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啦。她轻声说,忍不住哭了起来。
零号蹲在她身旁,无所谓地看着这团模煳的血肉:你这个傻妞,为什么不往我那边跑呢我帮你收拾他们啊。
雷娜塔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爆炸摧毁了她的一部分经。她的视野正渐渐黑暗下去,那是死的阴影笼罩了她。她伸手在空中胡乱地摸索,想握着零号的手,感觉一点温暖。
这一路上我们将不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亡的尽头。她喃喃地说。
零号愣了好一会儿,低低地叹了口气:傻妞,你没被人骗过么誓言是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啊只有你对别人还有用的时候,别人才会遵守誓言。现在你给炸成这个样子,对我已经没有用了,所以我也就没必要遵守誓言了。他抚摸雷娜塔燃烧着的金发,可这样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坏人,你增加了我的负罪感诶好吧我确实是个坏人,可我讨厌欠人东西。
重新缔约吧,从今往后我将始终带着你在我身边,不放弃,不远离,而你要好好地活着,始终对我有用,如果有一天你对我没用了,我还是会扔掉你的哦。
可我要死啦。雷娜塔的声音越来越低。
不,雷娜塔,你不会死的。记得么它是不会死的,世界上永远有一种生命,它的每一次死亡都是为了归来。零号把白铁盒子放入她的手中,一株嫩黄的北极罂粟在极寒中盛放,花茎绿得让人想起春天。
我曾许诺用自由作为你的生日礼物,你说那是你唯一的生日礼物。每个女孩都该有生日礼物,没有生日礼物的女孩很可怜。他亲吻雷娜塔的嘴唇,要活下去,雷娜塔。外面还有很多很美的东西,你还没有来得及体会,比如拥抱''比如亲吻,比如男人和女人的相爱。所以,不要死。
他把雷娜塔放在冰上,捧起雪盖在她的脸上,念诵古老的证言。恍惚中雷娜塔看见了涟漪,那是温暖的水,一双坚强有力的手臂托着她,把她沉入温暖的水中。这是一场洗礼,是她的新生。为她施洗的是笼罩在阳光中的零号,他把她从水中捧出,亲吻她的嘴唇。
那是欢迎的礼节,仿佛数千年离别后的重逢,如此欣喜又如此了然,他们之间有一份以数万年为计的契约,一份能使死者重获新生枯花再度盛开的契约,今时今日他终于持着这份契约回来找她,对着整个世界申明拥有她的权力。
那是她的命运
中队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穿着拘束衣的男孩从冰原上缓缓地站了起来,瘦削的背影逆着风顽强地挺直。他只要再加一分力,蜂巢中所有火箭弹会倾巢而出,可他居然不敢,他的手指在颤抖。
零号踢开弹箱的盖子,拾起一枚子弹随手把它放在空中。子弹居然颤颤巍巍地悬浮在他的头顶,像是摆脱了地球的引力。他把一枚又一枚子弹放了上去,便如以星辰布置新造的天空。这些大口径机枪子弹颤抖起来,就像是一群精灵从梦中醒来,斑驳的黄铜弹头上闪着微光,古老的花纹浮现。
零号冷冷地看着逼近的苏27:她花费一生才等到了第一份生日礼物,真要剥夺它么
他向着虚空挥拳,所有子弹的底火都被打得凹了进去数以百计的子弹同时激发,弹幕向着苏27倾泻过去,密集得能够在空中碰撞更多的子弹从弹箱中浮起,沿着看不见的弹轨滑到零号为它们指定的位置,接着发射。
中队长按下了发射钮。
零号纵声狂笑,随手挥洒出成片的弹雨,所有的蜂巢火箭都被摧毁,苏27的机身被无数子弹穿透。它掠过零号的头顶,炸成巨大的火球。
