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救济才勉强过活。
依村民所说,林季来到冯刚家里,果然只有一间小小茅草房,敲门之后,是
个小女孩开的门。
那小女孩浑身脏兮兮的,约有十一二岁左右,在黑夜之中勉强看见两个眼珠
子还在转,屋子里也是臭烘烘的十分刺鼻,房间里竟然没点煤油灯。
林季便问道:「你这孩子,大黑天为何不点灯?」
那小女孩道:「油钱太贵,得省着一点用。」
林季心中感叹,便道:「你妈妈在吗?」
那小女孩便向里面道:「妈妈,有人来找你。」
里面一个婆子回道:「是那位?」
林季道:「我是冯刚的朋友,特地过来看看你们。」
说完这句话,不禁面上发热。
那婆子摸摸索索走过来道:「原来是来了客人,这位公子去院子里说罢,我
们家里乱糟糟的实在不能留人。」
林季便道:「不了,我来送你们一些银子,让你们日子好过一些。」
说毕从怀里掏出五锭白花花的元宝来,送到那婆子手里。
来之前林季考虑到乡下人不会认字,特意去钱庄将银票兑换成了现银,乡下
人平常都只用一些铜钱,连碎银都极难用得到,那婆子虽然是瞎子,一摸便知是
货真价实的银元宝,每个足有二十两重,慌得连忙跪下道:「大官人,这可使不
得,我们乡下人那里用得着这么多银子,福没享到,只怕招来祸事。」
林季想一想也对,这孤儿寡母的,骤然得了这么多银子,只怕引起一些人的
注意,反而不妙。
可是若是只拿一些碎银子救济,也定然改善不了多少生活。
他心里一烦躁,于是道:「你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那婆子道:「回大官人的话,原来我家也有几亩薄田种,后来我眼睛瞎了,
只得让给别人,平日靠织布和邻居救济维持生活,虽说拮据了一点,总归还能熬
下去。」
林季笑道:「你瞎了还能织布?」
那婆子笑道:「已经习惯了,就是动作比别人慢一些。」
林季便道:「这样吧,我家里正好缺一些下人使唤,你和女儿来我家做活,
我每月给你一些月钱,总比现在好一些。」
那婆子忙道:「这可使不得,我一个瞎子,如何做活,没得去丢人现眼,浪
费了大官人的银钱,小女儿也太小,更指望不了多少。」
林季见这老人朴实,便道:「不瞒老太太,冯刚生前帮过我一个大忙,简直
是让我死里逃生,如今他人没了,我也只好回报你们,既然你不愿要银子,就跟
我走吧,这破茅草屋实在是住不得。」
那婆子仍是百般推拒,林季不耐烦道:「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你女儿着
想,难道就一直让她跟着你受穷吃苦?」
那婆子听他这么一说,这才松了口风,林季连忙唤来车夫,赶着女孩和婆子
都上了车,那婆子还嚷道:「大官人别急啊,老身家里还有很多东西没收拾呢。」
林季笑道:「只管放心,我那边应有尽有,缺什么只管跟我提,你那些东西
能值几个钱?」
那婆子只得千恩万谢,把林季视为大恩人。
路上一番攀谈,林季才知道这婆子姓卢,小女孩叫冯月,只因冯刚突然死去
,家里没了顶梁柱,卢婆子便哭瞎了眼睛,养的两头猪也被贼人偷去,日子越发
难过,虽有乡人救济,到底是杯水车薪,夏天还好说,靠着野菜能撑下去,若是
到了冬季,只怕冻饿致死都有可能,林季的到来无疑是雪中送炭。
林季做成这一桩心愿,压在心里的愧疚感终于少了许多,当日将这一老一少
连夜送到王府住下,端宜见此笑道:「你出去就为这个?神神秘秘的我当你有什
么大事要办。」
林季笑道:「朋友嘱托,不敢相忘。」
端宜也不多说,便带着一老一小去洗澡,换干净衣服。
那边纪小姐便不舒服了,拉着林季道:「你何处去寻了两个花子来。赏几文
钱便是,偏要拉家里来住下,将来你给他养老啊。」
林季有些诧异,这才半天功夫,纪小姐已经有了女主人的心态,只得拱手道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纪小姐笑道:「奴家叫嫣然。公子叫林季吧,以后还须公子多多关照才是。」
林季便问起她的身世来,原来这纪嫣然乃罪臣纪奉天之女,他爹官至兵部主
事,因受贿而获罪死在狱中,母亲忧郁生病也死掉,她本人被朝廷充为官妓,结
果还没来得及送到青楼,便被王乘风买下来,又转送给林季,实实在在的千金小
姐,难怪身上有股傲娇之气。
纪嫣然一直说他爹是被朝廷冤枉,林季也不过听听而已,谁知道是真是假。
当下林季又道:「原来是纪大小姐,失礼失礼,往后你便住在此处,钱粮脂
粉我都会命人定时供给,你只管放心住下来,千万别到外面乱走,如今朝廷正在
