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却无论如何也克制不了这份心悸,树下的草丛间殷红一片,流满了蓝玉的血,也流干了深种在蓝玉骨血中的情蛊,蓝玉却浑然不知,她只为压制不住自己的心悸而拼命自责。
厉轩将蓝玉抱上了马,蓝玉心知自己不该,她就这么和厉轩走了,秦虞天回来不知要如何担忧。
然而她全身的血都要流干了,若要待在这里等秦虞天,无非是自寻死路,蓝玉想了想,她用手圈住厉轩的腰,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同厉轩回到客栈蓝玉方才知道自己变成了如何的凄惨模样,她从头到脚布满了咬伤,脸上的伤口尤为可怖,红红的一大圈印子,蓝玉蜷在床上,哭得瑟瑟发抖,一半是因为疼痛,另一半则是因为伤心,若秦虞天见到她变成现在这样,不知会不会嫌弃。
他自然会嫌弃,他平日里闲着没事干,总爱拿手指轻轻摩挲她的脸颊,蓝玉心知秦虞天爱极了她面上光滑柔腻的触感,当下蓝玉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若她不把脸治好,她绝不会回去见秦虞天。
厉轩点了好几根蜡烛放在蓝玉身边,他低着头细细检查蓝玉身上的伤口,他举着药瓶一点一点往蓝玉伤处撒药,他脸上的情和秦虞天像极,一样的淡漠,带着点戏谑,看到她瑟瑟发抖的样子,十足的玩味。
“我听说你的兄弟姐妹都死光了,想着曾经在宫里遇到你,就想来大周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厉轩一边给蓝玉上药,一边低着头,静静道“听说你嫁人了,不过你现在这样,你的夫君见了你不知要如何嫌弃,不如这样,你先跟我回大梁,我看看有没有法子把你的脸治好,你再回来见你的夫君”
这话恰好说到了蓝玉的心坎里,就算厉轩不为她医治,就把她一个人丢在客栈里自生自灭,蓝玉也没脸回去见秦虞天。
她曾经以为她就算再丑,也不怕被秦虞天看见,现在终于明白原来不是,她先前那些丑,洗把脸,略微梳妆一下,便可遮住,根本算不得丑,如今可真是丑得没法见人了,她脸上的肉都几乎被咬掉了一块,若要让她这样去见秦虞天,她宁可一头撞死。
“哦”蓝玉捂着脸,低低应了一声“可你绝不要让他知道,我跟你回了大梁。”
她虽然生性愚笨,也知秦虞天一直介怀她曾经心仪厉轩,这次若不是出了这样的事,打死她也不会和厉轩回大梁。
然而不去又如何整日用这样的脸面对着秦虞天,眼睁睁看着他从往日的疼宠怜惜变成将来的厌弃鄙夷蓝玉做不到。这世间任何一个女子都无法这样面对自己的夫君,蓝玉也不过是千千万万平凡女子中的一个,她就算再怎么告诉自己秦虞天不会介怀,到头来亦是做不到。
厉轩不语,他沉默了半晌,只轻声对蓝玉道“不如这样,你假扮成我新纳的嫔妃,跟我入宫,这样宫里其他人也不会欺负你,我寻药给你治脸,也有个名目,方便一些。”
蓝玉想了想,她实在想不出理由来拒绝厉轩,她现在这个模样,是人都不会想要亲近,担心厉轩会弄假成真,那她未免也太过看得起自己。
蓝玉点了点头,她眼中含泪地把头埋进了膝盖里。一整个晚上她的身子都在被褥里一颤一颤,却没发出声音,就好像一只失去了母兽庇护,孤苦无依的幼兽。
厉轩一直坐在旁边看着蓝玉,蓝玉颤抖得厉害了,厉轩便将手放在蓝玉发心,轻轻触摸。摸着摸着,厉轩眼底竟也泛起了如秦虞天一般,时常浮现在眼中,难以抑制,柔柔的宠溺“好了,你别再哭了,我答应你,寻药给你治好了脸便是。”
夜里客栈四周的丛林里回响起了一声声凄厉的狼嚎,清晨时分树丛中还有狼声在哀鸣,一直到中午,终至静寂无声,当天下午进树林打猎的猎户便发现树丛中的野狼一夜之间被人屠尽,尸体都被人拉扯得粉碎,没有一具是完整的。猎户们纷纷进庙烧香还愿,感谢上苍替他们除了林中一害。
蓝玉随厉轩在客栈里住了足足三个月,三个月之后,蓝玉方才歪歪斜斜从床上起了身,她身上的伤已基本痊愈,只可惜留下了一道道淡淡的伤疤,面上更是深凹下去了一圈,老大一圈疤,她整日低着头不敢看人,最后索性寻了一张面纱将脸裹了起来。
三个月之后蓝玉随着厉轩坐马车离开了京城,厉轩与蓝玉同坐在马车内,他就像平时一样掀起了蓝玉的衣物,手上拿着个药瓶在给蓝玉上药。
他来时不加张扬,去时却浩浩荡荡,足足上万人的禁卫军将整条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风起,吹拂开车帘,微现出里面玉体横陈,趴伏在垫子上的蓝玉,旁边坐着一个男人,正是蓝玉自小爱慕的厉轩,无人能看清这两人在做什么,风过,帘子又落了下去。
秦虞天站在街角,将方才那一幕尽收眼底,他握紧了双拳,手背的青筋根根暴起,他冰冷的眼眸疯狂而又危险,当中布满了血丝,这三个月来他一日未歇地寻找蓝玉,已将自己累得不成人形。
他在街角一直站到了深夜,未曾动弹,也未出声,朝阳初升,他转身融入了宫墙的阴影里。
马车载着蓝玉一路西行,路上厉轩对蓝玉颇为体贴,每往西行一步,蓝玉对秦虞天的思念就加重一分。
她吃不惯厉轩为她准备的莲子八宝粥,粥里没有放糖,她当然不能同厉轩说,厉轩手下的奴婢做粥都是按照他的口味来放佐料,如何会考虑区区一个蓝玉
她发现厉轩同秦虞天真是很像,厉轩也爱抚琴,他那把曲尾凤头琴像极了秦虞天被她压坏的那把。蓝玉思念秦虞天,便趁着厉轩不注意,偷偷摸了几下那把琴。
哪知有一次她偷摸那把琴,被厉轩手下的琴师看到,竟然被他痛斥了一顿,将那秦束之高阁,再也不让她够着。
他说琴是琴师的命,这样的曲尾凤头琴世间只得两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