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很重,逸白为她带了许多家乡特产,是北方有钱也难买到的。
“你春节没回去你妈有来找我。”
“”
“你手机号码换了也没告诉我。”
“”
“你们公司的人说你经常不去上班。”
“”
“这些我都能原谅”逸白的声调越来越高,他终于发作了,他不想再忍下去。他像一头咆哮愤怒的狮子,他像一座沉寂多年终于爆发的火山,“可是你不该欺骗我”
房间里一片死寂,逸白听到心里破碎的声音。
“对不起”婉婉抬起清澈透明的眼,“逸白,真的对不起”
“先进来吧。”浩然对门口的逸白平静地说,“先喝杯水。”
逸白于是自己把行李拽了进去,怒气十足地拖到角落里。
狭隘的房间里摆了一盆芬芳的并蒂莲。圆桌上摆着一张相框,是高二暑假三个人的大头照,婉婉把它也带走了。
逸白终于看出照片中的貌合离。
还有那本精装的ches hee当年婉婉追着火车说从学校借的。
其实那是她自己买的,特地送给远行的浩然的礼物。
翻开的那页是阿基琉斯和希腊盟军的首领阿伽门农怒视相对,为了他被抢走的女人心爱的勃里撒厄斯。
浩然递过来一杯咖啡,就像当年逸白把热茶递给他一样,“喝吧。”
“喝你个王八蛋”逸白一把抓过玻璃杯,“砰”地砸到地上。很重很重。
杯子碎成瓣瓣尖锐的裂片,像一双双绝望凄凉的眼睛。咖啡在地板上蔓延出伤感的曲线。一滩液体在灯光下血般粘稠。
“不要”婉婉凄历地尖叫起来。
“来啊,你不是很能打吗”逸白发了疯地冲上去,“动手啊”
两个男人的胸膛贴在一起,心脏因为彼此的撞击而强烈跳动。
浩然威武的剑眉微微耸动,他像一个明一样英武帅气。
可他仍然是人。
逃不了生老病死。
逃不了七情六欲。
逃不了爱恨生死。
“不要”婉婉精致的脸揪成了一团,她扯着逸白的衣袖求道,“不要打都是我不好是我自己愿意来找他的。”
“你给我闭嘴”逸白一甩手打了她一巴掌。
婉婉委顿在地,眼泪无声无息地决堤流下。
“你别打她她是我心爱的女人”浩然心疼地说。
“她是我心爱的女人”这句话像一支锋锐的投枪刺透了逸白的心。他怒火中烧地推了浩然一把,随即高高扬起了刚打过婉婉的那个巴掌。
“你打吧。”浩然无畏地闭上了眼睛,“这一巴掌是迟早的。”
逸白愣怔住了,他想起大三那年误会浩然与秋童恋爱时错打他的那一巴掌。逸白的手停在半空中,原来一切早已注定。该来的始终会来。
面对面地静默了许久,压抑的空气也凝固成冰。时间停止流转。
“你走吧。”逸白缓缓放下手来,竟然忘了这是浩然租的房子。
浩然只穿了一件黑色背心,匆匆夺门而出。
水泥的阶梯传来他空荡荡的脚步声,那是支离破碎的幸福仓皇逃离的呜咽
兄弟爱人 绝望的空白
四十七
空白。
绝望的空白。
彻底绝望的无边无尽的凄惨空白。
逸白和婉婉两个人各怀心事地在小屋里坐了三天三夜。
不吃。不喝。没有睡觉。只是面对着深渊空白。
逸白一夜就苍老了,他想起了那个在县城广场叫他叔叔的小女孩。
“长大了我们一起娶她”
孩子荒唐无稽的笑话。
可逸白知道自己和浩然也曾经都是小孩。包括婉婉。包括世界上的所有人。
我们曾经坚信的许多美好就在我们持之以恒的时间里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茫然的空虚里,逸白无聊地翻着手上的希腊话史。在那些瑰丽秀美的文字里回忆曾经单纯的年少岁月。
他提起笔来在柔软的纸巾上写了一首诗,递给默默啜泣的婉婉,她的钻石耳环还是那么耀眼美丽。
“世情恶人情薄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倚斜栏
难难难
人成个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怕人询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钗头凤”婉婉用手擦了擦眼角,惊异地问。
“是的,还记得陆游和唐婉的故事吗”
“记得。”
“陆游在山阴城沈园题词之后,怅然而去。唐婉茕影独立,将这首钗头凤词从头至尾反复看了几遍。回到家中,她失声痛哭,愁怨难解,于是和了这首钗头凤词。”
“然后呢”婉婉张大了红眼睛问。
“不久后,唐婉郁闷成病而死。他们最终没能团圆。”逸白面无表情地说。“陆游痛苦一生。”
“不”婉婉跑过来跪在地上,抱住逸白的膝盖抽泣起来,“答应我,你不要痛苦你要好好地活下去,找个幸福的女子。”
逸白悲伤地仰起脸,以免泪水滑落下来,可这是徒劳。他哽咽着说,“你放心吧我不是陆游,我不是李白我是逸白”
“是的,我是婉婉,也不是唐婉。我们都会幸福的,是吗”
逸白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点了点头,