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矢富仁深呼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思。
“你妈是长沙人。”
“这点我知道。”浪矢先生说,他的语气很期待,并没有任何不耐烦。
“其实我以前和你很像,润二。我也离家出走过。”
“因为我的母亲?”
“对,家里人不让我跟她在一起,所以我们私奔了。”
浪矢富仁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或多或少有些得意,那是他人生中做过最疯狂的事情。
“那为什么我们现在仍在浪矢家?”
“这说来话长,润二,这是个艰难的故事。”浪矢富仁叹了口气。
由此,作为一个读过很多本推理小说的人,浪矢先生大概已经猜得到发生什么了。
“你抛弃了我妈妈?然后回到浪矢家当上了家主?”
“是的。”浪矢富仁又叹了一口气。
浪矢先生没有生气,毕竟到现在,生气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而且,他看得出来,浪矢富仁已经自我反省过很多次了,这个男人承受的远比自己承受的要庞大的多。
“为什么?”浪矢先生问,语气尽量地保持了平淡。
“这就是我经常跟你说的了,这是我的责任,我对不起她。”
浪矢富仁停顿了一下,浪矢先生没再打断他。
“当时,浪矢家陷入了你们这个时代的人难以想象的危机,贵志找到了我。我现在仍记得他当时的样子,浑身是血,半死不活的,十分瘆人。他告诉我说,浪矢家需要我,但是浪矢家容不下你的母亲。”
“你完全可以不去管这件事。浪矢家还有高义师傅那样的人。”浪矢先生想这样说,但想想浪矢富仁刚刚描述的浪矢贵志,他又把前半句缩了回去。
“润二,你不懂,高义并不是我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代家主,所生的孩子,所以他想要继承浪矢家是不被其他人所承认的。但是贵志,你知道的,他就喝酒在行。所以这是一件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而我不能带你的母亲回去,因为那也是不被其他人所承认的。”
“我知道了。”浪矢先生说,随即不再说话。
“那时你一岁,而你的母亲刚怀上了伊子。”浪矢富仁紧闭的眼睛里还是涌出了眼泪“她说,她不会干预我的选择。于是那天,我跟贵志走了,她让我把你也带走,因为她说当时的她没办法养活一个孩子。我走的时候,最后跟她说的一句话是‘给我写信,我一定会去找你的’。她点了头。”
“那为什么?”
“你是想问是不是她没给我写信?”
“对。”
“她写了,但是就一封,在我回到浪矢家的一年后……那封信和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小女孩一起出现在了浪矢家的门口,信的内容是:‘从此以后,我跟你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浪矢富仁睁开了眼睛,大声地擤了一下鼻子。
“润二,能原谅我吗?”他看着飞机的飞机的天花板问。
浪矢先生没有回答他,只是闭上了眼睛,小声地擤了一下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