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吃了。”阿衡抱着白糖糕,汗颜。
一双纤细白皙,骨肉匀称的手伸了出来,轻巧地抢了过来。
那双手,麻利地打开纸包,一块瘪瘪皱皱的糕状物体露了头,含羞带怯。
阿衡愈发汗颜。
言希淡淡撕下一块,走到思莞面前,霸道开口“张嘴。”
思莞诧异,但还是乖乖张了嘴。
平日,被言希欺压惯了,没有反抗的潜能。
“闭嘴。嚼。”言希把手中的油抹到思莞的外套上,漫不经心地下令“一,二,三,咽。”
思莞强装淡定,僵着腮帮子嚼了起来。
言希冷笑,双手插入口袋中,看着少年,大眼睛冷冽似水。
“怎么样,能毒死你丫不能”
思莞梗着脖子不说话。
“死孩子,真不知道好歹。”言希缓了色,叹了口气,勾了思莞的肩,孩子气的惋惜“白糖糕,多好吃的东西呀。”
阿衡愧疚了,弱弱举手,吸吸鼻子,不好意思地开口“言希,我,还藏了一块,本来,留着,自己吃,你要不要”
思莞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望着她,似乎揉了冬日的第一束的阳光,融了之前的冰寒。
阿衡也笑。
言希翻白眼。
切,温家的,都是死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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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衡一直未见尔尔,隐约得知,她又被送回了原来住的地方。
这其中,她占了几分苗头,已经不得而知,但是思莞之前看到她时的态度,还是很能说明问题的。
99年,是阿衡同温家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
大年三十,贴门对儿的时候,大人们忙着搓麻将做饭看电视,便让他们三个去贴。
言希懒得动作,她又不够高,活儿便落在了思莞身上。
“低了低了。”言希开口。
思莞手臂往上抻了一点。
“高了高了。”言希眯眼。
思莞收了小臂。
“偏了偏了,往左一点。”
思莞向左倾斜。
“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笨,太左了”言希斜眼,气鼓鼓的。
阿衡看了半天,憋了半天,终于说了一句话
“言希,你是斜着,站的。一开始,思莞,就贴对了。”
站得斜,看得歪。
思莞哀怨地望着言希。
“哦。那啥,你随便贴贴就行了,我一向不爱挑人毛病的。”言希淡定,拍拍背上的灰,从倚着的门框上起了身,轻飘飘进了屋,高贵无敌。
思莞撅嘴。
“阿希,每次都这样”那少年,明明是埋怨的话语,却带了三分的无奈和七分的纵容。
还不是让你们惯出来的。
阿衡心想。
只是,当时,这孩子,死活都不曾想到,之后,她会宠言希宠到骨髓里,比起思莞之流,又何止胜了千百倍。
不过,此刻,言希不在,对联儿倒很快贴好了。
思莞蹭了一手的金粉,回洗手间洗手,留下阿衡收拾糨糊之类的杂物。
她低着头,却听到了脚步声。
抬起头时,心中不知怎的,温暖熟悉起来。
那是一个男子,一身海军军服,身材健壮挺拔,风尘仆仆,两鬓染白了几丝。
他望着她的眼睛,是疼爱温柔的。
“你是阿衡吧”男子肤色古铜,像是经历了长久的海风烈日,但那目光,是深邃正直的。
阿衡点了点头,心中几乎确定了什么,激动起来。
“我是温安国。”男子笑了,眼角有着细纹,有着同思莞一般的纯粹温厚,和她每每望入镜中时的那一抹韵。
阿衡笑了,跟着那男子一同笑。
他的大手揉乱了她的发,问她“怎么不喊爸爸”
阿衡顿了,眼泪几乎出来,止住了,抬起了眼睛,望着那男子,小声却有了沉甸甸的归属感。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她不停喊着,望着他,眼泪被挥霍,目光却没有退缩。
这喊声,几乎让她填了天与地的落差。
第一次,毫无原因的,她相信了,这个世界,有一种信仰,叫做血缘亲情,可以击溃所有合理的逻辑。
她的父亲,是第一个,真正接纳她的亲人。
所有的温家人,为她仅仅留了一条缝,偷偷地以保护自己出发,遥远地观望着她,适时地戴着合适的面具,而这男子,却对着她,毫无保留地敞开了心。
“吃中午饭了,阿衡快进来”张嫂在厨房遥遥喊着。
“正巧,回来得及时,没被门对子贴到门外。”男子笑了,温和地看着刚贴好的对联儿。
随即,他伸出了手,温厚粗糙地生着厚茧的大手,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温暖得浸了心灵。
“跟爸爸回家,吃团圆饭。”
阿衡轻轻回握了父亲的手,像是新生的婴儿第一次明亮了视线,抓住了这陌生世界的第一缕光。
她的父亲,自然地拉着她的手,再一次走进了家门,让她有了足够的勇气,而不是以仰望的姿态,面对爷爷妈妈和思莞。
他们望见了谁,又终究以哪一瞬间的契机,淡化了她身上所有与温家的格格不入,重新审视,以着堂堂正正的模样,无论几分厌恶或是几分喜欢。
于她,只有这样的对待,才是公正尊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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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回来,是在大家预料之中的。他每年只有一次长假,便是过年的时候。
不过,全家人依旧欢天喜地。
吃年夜饭前,放炮的时候,思莞点的拈儿,言希跑得老远。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阿衡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