打仗,外头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女子千万要当心才是。」
纪嫣然道:「听公子的口气,似乎将来不会长住此处?」
林季笑道:「我在宫里当差,怎能在此处长住?也不过偶尔回来一次,你要
是觉得闷的慌,就在园子里逛逛,此处看起来景点颇多,一时半会还逛不腻。」
纪嫣然心中有些凄苦,她本就痛恨王乘风将她送给太监,将来夫妻之事就没
指望了,如今又听闻林季又不能常回,那不成了守活寡?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去
成青楼,否则面对众多男人,她只怕会生不如死。
两人正说着话,端宜进来道:「可累死我了,好不容易收拾好这两位,你们
也去洗一洗。」
林季一看她身后的冯月,惊掉了下巴,这女孩在经过梳洗打扮后与先前的模
样简直是判若云泥,生的粉凋玉琢,秀气的眉毛下有一双水淋淋大眼睛,就是头
发有些干枯发黄,假以时日调养,俨然一个美人胚子。
林季一个劲夸道:「好本事,真会打扮人。」
一时卢婆子也进来谢恩,她也换了一身干净的青衣,头上还戴了昭君套,若
是再富态一些,俨然就是地主婆。
晚饭的时候,一老一少都是狼吞虎咽,吃了好几大碗饭。
那冯月还哭了起来,众人问起时,原来她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么多白米饭。
端宜本就心善,此时怜伶之心大起,便笑道:「好孩子,以后跟着哥哥姐姐
顿顿就能吃到白米饭,那还用得着哭。」
冯月哽咽道:「要是哥哥和父亲也在就好了,也让他们尝尝白米饭的滋味。」
端宜正要问她身世,林季连忙插嘴道:「既然你们如此情投意合,不如认作
姐妹如何?」
那冯月听了,连忙起身纳头便拜:「姐姐在上,受妹子一拜。」
端宜笑道:「好妹子,快起来,明儿我带你到城里,买鞋买衣服好不好?」
冯月却十分懂事,踌躇道:「已经吃了这么好的东西,又换了这么好的衣裳
,怎可花费姐姐许多?」
端宜笑道:「说的好,你姐姐是穷光蛋没错,可你哥哥是个大财主,明天咱
们就花他的钱好不好?」
那边纪嫣然也连忙凑趣道:「我也要买衣服。」
林季纵然心疼钱包,然而美人相求,又当着小孩子,哪敢不从,只得硬着头
皮道:「好吧好吧,买就买,谁怕谁?不过明天去城里我有正经事要办,你们逛
街不要给我惹事就好。」
诸女开心道:「这是当然,多谢大财主。」
林季又道:「既是吃我的用我的,你们也该付出一点什么,老爷我也要人伺
候,今晚孤枕难眠,你们谁来自告奋勇?」
话音刚落,四处一看,这几个人居然都跑的没了踪影,林季不禁懊恼道:「
果然我没看错,这帮女人真是可恨!」
是夜,只得去上房睡了,不过这王府房间太多,一到晚上阴森森,又传闻当
年忠亲王造反失败后被禁卫军勒死在房间里,一向不惧鬼神的林季竟然有些害怕
,不敢去那王爷睡过的正房,只得选了一个挨着诸女的房间里住下,美名其曰护
花使者。
第二日用过早膳,众人赶了两俩马车去城里,一路上欢声笑语,叽叽喳喳说
个不停。
林季先得去办正事。
开玩笑,李皇后一口气送了他五家店铺,作为老板必须得去接收一下,顺便
在员工面前露一下脸。
还好那五家店铺
都挤靠在一条街上,挨个过去拜访就成了,不用东奔西走。
这五家店铺分别是裁缝店、当铺、赌场、茶楼、米店。
原本林季想让五女在客栈候着,可纪嫣然等不及,一定要跟去,只得遂了她
的意,带着五女直奔过去。
然而他一个男人,带着五个姿色出众的女子出行,简直跟楚留香一样颇为扎
眼,登时引起路人各种嫉妒,看他的眼神都不怎么友善。
林季心知不妙,连忙加快脚步,未料这祸事还是惹了上来。
几个城中的青皮混混很快就盯上了他,在一处角落将他拦了下来。
一个领头的刀疤脸凑了过来,看也不看林季,只对他身后的端宜道:「好姑
娘,哥们那边有新进的胭脂,成色很好,你跟我去,我送给你用好不好?」
端宜也不答言,只笑着看林季。
林季直呼倒霉,他现在明明是战五渣,别说做护花使者,能自己逃脱都成困
难,可在诸美面前可不能落了面子吧,否则将来以后怎么混社会?只怕传到宫里
,连李皇后也会瞧不起他。
想来想去硬来占不到便宜,还是送钱买路吧,于是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道:
「今天我有事情,这点东西算咱们交个朋友。」
那刀疤脸接过银子,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收入怀里,缓缓凑过来照脸吐了林