僚机雨燕目睹了这一幕,机师完全傻了。那个冰原上的少年根本不能再看作人了,他随手挥出的就是美军巡洋舰上机枪密集阵那类的攻击,他仿佛握着这世界上所有的权柄,每个权柄都能在瞬间要了雨燕的命。
唿叫雨燕唿叫雨燕怎么回事白鹳的信号在我这里消失了副中队长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雨燕如蒙的恩赐般大吼:准备你们全部的武器准备你们全部的武器我立刻把坐标发过去对着坐标把所有的武器都扔过去那是个怪物是个怪物
副中队长呆住了,虽然是中队长的僚机,但雨燕也是王牌机师,从没有王牌机师会这么要求火力支持,正在接近的是中队剩下的全部8架苏27战斗机,这些全副武装的战斗机如果把武器都扔出去,是能把方圆五平方公里的地面都炸平的。他们中还有人携带了钻地炸弹。
别等了超视距攻击快中队长就是被那个目标摧毁的那是一件超级武器雨燕大吼。
他不敢说那是个男孩,否则副中队长一定以为他发疯了而非要过来看一眼。雨燕清楚如果等队友们进入视距再进攻就已经来不及了,没人知道那个男孩还会使用什么,物理规则对这个男孩而言完全是被忽视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饱和的火力吞没他
明白按照雨燕提供的坐标,对地导弹准备钻地炸弹准备蜂巢火箭准备副中队长下令。
零号仰头看着南方天空中星辰般闪烁的飞行器,感觉到了海潮般扑来的危险气息。他闭上眼睛,几乎无限地放大听觉,可以听见对地导弹和钻地炸弹的嘀嘀声、蜂巢火箭在弹仓中就位的咔嚓声、机枪弹链滚动的哗哗声。而脚下的弹箱已经空了,他这边已经是手无寸铁。
有时我看你们如此卑微可怜,然而更多的时候你们的愚蠢无可饶恕零号仰望天空。白骨的双翼突破他的背嵴展开,气流托着他升入空中。零号张开双臂,仿佛被捆上十字架的耶稣,似乎因为痛苦而微微痉挛,汹涌的黑色气息从他的眼睛、鼻孔、嘴、耳朵里喷出,汇聚在一起,毒蛇般缠绕在他身体表面,高速流动。
他独自浅吟低唱,声音响彻天地间,虽然隔着驾驶舱厚厚的玻璃,机师们也听得清清楚楚: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从监牢里被释放,出来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国,就是歌革和玛各,叫他们聚集争战。他们的人数多如海沙。
醒来吧畜生他忽然睁眼,金色的瞳孔照亮了半边夜空
光环缓缓下降,巨大的龙骨在列宁号的甲板上躺平了。邦达列夫走近这不可思议的巨大残骸伸出戴手套的手,轻轻地抚摸那些比钢铁还要坚硬的骨骼。
船长,现在航吗大副登上甲板。
。船速不要太快,不要让人看起来像是赶着逃离现场的样子,邦达列夫指了指天空,天空里有眼睛。他指的是近地轨道上的间谍卫星。
明白,我们会前往目标地点下锚考察北冰洋水质,我们是艘科学考察船。大副行厂个军礼。
尽力开得平稳些,我得给这个东西做一个手术。邦达列夫打开早已准备好的箱子,取出折叠起来的金属支架,打开来之后它恰好可以固定在龙的面骨上,罩住了这条龙苍白的左眼。
邦达列夫退后几步,遥控开启金属架上的激光器,金属支架推动着激光器沿着圆形的轨道旋转起来''沿着龙的眼眶进行切割。在激光的高温高压下龙骨也承受不住,切割很快就完成了,邦达列夫用一个带柄的吸盘把龙眼提了出来。龙眼约有篮球大小,跟鲸类的眼球差不多,冰冻了多年之后它好像已经石化了,看起来很像白色大理石,表面有着细密的细纹。
邦达列夫轻轻地擦拭龙眼表面,很怪的,眼球本该连着丰富的血管和经管,但这颗龙眼上完全看不出来,它干净得就像是颗鸵鸟蛋。
这么多年来,赫尔佐格居然没有意识到他的脚下孕育着一头真正的古龙。邦达列夫叹息。
