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歌将铺子里新得的消息来回看了两遍,国公府的大公子柳牧之严重失职,被皇帝罚了三十道板子,摘去了禁军统领的职位。
原来白容存的是这个打算,若她没有猜错这大公子是东宫的人吧,如今太子被罚思过,难免顾不上外头的事情,白容就借此把太子的人拉下来,换上自己的人。
燕云歌思忖着,白容从入京起就在谋算,且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这位仅存的异姓王,究竟是想自保还是对那个位置也有了心思?
算起来,自上次岩城一别,自己与白容也有三个多月未见了。
燕云歌把手里的信烧了,眼下救文香要紧,旁的事情都得放放。赵灵前两天去夜探了天牢回来,说是文香被关在水牢里,不仅铁链加身,且她下半身整日泡水里,怕是腿都要废了,就是能救的出来,想带她走也很不容易。
燕云歌要的是文香那双巧手,腿废了也耽误不了她的事情,只是这话未免无情,她自然不会宣之于口。且说,文香变成这样,她也有责任,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救她。只是文香腿走不了,就需要有个人专门背着她,如果到时候前有埋伏,后有追兵该如何是好?
燕云歌敲着桌子,想了好一会,才慢慢有了打算。此行凶险,季幽武功再高强,怕也难以周全,她们在外头还需要有人接应,那魏尧便是最好的人选。而她一旦出手,就有暴露身份的危险,秋玉恒便是她最好的护身符。
想到这,燕云歌起身去找了季幽,让她去买两个荷包,特意交代了不能一模一样。
季幽纳闷,“小姐是送男子还是送女子?”
燕云歌想了下,说道:“都可,一定要买那种最常见的,别让人查到来历。”
季幽依着去办了,荷包买回来了,其中一个燕云歌是给魏尧的。
如何送到他手里却成了个问题,上次让他最近不要来东苑,依魏尧听话的性子,必然是不会轻易来了。
时间紧迫,燕云歌只好让自己病重了。
消息放出去两天,各家府上的问候都来了。消息自然也送到了白容手上,这等毫无价值的消息,白容不会避着魏尧,看过便将纸放在一旁。魏尧默默记在心里,却因为一直脱不开身,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魏尧没有来,秋玉恒倒是来得殷勤,燕云歌被他缠得心烦,想躲出去又怕与魏尧错过,只得冷淡着与秋玉恒周旋。偏秋玉恒就吃她这套,她越是冷淡,他越是上心,来得也越勤。
这日,秋玉恒装着乖巧给莫兰请完安,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站在旁边,莫兰焉能不知道他的心思,虽然之前不满意他,近几日相处下来,也慢慢有些改观。见秋玉恒的心思不在这,莫兰推说自己乏了,招来春兰让她送秋玉恒出去,话里没说别的,春兰便明白了莫兰的意思。
秋玉恒的小心思被看破,红着脸不自然地告退,等一出了门,那脸上的采飞扬再也掩藏不住,让带路的春兰瞧得失。
春兰是家生子,自小在相府长大,得莫兰看中赐了兰字,因此她虽是丫鬟,却是地位最高的大丫鬟。长年累月待在相府,春兰看的最多的不是护卫就是小厮,她少有见到外男的机会,再一瞧秋玉恒堂堂少年郎的风采,心下不免涟漪不断。
秋玉恒来到燕云歌的房外,挥退了春兰,“我进去看看她。”
燕云歌斜靠在榻上睡得正熟。
房里的冰冷让秋玉恒瞬间打了个颤,见她没点炭盆就算了,竟连条被子也没盖,心里不由恼怒,他从床上取了毯子过来,轻手轻脚地为她盖上。
人还没有醒,他便坐到一旁,单手托着下巴,眼巴巴地看起燕云歌睡颜来。
这个人醒着的时候不近人情,睡着了没了那股压人呼吸的气势,看着竟还有几分少女的娇气。他的视线从她细长的眉,到闭着的眼,再到秀挺的鼻子,最后落在了那动人的唇上……
秋玉恒心虚地看了下周围,见门还是虚掩着,便大着胆子伸手轻轻碰触了一下燕云歌的嘴唇。
好软……不知道亲一下是什么滋味。
这么想着,便也这么做了。
当燕云歌有点意识时,发现嘴上被人胡乱亲吻着,她下意识地张开了唇,将那放肆地唇瓣吸住,小舌探入对方的口腔里来回的纠缠。
吻了一阵,察觉滋味寡淡,她微微睁开眼,发现是他,清醒过来顿时也失了兴致。
秋玉恒被推开,却还沉浸在刚才那个吻里,他从小身边只有木童,与女子亲昵还是首次,原来是这个滋味,难怪书院的舍友总是三三两两聚头,分享着女子的妙处,他以前嗤之以鼻,还觉得女子哪有猎马有趣。
他心头胡思乱想着,这才发觉燕云歌沉默了一阵,抬眼去看,才察觉她今日是男装打扮,本该模糊的记忆突然清晰了起来,惊讶道:“是你!那日在万花楼的人,是你!”
燕云歌微愣,“什么?”
秋玉恒当日还以为被个死断袖占了便宜,恶心了好几天,如今知晓是她,不由暗暗高兴,“你当日怎么去的荣城?你是去看燕行的?”
燕云歌听到他提起荣城,这会也想起来了,原来万花楼与燕行一起的那个书生竟是他。
秋玉恒眼里整个都闪着光,他没想到两人缘分竟然如此深远,埋首于她颈窝,声音里都带着笑:“还好那人是你,要是燕行,我就把嘴巴割了不要了。”
燕云歌身子一僵,突然想起事来,缓缓道:“……年三十的晚上你若得空,过来一趟,我有话同你说。”
秋玉恒没有疑惑,只笑着:“现在不能说么?”
燕云歌强忍住想推开他的欲望,低声道:“有些话只能在那天说,到时候我会给你口信,你看见了便过来。”
秋玉恒颔首,“好,我都听你的。”说着又将下巴抵在她锁骨处,赖着想与她温存。
少年的感情来得太容易,燕云歌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抬起头,正撞见燕行站在帘子外。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燕行,指节握得发白,眼里的寒意逼人。
燕云歌缓缓笑了,微微抬起的细长眼眸里异常平静,撞见又如何?小崽子敢来质问她么?他又有什么立场来质问,自己可从未许诺过他什么。
今日不是秋玉恒,有天也会是别的男人,不如再加把火,让他早日明白,自己身边从来不只他一个人。
“秋世子这时找我有何事?”
才睡醒的嗓音十分慵懒,伴随着这声轻问的是秋玉恒失序的心跳,是燕行蹭地起来的怒火。
秋玉恒心跳失序,脸上莫名的燥热。她是他见过最反复无常,也是最漂亮的女人,而这个人已经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想到这里,他嗓子里梗着什么似的,火辣辣地燥。
“我来看你……”他还是老实的回答。
那冰冷的手掌来到了他的下巴处,轻轻摩挲着,只要她轻轻一勾,或是自己将头靠过去,就又能像刚才那样。
秋玉恒心头颤着,双眼有渴望不自知。
“秋世子的这双眼,好像在说,快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