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留下来,表哥会照顾你的,要不也不必急在一时,你的身子还没全部调养好,就这么走了,表哥不能放心。”
“表哥你真的非霜不可吗我信不得人,你待我十分的好,我至多也只能回你三分;霜比我又更信不得人,你待他十分,他不见得能应你半分的。”
“雪”殊楠苦笑。
“算了,你不用说了。我求他离开你,他办不到;我求你离开他,你也办不到,横竖你们离不开彼此了,干脆我走。”
“雪是个好孩子,总有一天一定能遇见一个一心一意待你的人,又何苦”
“待我一心一意又如何我此生唯一想独占的人却永远也不可能属于我。”雪说着,低头看着自己一身裟衣。“从小你要我天真可爱,我便天真可爱;他要我纯洁善良,我便纯洁善良。可我呢我想要什么你们在意过了没有我这一生就只为自己求过三件事,你不允、他不允,就连想出家和尚庙都不收,只说我尘缘未尽。尘缘未尽尘缘未尽”雪无奈地摇头。天知道他多恨这尘缘、多恨这一生,所以他发愿修行,只盼此后世不为人,哪知上天连这也不允。
“这带发修行是雪苦苦求来的,表哥要为雪开心,从此之后雪就要为自己活了。”
雪说完便走了。自此之后,殊楠这一生再也没有见过他。
第二个离去的人是欢姑。
欢姑与霜之间究竟是怎么样的关系,到最后曹隐白与殊楠也都不明白,只知道这两人幼时有些交情,之后霜放火烧死了李太医,也烧毁了欢姑的容貌,让欢姑疯疯傻傻地在亲戚家受了十年整的欺凌。而后霜藉机找回了欢姑,并让曹隐白医好她;欢姑在清醒后连一次也不肯见霜,却在霜危急之时义不容辞地救了他,平时照料也颇为细心,这样的两人之间该是恩还是仇,着实不是第三人能解的。
早在殊楠由少林寺回来后,欢姑就把照料霜的事完全交待给殊楠,自己帮着照料雪。此刻雪既然离去,欢姑便觉自己责任已尽、要求离去,唯离去前她交了一封信要给霜。
殊楠看着那封信,默默地代霜收下了,倒没说什么。而信上的内容他这一辈子都未曾得知。
最后一个离去的人是曹隐白。其实他也不算是离去,而是与殊楠两人约好了,每当殊楠得到少林寺学武时,曹隐白便会由外地赶回来接手照料霜。如此五年之后殊楠终于功成,不必再半年回一次少林了,曹隐白才将照料霜的工作全权交给了殊楠,自己一年半载的才回来看照一眼。
这五年中霜不曾醒来过,殊楠有次忍不住问曹隐白你老实说霜是不是不会醒了曹隐白则回他照理来说金针已撤,他身体恢复到某一程度便会醒来。但这金针封穴没有其他人用过,内脏也没别人换过,说实话我还真说不得准。
殊楠听了没说什么,转身又回霜的房里。他每半个时辰得给霜翻身捏背一次的时间到了。
当年照王曾开金口,说别是擦背,要他给霜擦全身都成,这下可真的一语成谶了。如今殊楠每天都给霜翻身擦背、梳发修甲,也真亏他一点也做不腻,霜虽是在昏迷之中,但一直被照料得很好,每次曹隐白回来看人都频频点头。
再之后
很吵。
耳边总有人在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就是不知在说些什么听不清楚。脑子里一片混沌不能想事,什么都感觉不到,只觉得吵。
真想叫他闭嘴。
耳边的声音没一刻闲的吵着,几乎只要他有一点意识便能听见那声音说个不停,也不知吵了多久总觉得像是永无止尽。某次,他突然意识到耳边没了那个叨絮不断的声音,反倒是远远传来一些脆脆的鸟鸣。他的世界是安静下来了,可也突然涌起一股不安,直想知道那道声音那道声音到那儿去了
他勉力睁开眼睛,白色强光照得他眼痛,他眨了好几回,这才发觉自己似乎躺在一张床上,窗外初升的旭阳光线柔和,透过了白纱帐后更减弱了几分,想来是为了不让他感到光线刺眼才准备的。
然后他听见有人推门进屋的声音,走在地上的脚步声沉着踏实,让他心下定了几分,鼻尖也嗅到一丝香气。
再然后,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响起,说着“霜,今天我们早膳是鸡骨高汤熬的杂菜粥。”接着一双褐色的大掌揭开了白纱帐。
他的脑子还模糊不清,不大能想事情,只觉眼前手里捧着个大碗的男人有些眼熟;捧着大碗的男人与他四目交会,整个人如同被雷劈到似地全身僵硬剧震,脸上表情又惊又喜,久久不能自己。直到手上的大碗锵地一声摔在地上,才听见他声音极为温柔地道“你醒了,霜。欢迎你回来。”
他的脑子还不是很好使,一时间认不出这个男人是谁,但就凭这一眼,他就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一辈子一辈子也不会让他受到半点伤害。
一纸荒唐梦 正文 第52章 尾声
章节字数2645 更新时间090214 20:58
尾声
霜的身子并不是一醒来就没事了的,自那日醒后,霜仍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才首次能下地行走,但仍走得不稳当,直到一年整后才能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