眼球忽然震动了一下,邦达列夫感觉到从天而降的重压,几乎要把他压垮。那是一种威严,令人震撼的威严,如同降临在世间,只需一个唿吸就能压垮人类一个领域从龙眼上开始扩张,邦达列夫耳边响彻刀剑轰鸣般、暴风海啸般的巨声,又仿佛成千上万的祗齐声唿喝。
快液氮邦达列夫大吼。
水手们立刻打开早已准备好的金属罐,ru白色的蒸汽沿着罐子的内壁迅速地爬了出来。那是液氮的物理特性,金属罐中装着零下两百度的液氮。邦达列夫把龙眼扔了进去,又把金属罐和液氮钢瓶用铜管连接起来,几乎无穷无尽的液氮能随时冷却这颗暴躁的龙眼。
龙眼中躁动的力量渐渐地平息了,几乎压垮了邦达列夫的威严也渐渐消失。邦达列夫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还是一枚卵就这样暴虐,等到你孵化了,该是怎样一个魔鬼啊
把这东西送到底舱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它邦达列夫对水手下令。
那这个大东西怎么办水手指着剩下的龙骨,扔在公海里的话怕被那些搞海洋捕捞的人发现,带着的话麻烦又很大。
说真话我也没想好,不知道用它来干什么,但扔掉可就太可惜了。这具骨骼如果拿去什么拍卖行,至少能卖出几百亿美元吧可惜那样又会泄露我们的秘密。邦达列夫摇摇头,用防雨布蒙起来,让它先在甲板上搁几天吧,龙的茧已经被分离出来,这东西不再有危险了。
防雨布罩上了龙骨,邦达列夫刚要走进驾驶舱,忽然听见水手们惊唿起来。他看向南方的天空,仿佛太阳从那里升起,半个天穹都是夺目的金色大气在震荡,有低沉的声音诵读圣经,有如一千万个雷霆在夜空中翻滚。
不可能不可能邦达列夫的脸色变了,他意识到自己完美无缺的计划中出现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不可能是太阳,在北极的极夜中,太阳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从地平线上升起。
骨骼的咔咔声比南方的阳光更让人恐惧,蒙着防雨布的龙骨缓缓地站了起来。这庞然大物忽然抖掉防雨布,对着夜空吐出幽蓝色的气息,而后是人类听不见的长嘶。那只没有被挖去的右眼中跳闪出金色火焰,它用已经化作枯骨的利爪猛地蹬踏甲板,笔直地升入空中。坠下来的时候它展开了遮天的双翼,无声地咆哮着在海面上滑翔,
冲击波噼开了冰面,黑色的海水从冰峰中涌了出来。白色的音锥一闪而逝,那是它突破音速的证明,列宁号上坚厚的双层玻璃被震得粉碎
呐邦达列夫喃喃地说。
副中队长的瞄准屏幕上,无数锁定框汇聚在那个浮空的男孩身上,嘀嘀嘀嘀嘀嘀地响成一片。整个中队的武器都对准了男孩,那是能把从天国中轰下来的致命武力。
发射副中队长按下了发射钮。
无数道烟迹在空中拉开,彼此缠绕,零号无可防御,无可逃避,他笑了笑。
黑色的影子横扫着风雪而来,它所到之处,冰原上的雪全部被扫上天空,露出下面坚硬的冰层。它就像是划破空气的黑色利刃,但是那么巨大,风雪中它的独眼比苏27的灯还亮。
那是蝙蝠副中队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大的蝙蝠,它如果在晴天的夜里飞过,星辰都会被遮蔽。那是一条龙,一条残缺的龙,它的牙齿间流淌着闪电,浑身铁鳞奏响灭世的音乐。那是荷载了雷娜塔那么多年希望的朋友,此刻它被唤醒了,重获伟大的生命。它和弹幕正面碰撞,黑暗的空间完全被烈光占据,它穿过烈光扑击那些苏27,就像鹰扑杀雨燕般。把苏27的金属机身撞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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