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远侯轻咳一声,转身瞧了儿子一眼,“慎言。”
世子萧定奕轻轻一哂,闭口不言了。
老太君抚了抚眉,朝他们挥了挥手,“先散了吧,又慷儿消息定要先报与我知晓。”
众人都退下后,从紫檀山水大插屏后转出一单薄清丽女子,身着松绿撒花长裙,如淡烟般的黛眉微微蹙起,清瘦的脸庞上露出愁苦惆怅的色。她跪坐在老太君身前的脚凳上,柔柔的喊了声“姑祖母。”
老太君低头瞧她,满是皱纹的手抚了抚她的脑袋,“笙儿怎么还没去休息?”
孟怀笙抿了抿唇,“笙儿担心姑祖母和慷表哥。” 她起身站到老太君身后,给她捏了捏肩膀松乏,“姑祖母要注意身子,表哥吉人天相,定会平安无事回来的。”
老太君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慷儿此次若平安回来,你们两人的婚事可要提一提了。
孟怀笙红了红脸,贝齿轻咬了下唇,嗫嚅道:“表哥恐是无意。” 她复又抬起头,“还是表哥先等平安回来最要紧。”
老太君嗯了一声,犀利的眸子沉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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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时分,唐釉和萧定慷并排躺在客栈的架子床上,桌子上的蜡已经燃尽。外面窗棱上忽然被轻敲了两下,萧定慷豁然睁开眼,披衣下地走了出去。
外面有候府暗卫从楼梯处转出来,“爷,我们顺着您留的记号,一路寻来方找到这里。”
萧定慷颔首,吩咐道:“你们且在源丰城安置,待天亮后随我启程回京。”
暗卫应诺退下。
萧定慷回去时瞧见唐釉敞着身子,两条腿搭在他原来躺的位置上睡得香甜,嘴角抽了抽。
启程回京路上,唐釉一路上静静的靠坐在车厢里,情有些蔫蔫的。前世,她随萧定慷回京,却并没有入候府,一直被他当做外室养在外面,一个月都见不到一回,这个男人心房太重,这也是她懒得花心思的原因。
今世嘛,她偷眼瞧了瞧萧定慷的侧脸,抿了抿唇,起身侧坐过去,从车厢案几上剥了个葡萄,轻唤了声“公子?”
萧定慷整眼瞧她这殷勤模样,眸子亮晶晶的,就知道她又有事相求,遂又闭了眼没理她。
唐釉瞧他不搭理自己,心里暗自哼了一声,将葡萄塞进了嘴里。一路上唐釉使出各种手段讨好他,想探探他口风,没想到这狗男人油盐不进,每次提到她的安置,都被他借开话题叉过去,莫非今生又要住到京城郊外的宅子里当外室么?
唐釉掀开帘子,瞧着马车入了京城大门,已经驶过前世的宅子,心里稍安,瞧了眼闭目养的萧定慷,暗自勾了勾唇,算他还有几分良知。
然她这兴奋头没过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外面突然有小厮道 “公子,乌头巷到了。”
唐釉听闻看了萧定慷一眼,咬了咬唇,为什么不是威远候府的安阳大街?难道还是摆脱不了当外室的命运?
她忍了忍到底没忍住,俯身过去拽着他的袖子问:“公子要如何安置我?”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公子要将我自己仍在外面么?”
萧定慷斜睨她一眼,也不回她只淡淡道:“下车。”
唐釉梗着脖子不理他,只扭过头继续假装抹泪,狗男人竟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她都哭的这么惨兮兮了,竟没动一点恻隐之心。
萧定慷瞧着她坐在车厢里并不挪动,皱了皱眉,自己倒是先下去。
乌头巷的宅子里,丫鬟婆子早就在候着了,远远瞧见二少爷走在前面,后面有个穿嫩黄对襟襦裙的女子坠在身后,纤细的手指紧紧勾着少爷的袍子,情还有几分哀怨。
蔡嬷嬷眼闪了闪,这是少爷娘亲留下的宅子,以往少爷从京里下了值,有时候会在此处歇息,但从来不曾领女子过来。
瞧着二人走过来,蔡嬷嬷走了两步去迎,福身行礼,笑呵呵道:“少爷平安回来了!”
萧定慷点头随她进去,沐浴换好衣服出来,瞄见唐釉蔫蔫的站在院子里也不凑他,挑了挑眉让蔡嬷嬷把她唤进来。
唐釉撅了撅嘴,慢吞吞走进来,斜眼问他“公子改主意了?”
萧定慷轻轻一哂,指着蔡嬷嬷朝她道:“院里的事都是蔡嬷嬷负责,安生在这儿呆着,莫要惹是生非,见了不该见的人,否则小心你的脖子。”
恰有小厮在外面禀告道:“少爷,侯府来人了。”
萧定慷放下茶盏,睨了唐釉一眼,眼犀利如粹冰芒,甩了甩袍袖转身离开。
他步子又大又长,唐釉追了两步没追上, “哼”了一声,骂了句狗男人,转身回院打量这座宅子。
整座园子不大只有三进,却处处透着精致奢华,前院为会客堂,两旁连着走廊,左边一座两层高的六角楼阁,登楼远眺可将整个乌头巷尽收眼底。
后院为萧定慷起居休息之所,五间屋舍起居饮食一应俱全,院子墙上还爬着一个葡萄树,上面坠满了又大又圆的葡萄。
唐釉往主卧转悠了一圈,靠墙一张宽敞的拔步床,左侧立着官帽柜并一个纱厨,右面当着千秋小书架,前面用四角屏风挡着净室。
她一下子躺倒在拔步床上,眼睛盯着帐顶,今世的萧定慷竟然想要掐死她,与她开始设想的相差极大,且不说日后能否捞个贵妃当当,现下可是连小命都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