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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金生一直在南州呆到7月4号,这才坐上班车直奔丹江县城。谢莲华做主,让他预支了七月份的工资,王大成又塞给他五百块钱,嘱咐他考试期间务必吃好、住好,千万别在钱上亏待自己。
张金生没有跟他们假客气,一到丹江县城就住进了提前预定好的水利宾馆。
水利宾馆是县水利局的产业,在县城算是比较高档的宾馆,每个房间都有空调,平时房价只要五十,高考期间调整到120块钱一晚。
张金生的身上有1830块钱,有点财大气粗的意思,不过他之所以选择住在这,是为了避开他的一干同学们,同学跟老师不同,老师相对生疏,接触一下没什么问题,同学却是朝夕相处,知根知底,这要是被他们看出什么马脚,给告发了,岂不悲催哀哉。
安顿好住宿,张金生走了两条街,找到梁国高下榻的军人招待所,湖滨中学参加高考的学生也住在这里,不过他们住一般客房,老师住空调房,两者并不在一起,不过张金生还是做贼心虚,胆战心惊地敲开梁老师的房门,拿了准考证就撤了。
回到水利宾馆,拿钥匙开门时,正遇到一个干部摸样的中年男子手提着一袋子水果在敲门。开门的是一个穿白t恤的女孩,戴一副金丝眼镜,长的清清爽爽。
中年男子意识到有人在看他女儿,立即投来警惕的一瞥,张金生做贼似的低下了头,赶忙开门闪进屋。进屋之后他冲地上啐了一口,骂了声狗眼看人低。
1999年7月7日,丹江县晴空万里,热的冒火,张金生五点多一点就醒了,却没有急着起床,他躺在床上,拿过床头的语文复习资料,简单地翻了翻,然后闭上眼睛,又睡了个囫囵觉。
大约七点钟的时候,他起身洗漱,刚刚忙完,电话就响了,是梁老师打来的提醒他起床的,张金生很感激。
把准考证、身份证、2b铅笔、橡皮、垫板以及几支备用的笔装进一个透明塑料袋里,放在床上最显眼的位置,张金生这才下楼去吃饭。水利宾馆免费供应早餐,张金生走到餐厅门口的时候,听到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妇女正在劝慰她的宝贝女儿:“没关系的,高考比平时模拟考试要简单,只要正常发挥,考个650分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擦,这是一个学霸啊!张金生好地望了一眼,目光正撞上一对犀利的眼睛,就是昨天遇到的那个隔壁中年男子。张金生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这种感觉很不好。犹豫了一下,他抬起头,挺起胸,目光灼灼地迎向那个男子,但他很快败下阵来,现在他要迎战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夫妻俩,那个戴眼镜的女人也正望着他,目光甚至比他丈夫还要犀利。
张金生做了个深呼吸,装着很轻松的样子吹起了口哨,就在离这家子不远的一张桌子边坐下,但很快他又站了起来:这是一间自助餐厅,需要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
“瞧瞧人家,心态多好,这个时候,我跟你说,拼的不是智商,拼的完全是心态,心态懂吗,妈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一定要调整好心态。”
妇女循循善诱,女孩终于抬起头来,默默地端起了面前的牛奶。
吃完早餐,张金生回到房间,坐在马桶上运气,十分钟后他站起身,擦了把脸,问镜子里的自己:“你行不行?你行的,一定行。加油,屌丝!”
八点三十五分,张金生披挂上阵。
上午第一场考语文,张金生的语文成绩一向不错,大学时虽然学的是理科,但文学方面的书籍也看了不少,更是学校四季青文学社的干将,工作后还有少量豆腐块文章见诸省市报刊。基础知识方面有些磕磕碰碰,毕竟多年不用了。作文就很顺利,这种不限体裁的作文,很利于他的发挥。
张金生是个很传统的人,电脑时代仍然坚持用笔书写,他的字写的圆融大气,很有章法,不像是一个十九岁高中生应有的,这引起了监考老师的注意,两个老师仔细核对了他的身份信息,身份证虽然是新办的,却是真的,照片也是本人。
解除疑问,两个老师不再管他。
张金生提前十几分钟写完试卷,他认真检查了一遍,见还有时间,就把考题答案抄在了答题板上。1999年,高考过后先估分再填志愿,估分环节至关重要,丝毫马虎不得。
这一行为再次引起两名监考老师的注意,张金生不想惹麻烦,答题抄写完毕后,便扣上试卷提前离开教室。这个时候距离考试结束不足三分钟,陆陆续续有一些学生交卷子,监考老师不敢因小失大,目送着他走出教室。
走出教学楼,张金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才发现t恤汗湿了大半。
午饭是早就定好的,水利宾馆新推出的特色服务,三十块钱一份,直接送到房间。贵是贵了点,但能节约时间。张金生吃完午饭,洗了个热水澡,站在窗口向街道上望去:白花花的大太阳底下,数以百计的外地考生正汗流浃背地堵在几个小饭馆门口等吃中午饭。
下午天气更热,一场考完,张金生汗流浃背,如水洗的一样,政治没有语文那么顺利,一直到交卷玲响,张金生才答完最后一题,来不及检查,就急着往垫板上抄写答案,直到被监考老师强行驱逐。
出门之后,张金生脑袋里一片空白,无喜无悲,只是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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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银瓶山位于南州西郊,南州学院就在银瓶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