季满脸唾沫,呸了一声道:「有钱就了不起了?咱老子最讨厌你这种有钱人!」
林季此时只觉两腿发颤,也不知是发怒还是恐惧,每到激动的时候,他两条
腿总是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就在他刚拔出匕首的时候,身边的端宜却动了,呼的一拳打过去,直接打在
那刀疤脸的太阳穴上,打的他眼冒金星,整个人都蒙了圈,还未回过神来,端宜
又飞起一脚,踢在刀疤脸下身,疼的那人在地上翻滚乱叫。
那些喽啰这时才回过神来,大喊道:「小妇养的,竟敢对我们老大动手!」
一起围了过去。
端宜双拳难敌四手,登时落了下风,这边纪嫣然一吼,领着两个婢女也冲了
过去,对着那群喽啰拳打脚踢。
只有冯月留在林季身边,瑟瑟发抖。
林季见女人们都如此厉害,自己怎肯躲在后面,挥着匕首也冲了过去,刀刀
往致命处捅,这一下众喽啰慌了神,他们不过只是街头斗殴,没想着跟人拼命,
也不占据正理,眼见一人身上中了一刀,血水四溅,各自大喊杀人拉,慌忙逃窜。
林季犹自举刀追赶,诸女见他青筋鼓起,满脸通红,也都吓了一跳,三个人
一起按住才夺了他的刀。
事后林季回想起来,就像跟做梦一样,满脑子只知道用刀乱刺乱砍,浑然不
知身上已经挨了好几脚,现在才觉得肚子疼痛难当。
诸女也都抱怨他太过莽撞,不该如此拼命。
不过总归没在美人们面前丢脸,看来以后还得多学习一些格斗之术。
方才那群混混显然刚出道不久,还没有与人下死手的觉悟,要是碰到老道的
混混,回过神再反杀过来,他必定当场殒命。
这就叫装逼不成反送命。
这场风波让林季大受刺激,练武健身以后再说,现在必须得让自己安全,因
此一切事情办妥后,他将诸女送回了王府,向那王府的管事太监问道:「那里去
招好用的护院?」
那太监笑道:「若说护院,当然是镖局的最好,武功又高,只是价格不菲。」
林季摇了摇头,那些镖师走南闯北,过于油滑了一些。
那太监又道:「江湖游侠也不错,他们多爱在酒楼扎堆,常年在刀口上舔血
,打起架来不要命。」
林季又摇了摇头道:「有没有那种老实巴交能吃苦的人?」
那太监便道:「这个……容我想一想。」
林季便递过一块银子道:「好好想,我急用!」
那太监接过银子,拍腿道:「城东运河有许多纤夫,力气好又壮实,大多都
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组成,只是武功不高,不过训练之后,应该可以。」
林季拍手道:「挺好!我这就去招!」
那太监道:「那地方是码头,各种帮派林立,打架滋事的天天有,林管事要
是伤到了,我怎好给娘娘交代?还是我们一起带了人去把。」
林季一听正合此意,又吩咐道:「都给老子换了太监的衣服,不然别人还以
为我们招太监,吓跑了他们可不大好。」
那太监笑道:「这是自然,何须吩咐。」
林季笑道:「给众兄弟们说,事成之后人人有赏,他妈的,今天早上就该带
着你们一起进城,虽然都是空架子,总也能煳弄人。」
当夜又商量了许久,第二日众人饱餐一顿,来到运河码头,果然见许多赤裸
着上身的纤夫,一个个精瘦漆黑的身材,腱
子肉隆起,东一堆、西一堆扎起,林
季便知这些人都按乡邻聚集。
他便留了心眼,记住这些人模样。
那王府管事便举起一个牌子道:「来来来,此处要招护院家丁,要应聘的都
赶紧的,别错过时机,限额二十名。」
众纤夫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此处招人,连忙都迎了过来,指着招牌指指点点
,就是没人前来应聘,大家都是看热闹的心理,似乎等着谁是第一个去趟水。
林季便大声道:「若做了我的护院,每月一两银子,包吃住,若有伤亡,还
会给家里补贴,谁愿意来!」
喊了半天无人应,林季怒道:「一个个缩头缩脑,根本不适合做护院,走,
咱们去别处。」
话音刚落,一人道:「我来应聘!」
林季一打量,此人廋黑身材,像个猴子。
连忙使眼色给王府管事。
那王府管事便道:「既来应聘,报上名号,年龄,家庭住址,有无子女和疾
病!」
那人朗声道:「我叫刘贵子,东川麻坡镇槐树村人,今年十八岁,身体健康
,一直单身!」
那管事看看林季,林季点了点头,他便用笔记下来。
林季便给了刘贵子一串铜钱道:「这是赏你的,先去那边等着,不许乱跑!」
那刘贵子大喜,领着赏钱一边谢恩一边跑了过去。
众人一见真有钱拿,哗啦一声全拥挤过来,个个高呼道:「我应聘,我报名
,收了我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