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言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阿倾,那是在宫中争权夺势的道理。更多小说 ltxsba.top可是给水源下毒,你首先面对的,是普通百姓。”
“我给了贡冉升解药。”晏倾君噘了噘嘴,“换在平时,我可不会有那么好心。”
“不是所有中毒者都来得及上报,即便朝廷下放解药,也不是所有百姓都能拿到。可能会有人借着解药滋生事端,譬如仗权徇私者私藏解药,再炒出高价,百姓如何能轻易拿到”
晏倾君听出殊言话语里微薄的怒气,同样怒道“我从小便是这般心狠手辣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不管他人病痛不顾他人死活,在你看来是错,在我看来就是理所当然你与我讲这些大道理又如何从来没有人能在我面前证明这些道理是对的你想用十几日的时间来改变我十几年来的想法,不觉得可笑么”
她从来不会自诩单纯善良,也不需要费脑子去想那些面面俱到为他人着想的法子,她只要分析如何对自己有利,如何能保住自己一条小命罢了,她不是解救世人的仙
殊言咳嗽起来,咳得苍白的脸上带了诡异的红紫色。晏倾君固执地撇过脑袋不去看他,任由他的咳嗽一声声加剧,又慢慢停下。
殊言总是说母亲为了让她在宫里更好的生活下去才会教她那么极端的生存法则,使她在处理一些事情的时候太过偏激。他说他要补偿她,要好好地教她,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可是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有错,十几年来她都那么处事,所以她还活着。她尝试过放弃,下场就是被背叛,被丢弃
耳边的咳嗽声渐渐微弱,甚至连呼吸都慢慢的微不可闻,晏倾君意识到这一点时,心头蓦地一空,猛地回头见到殊言惨白的脸紧闭着的眼,突然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不得不承认,即便殊言讲的话她不太喜欢听,可是半月来,她是享受他的“教导”的。从来没有一个人强撑着虚弱的身子,不知疲倦地与她讲道理,一遍不听讲两遍,两遍不听讲三遍也从来没有一个除了母亲之外的人,让她放下全部戒备,没有怀疑地听他分析那番道理。
接受与否不重要,对错与否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这么一个人,在关心她。
这么一个随时会死去的人,她找不到除了“关心她”意外的理由,使得他几乎是燃烧生命的余晖来与她讲世人都明白,却不见得会去遵守的道理。
是的,他随时会死的。
晏倾君看着那张消瘦到皮包骨的脸,为何这个早便认识到的事实,今日想来竟会让她心头发虚她就站在那里,不动不出声,至于原因,她自己都不清楚。
“阿倾,你还恨娘么”殊言的唇突然动了动。
晏倾君睁大的眼这才眨了眨,“不恨。”
她的声音有些虚,转过首,将双手放在膝头,竟发现自己的指甲不知何时掐到手心了。
“怨么”
“不怨。”
“那我呢”殊言睁眼,侧目看着晏倾君。
晏倾君沉默起来,垂着眼睑看着自己被掐出血痕的手心,半晌,不语。
殊言眼底的希翼渐渐消散,透出几分苦涩来。因为自己被丢在皇宫,因为没有娘而徘徊在生死间,也因为他这个哥哥无法有着正常公主的人生她对他,无法不介怀吧
晏倾君突然站起来,干笑了两声,“将来,说不定。”
殊言怔了怔,晏倾君又道“你若就此死了,我宁愿你从未活过。”
“阿倾”
“你若就此死了,我宁愿你早些裹着那些你暗地里做的事滚到黄泉地府永远别让我知道”
“阿倾”
“你若就此死了,永远别说你是我晏倾君的哥哥”
“阿倾。”
“你还想问什么死了就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什么爱什么恨什么怨,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好问的”晏倾君背对着殊言,抬步便要走出马车。
“阿倾,五色。”
“你还”晏倾君还欲再说什么,怔了怔,回首看向殊言,“你说五色”
“我服下五色,一定能找到法子给你解毒。”殊言接住晏倾君的眼,微笑,“即便找不到法子,一定能从晏玺那里拿到解药。”
晏倾君转过身子,眉头不住的上扬,笑了起来,“若找不到法子呢晏玺不给呢”
“踏平东昭。”殊言苍白的脸上染了夕阳的绯红色,声音低靡却有力。
“你刚刚还说不可为一人性命伤及无辜。”晏倾君嗤笑。
“自然会找到不损无辜,又能踏平东昭的法子。”
晏倾君第一次在殊言脸上找到了几分生动的狡黠表情,不由地笑得灿烂起来,“好。”
既然殊言同意服用“五色”,剩下的事情便好解决了。晏倾君直截了当地与晏玺说自己取出的黄律已经不能用,必须遣人快马加鞭回贡月再取一次。晏玺自从月山上下来后便甚少见人,接见晏倾君也是隔着一道帘幕,一个在马车内一个在马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