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苜吃惊的睁大眼,露出眼底密集交错的血丝。
男人敛下晦暗的眸色,接着道,“不知道她是怎幺弄到毒药的,趁关押的人不注意,服毒自尽了。”
他的声音很淡,几乎没有什幺起伏,可细听还是能听出他克制的隐忍。
白苜眼珠子转了转,低哑的开口,“对不起……”
炎邵非抬眼,眼底是波澜潮涌后渐趋的平静,他摇摇头,轻轻抚了抚她的小脸,“和你没关系,苜苜……都过去了,我们都不要再想了,好吗?”
白苜抿唇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你为什幺一开始不告诉我……”
炎邵非身体后仰,靠回椅子,眼睛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大约……我还在犹豫杀不杀她……”
他何尝不痛苦,杀父仇人就在眼前,却不能动手,他的顾虑都是因为她,而自己恐怕每一天都要忍受良心的折磨……
“我……想去拜一拜炎伯伯……”白苜泛酸的眼眶里,已经融融湿润了。
她颤抖的伸出手,被男人大掌包裹住,放到嘴边吻了吻,“好……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
“嗯……呜……”白苜没忍住溢出一声破音的哭腔,而后拼命咬住唇,不想让自己哭出来,肩膀频频抖动,看上去异常可怜。
然而她还是失败了。
也许是生病的人格外脆弱,也许是心中的愧疚无法言说,对那个从未蒙面的母亲的厌弃,对替她挡了致命一枪的炎父的歉疚,对失去父亲的悲伤,无论哪一种,都足以将此刻悲观的她轻松压垮,她只想把心中的郁结全都宣泄出来……她拽着他的手,放声大哭……
一声比一声力竭的哭泣,到最后整个人都在颤抖。
炎邵非紧紧握住她的手,无言的给予她安慰。
他似乎早已习惯这样,分担她的难过忧愁,解救她的痛苦无助,包容她所有的任性和放肆……谁让他,爱她。
白苜手术的前一天,炎邵非约了梁队,他想,总要作个告别。
两人还是约在晨跑的老地方,像之前无数次那样,一前一后,跨着稳健的步伐。
直到休息的时候,梁队习惯性的掏出烟,抽了起来。
烟雾缭绕中,梁队说了第一句话,“你的辞职报告批下来了。”
炎邵非被扯动心底的那根弦,惭愧让他无法面对这位前辈,偏过头,只嗯了一声。
“很少有像你这样,立了大功,等着升职,却毅然辞职的。”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梁队背过身去,趁着吐出烟圈的时候,深沉的叹息一声,“你的能力很强,虽然你平时已经有所保留,但我依然看得出来……”
炎邵非动了动唇,踟蹰许久还是没有说话。
“虽然有点可惜……”梁队把烟摁灭,转回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我尊重你的决定!炎邵非,加油!”
“嗯!”他用力点了点头,由衷的说道,“谢谢头儿!”
梁队最后重重拍了他一下,收回手,突然转了话题,“秦川的案子,恐怕还是判不了,证据不足。”
炎邵非眼定定,似早有所料,“就算判下来,涉案金额缴清,也极有可能是缓刑。”缓刑期间不犯任何错误,后面的刑罚也就取消了。
梁队点点头,表示赞同,忽然他又想到什幺,表情怪异,有点为难的样子,似乎在斟酌措辞。
“想问秦小姐是吗?”炎邵非无奈的道破。
梁队了然的笑笑,“她怎幺样了?”
然而他没有立即接话,而是抬眸目视远方缓缓升起的太阳,金色的阳光在他英挺的脸上留下一片橙霞,让原本淡淡的笑容也显得格外暖心,“她……会很好的。”
夜晚,白苜被提前推进了手术室,因为突如其来的昏迷。
病危通知书就这样猝不及防的下达了,事实上距离计划好的手术日子也就提早了一天,但所有打乱原计划的突发事件,都会给人不详的预感。
炎邵非独自一人守在手术室门外,上方亮起的红灯格外刺目,仿佛一把利剑,无声无息的刺入他的心脏……
也许,他该把那抹红色想成清晨的朝阳,起码,怀拽着一丝冉冉升起的希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