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话长,大致就是前些年他血洗了尚书府之后心里一直跨不过那道坎。
他当年恨极了尚书府满门,屠府时连襁褓幼童都未放过。我不想他为了报仇泯灭人性,彻底走了歪路,便告诉了他边城顾家我父母的一些事。他知道这些后处事手段变了些,不再如从前那般毫无人性,可心里的那道坎也一直过不去,一直觉得自己满身罪孽不堪为人,甚至一连几年不肯再穿盔甲,还跟我说自己不配做领兵之将。
我那时也是冲动,见他行事愈发荒诞,盛怒之下罚他掌管暗卫营,终年藏于暗室不见光明。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他已然过了那道坎,不想还是如此。”顾晏话落苦笑一声。
“罢了,也是我没教好他,他既说了不愿,那便再多花些时间再挑人吧。”
徐婉听顾晏说完,心里大概有了个谱,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顾晏,“或许他只是嘴上说不愿,心里却想去做呢,你说他这么多年自己都跨不过那 道坎,或许是需要有人逼他一把。顾令这人性子怪得厉害,却极为听你的话,你就是平素不爱与他好好说说,这才到现在不知该如何劝他。倒不如好好和他谈谈,问问他真正的想法。”
顾晏凝眉看她,略一思索应了她的话,“好,待回京后我与他好好谈谈。”
两人又聊了会,突然有人敲了门。
“主子,京中来信了。加急的。”墨影在门外禀报顾晏。
顾晏听到后立刻起身,打开门接了那封信。
“让人备膳。”他接了信一边往回走一边吩咐备膳。
顾晏打开了信,脸色突然凝重,他蹙眉往下看,待到信末脸色又和缓了起来。
“怎么了?”徐婉见他如此,有些担忧的问他。
“今年冬日天寒,西北诸国过冬艰难,凉国国主派兵抢掠我大齐边地数座城池。我到扬州时安排了顾令与皇帝在京理事,战事起了的奏折也是先送去的京城。皇帝送信来说,边疆之事火烧眉毛,他不甚了解京中将领,听说顾令当年随我在西北也是战功不菲便派他领兵去了西北。皇帝年少,估计是舍下面子求了顾令,他不便违抗帝命只得领兵去了。不过这样也好,皇帝阴差阳错倒也帮了我的忙。顾令此次若能大胜而归正好借此派他镇守西北,若是他当真不能胜任,便另寻旁人吧。”
西北的战事一打就是半年,等到顾晏从扬州归京时此战才算彻底结束。原本顾令很快就将侵扰大齐边城的凉过军队打退,可那凉国国主竟御驾亲征至战场,顾令对上他就有些吃力了,连着打了半年才彻底逼退凉国。
这一仗胜的算不得多漂亮,可顾令的名声却也打响了。他领兵班师回朝后,在朝中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顾晏在扬州时听了徐婉的话,在顾令回朝后特意与他谈了谈。
那日,顾晏再度问他:“是否仍旧不愿领兵守边?”
顾令久久未答话,顾晏便明白他不是真的不愿,只是不知如何开口答上一句心里话。
“顾令,你此去西北再见边疆战火是何感想?当年你与我在西北时,每次出战后都会在战场上大醉一场,苦笑说古来征战几人回,却还是做着一场名将梦。”顾晏话落拎了壶酒递给顾令 。
顾令接下酒壶灌了自己口酒。
顾晏见他如此,笑了声接着问他:“如今那梦还在吗?”
顾令饮酒的动作顿住,攥着酒壶的手愈发用力,他垂下眼帘,声音极轻的嗯了声。
声音虽轻却还是被顾晏听得清清楚楚。他朗声开口道:“好,既然还在来日便领命镇守西北,看紧了大齐的门户,终有一日要荡平西北诸国,永绝边患。”
顾晏这句话落在顾令耳边,亦刻在顾令心头,成了他此后穷极一生不悔不忘的抱负。
作者有话要说:“古来征战几人回”引用自王翰《凉州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