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深处,宛静听罢眸子顿时黯然,嘴边苦涩,凝如白霜,出尘地冷“碧莹姐,他性格偏激,不知轻重,难道你还不懂吗我所嫁的是何人,他所娶的又是何人。现在南北统一,大局虽定,随之而来明争暗斗又岂能牵扯进儿女情长所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碧莹姐,我怎么能去破坏他想方设法布下的一步步棋”
孙太太携了宛静冰凉的手安慰地握在掌心,感慨道“咱们做女人的往往是身不由己,明明牵挂他,却要装出一幅高尚无谓的样子,这其中的苦只有我们自己心里最清楚。可你怀着他的孩子,待在冯家亦不是长久之计,我怕终有一天纸包不出火,此事被人宣扬出去,祸及你安危。”
“碧莹姐,你莫担心”
这回话顿如钟声鸣荡,清凉见耳,豁然震醒了她忧伤的经,她腾地从沙发上弹跳起来,玉手迅速抽离,一双惊恐惊乱惊得不知所向的眼睛望着对方,血液如水沸腾,呼啸全身,遍及毛孔,如雨虚汗瞬间淋漓直下,遭遇寒冬气流俨然又转瞬凝结成冰,寒得她身子不稳,不禁大步后退。
孙太太似笑非笑,似了若指掌又佯装不解,上前扶稳她,关怀道“小心,别伤了身子。”
而她两眼发黑,脑袋一片雪盲,什么都装不下,只有那句轰轰而笑的“他的孩子”。
而冯梓钧不早不晚,竟在她脸色煞白,头晕目眩,大惊失色难以收回之时赫然出现在客厅门口,赫然揽她入怀,在人前露出关心备至情深难抑的心疼“宛静,怎么了”
而后才听到桃根迟来的阻拦“姑爷,姑爷,小姐有客”,那阵阵呼喊又不得不让她从死亡线上极力挣扎回来,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对他灿然一笑“我没事。”
听闻张澤霖带了位陌生女人进院又指派人领进沁园,冯梓钧立马搁下孝事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从那本令他眼花的外文书籍到柜子里琳琅满目的衣裳到客房摆出的留声机,从她昨晚幽怨惆怅的话她今早流露出的情不自禁开心,此刻又瞧见宛静色紧张却假装无事,瞧见眼前的妇人眼睛犀利却满面含笑,他莫名其妙地担惊受怕。
“碧莹姐,这是梓钧。”宛静竭力冷静,介绍道“梓钧,这位是孙太太。”
孙太太似乎恐她解释不清楚,大方补充道“冯司令,我先生便是顺德的孙铭传,想必与冯司令很熟捻吧”
知道与张澤霖关系非浅,冯梓钧淡然回道“有过几次照面。”
猜测不透孙太太此番前来除了试探之外还有何意,宛静不想以后言语行事如履薄冰被人制衡,便对冯梓钧言道“孙太太未来过许昌,又找不到熟识的人,特意邀我陪她逛街。”
冯梓钧内心一怔,不愿却也找不出更好借口“你身子不舒服,我怕”
宛静话未出口,孙太太倒笑着接道“请冯司令放心,有我这个姐姐,保证她完整无缺”
空馀满地梨花雪11
言语间的干涉阻拦被宛静眉目间流露的惶惶不安抑制了,冯梓钧没有继续反对只提醒宛静早去早回,便去了书房,伏案疾书,批阅下属拿捏不准的文件。然而无意抬眼间,透过累积高尺文件的狭窄隙缝,透过毛竹掩映摇曳不定的纸窗,只见她低头蹙眉绞捏着素净丝帕,心急火燎的步子独自穿梭过厢庑游廊去了卧房,片刻的功夫出了来,又重新挽了发髻戴了白灰色绒毛帽子,换了件深青色高领风衣,足以遮掩半面容颜。
“你最好把她守紧了,总有一天,我会把她接回静湖山庄。”
这曾是明目张胆的宣战。
“四少爷说表小姐有孕在身,一个人闷在沁园无聊,便派人送了些东西过来。”
这俨然若有若无的提醒。
知道她已与他成婚已是他的女人,张澤霖何曾善罢甘休半分放弃知道她怀有他的孩子,张澤霖又怎会嘘寒问暖讨她欢心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