平低声说过他,自己却又蹙起了眉,那日曹嬷嬷回来说了种种,明显儿媳和沈家的关系是不大亲近的。在她看来,沈府也真是个尊卑颠倒,沈元溪暂且可以说是童言无忌,可一个姨娘竟然也敢对嫡女出言不逊,实在不像话。
沈家的家事他们管不到,然而沈若笙规矩本分,又对儿子上心,整日换着花样做了药膳,他们有时也跟着吃一些,当然是不加药材或是性温无害的,味道好,也养人地很,他们看在眼里,自是记在心里的。
嘉平看在沈若笙的面子上,如此罚过也是为了息事宁人,她把儿子罚写的字交给沈若笙,本还说无事便请姊妹来府上玩,结果沈若笙连连摇头说不用,那情明摆着只差说“我跟他们没得玩”,嘉平略一想,也就算了。
总算是把这事揭过去,沈若笙揣了大字就要回去,嘉平却心情甚好地同她闲聊:“廷安这几日可好些了?”
“还好,已经咳得少了。”沈若笙说,“李大夫说这几日天气好,也不用总拘束在屋里,时不时在院里走走,看着是比之前整日卧床的时候精些。”
嘉平赞许道:“是你们费心照顾得当的结果。可还需要施针么?”
“如今是每三日行一回,约摸再有四五回就能停,之后靠着饮食调养就好。”
“今日依旧是做药膳么?”
“方才说是吴少爷要留膳,想着菜式家常一些,另做五味子汤代酒饮。”
嘉平道:“以汤代酒饮?”
沈若笙点头:“是,曾在食方上看过,将北五味子肉、紫苏、人参与砂糖,上件,以水熬之,滤渣澄清之后有类葡萄酒味,相公不宜饮酒,略服些这个益气止渴,也好解馋。”
“还是你有心。”嘉平叹道,“他少时读诗,每每念到‘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亦或是‘天来晚欲雪,能饮一杯无’,都很是向往诗情,可因为大夫叮嘱,却是从未得饮,当真是身不由己。”
沈若笙诗读得不多,一开始并不太懂嘉平在说什么,但她听到身不由己之时,却是很快明白了——这样体弱多病的身子,的确是很难随心所欲的。
嘉平叹过,又笑了起来:“廷安有你照看我自然放心,待他的身子好些了,你们也好早些有好消息传来,我和国公爷都等着抱金孙呐。”
沈若笙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起这个,脸色微红地笑着支吾了过去……恐怕不太行呢,当然,这个不太行的不是她。
从嘉平那里出来,沈若笙到厨房熬上五味子汤,再回晴雪香苑时,一眼就瞧见谢廷安和吴东临坐在窗前对弈,两人一人着青,一人着黛,一人如水柔和,一人似山凌厉,气度相差之远,若不说,真是无法想象这两人竟然是人生知己。
她入内,目光和吴东临对上,对方已经起身要见礼了,却见她又像是见着瘟一样,转头就又快步走了出去。
吴东临莫名其妙地皱眉低头打量了自己,并无不妥之处,于是就更闹不明白了。谢廷安却是了然地笑,看来这是有把他那天说的要避着外男的话记在心上的,只不过,似乎也无需做到这地步。
谢廷安示意吴东临落座:“咱们继续下,你若有想吃的江南美食,皆可点来,夫人她应当能做得。”
“你这是娶了个媳妇还是娶了个厨娘?”吴东临落座又下了一子,“还皆可点来,江南美食何其之多,我若点了她却不会,看你这面子往哪儿搁。”
“你这话若是叫她听见,定然是不服的。”谢廷安笑着喊了墨涯来,“去跟夫人说,有人质疑她的厨艺呢。”
沈若笙一听墨涯说起原委,果然不服,若是别的地方她或许的确有不足,可锡陵和吴家所在的毗宁紧挨着,两地风土人情都是互相清楚知晓的,甚至大多都是共通的,饮食习惯亦如此,怎的她还怕他点菜么?
她知晓这样再硬叫人点,颇有些不合适,转念一想,日前他送了不少毗宁特产,其中就有当地人最喜食的莼菜,正好就做一道地道的莼菜羹,再亲自蒸上鲈鱼脍,来堵住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