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请节哀。”
她楞楞地看着,没有接,反而抬头问手的主人,看不见模样的存在:“谁是你伯母?我还很年轻。”
然后她就醒了,心惊肉跳。
要是梦里没有被冒犯一句“伯母”,她肯定就触景伤情哭起来。
能让她去的灵堂,只能是她视为至亲之人。
醒来后她没敢再维持大人的架子,哆哆嗦嗦拿起手机要打给刘同贵,主动交代把人搞丢了的事,却看到手机来了条短信,她揉了揉眼,以为还在做梦。
吕竹发来的。
呵呵,受不了想回来了是吧?她就知道。
冷笑,把手机丢一边,没有去看,重重躺回沙发,她已经在沙发上窝了两天了。
来福好像察觉到她浑身气场的改变,至少是变得柔软舒坦的那种,立即跳她身上,把头搁在她肚腹。
她也罕见没有把狗推开,双手枕在后脑勺望着天花板,任由身上的重压化作无数个气泡,飞升离开。
“妈妈,今天是我打工第叁天,早上腿消肿,现在又肿了,您以前也经常腿肿吗?”
电脑前的人往侧边插座上的手机屏幕瞥去视线,看了两秒,视线移回电脑。
不仅不担心他去找一些不叁不四的工作,还能猜到他在哪打工——无非是哪条街上的猫咖,狗咖,现在猫狗都不常在外见到了,可以想象他要是路过了某家拥有许多动物的店铺,一定会扑上去趴人家玻璃墙上想方设法染指的。
又或者快餐店骑电动摩托车的外送员一类,试问哪个男孩子不向往速度与激情?
“但我不辛苦,一想到您以前每天打叁份工,只睡3、4个小时,住的地方连床架都没有,还能坚持一年多,我就一点都不辛苦了。”
这么清楚,谁跟他说的?
她想起来,这段经历她只在商场工作时,做培训员工的活,那时员工士气低迷,看不到未来,为了给他们洗脑,图方便加进去过。
可能是游乐场的那营业员给他说过吧,都是他“小时候”的事了,现在才拿出来反刍?
他打多份工坚持一周后,跟她发信息:“妈妈,养我很辛苦吧?”
废话。
但他下一条却说:“但我也给您带来了转折,因为按照这样打工赚钱的速度下去,您不可能养得活我。”
他在暗示自己是天选之子吗?
不过,她也明白了,他在外面,也是以她的经历为向导,走她的路,重复她的轨迹。
没过几天——
“妈妈,今天发工资了,只扣了一半,老板还算个好人。”
“去蛋糕店打工一定要健康证吗?可我很健康啊,一看就能看出的呀。”
蛋糕店做错了什么被他看上的?
像知道她的疑问,他下一条发来的信息是:“晚上下班,还开着门的只有蛋糕店,我想买晚餐,但那家蛋糕店的蛋糕好贵。”
嗯,买不起蛋糕所以就想去祸害蛋糕店老板。
照片里的蛋糕店看着有点眼熟,是她打叁份工时期,夜归会路过的那家店。
的是,她认出那家店,当年咽口水但又狠心掉头的心情也一并涌上心头,好像欲望还没消散,明明现在不缺蛋糕吃了,她现在常吃的是更营养更健康更稀少的有机食物。
背离自己喜爱的事物,会给人心里留下疤痕吗?她沉思。
过了一天,他就发来蛋糕的照片,很大的蛋糕,大概12寸是有的,摆在路牙子的台阶上,背后屋檐下隐约有个地铺的形状。
“我终于凑够买蛋糕的钱了。”
她无语。
知道他爱吃,但没想到他会拿全部家当去吃还买12寸不怕撑死吗他!
破旧拆迁街道的照片,就像游客狂拍秀,手机不断响起提示音。
“妈妈,这是我们以前的家吗!”
“我终于找到了!”
打了很多个感叹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手里夹着蛋糕块的人分了道视线过去,下一刻又转移回来,认真享受桌上的小蛋糕。
那是捡到他时住的小区街道,每天上班时间,人就像鸽子出笼撒开,到了晚上,又回归巢穴,每个住屋都是名副其实的鸟笼,区别就是几只鸟的笼。
儿不嫌母丑,子不嫌家贫,真是可歌可泣的寻祖之旅。
“可是,我怎么记得我不是出生在这里”
说对了,你的出生地在火星。
生下来就有记忆,接下来该推销自己灵童转世了吧?
白皙的手指放进上抿的唇瓣里吮舔,他不在,她就可以尽情做想做的事,敞开吃甜食,让甜腻腻的味道自由地麻痹全身敏感的经,再也不用担心旁边那道虎视眈眈的视线。
末了,靠着椅背静静回味。
“妈妈,今天新工作的地方会经过一条河,河上有鸬鹚,飞起来好像海。”
鸬鹚飞起来就是跨海,那海鸥一定气死了吧?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怎么又换工作?这才半个月就四份工作轮番上阵了。
她看着信息皱眉,他玩心重,哪里好玩哪里去也正常。
可是有河的地方已经是城郊,他出城了?
放下手机,在网上搜郊区的动土工程,搜索出了政府修建一条绕开辐射区的高速公路的备案公示,去年就发布了,然后她又进入各大机构官网查看他们的新闻动向,通过各种蛛丝马迹,一条关于就业的新闻给出了答案:本市联合施工队高薪招揽基建工。
所以他是为了赚快钱?
她一直没有回复过他,任他话痨症病犯,他的情绪状态最打眼的指标,是话多和话少。话多,就是一切正常,情绪稳定。
她正在考虑问他玩够了没,把他召回来,他又问了——
“妈妈,人类历史上有过世界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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